第三十七章 鰼族（4）
两首蛇盘成一圈又一圈，首尾皆埋在身体中，似是在小憩。突闻有脚步声靠近，警惕地探出一首张望，另一首小心仔细地将身下的蛇蛋藏到精心部署的草屋中，确保万无一失后，巨大的身躯才从水洞内爬出，对着少阑烨一行人立起两首，同时嘴中“嘶嘶”吐着蛇信子。
听到“嘶嘶”声响，白璃曾经恐怖的影象涌入脑海，身体不禁哆嗦起来，少阑烨察觉白璃的异样，用手臂将她揽到自己的身后，轻声说道：“别怕，我会掩护好你的。”
“我不会怕的。”白璃抓紧少阑烨的手臂，深吸一口气，心情徐徐平复下来。
鰼儿展开身后的五对羽鳞翅，对两首蛇行以鰼族之礼。
两首蛇轻蔑道：“你是鰼族如今的守护者？让我想想，你们前几任的守护者，都是被我怎么吃掉的。”两首蛇两头昂起并齐缠绕，“我把她们的羽鳞一根一根拔掉，然后挖出她们的鱼胆，碾碎，看着她们不停地摇着鱼尾，最后寂静在一滩诱人的铁锈一般味道的血河之中。哈哈哈哈哈，你觉得这个死法怎么样？”
百小八唤出自己的清风扇，对鰼儿道：“八爷我看他已经完全失去心性了，动口不如动手。”
两首蛇扫视少阑烨等人，对鰼儿道：“你比前几任守护者都智慧，还知道找辅佐。”
鰼儿的脸上无任何起伏，依旧淡淡道：“惟清前辈，其实你当年误会鰼姝前辈了。”
惟清的两首同时发出怒吼，“不行能！”这个假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这是她们企图，鰼姝骗了他的情是不争的事实，当年的那封信就是证据，他被人刨出蛇胆，那般痛苦地叫喊，鰼姝都没有泛起，真相一定就是鰼姝最后良心发现，感知有愧于自己，否则她怎么会用他们孩子的心魂去修复他的蛇胆！
惟清从来都不愿，也不敢从另一个方面去想象当年的真相。
两首蛇两头从鰼儿两侧同时夹击，百小八与休旧划分对两首蛇的两头使出灵召，两首蛇被击中，变得越发恼怒，张着两个血盆大口对三人奋起攻击。
白璃转了转无名止亓净尾，迈到少阑烨身前，问道：“以你的灵力，可以一招制敌吧？”
少阑烨拉回白璃，“你不畏惧了吗？”
白璃道：“有你在身边，我就不怕啊。”
休旧惊呼，“小心！”
只见两首蛇一头攻向何罗，一头攻向云袖，何罗以自己的灵力再加上休旧的掩护，躲过一劫。但是鰼儿和百小八追赶不上两首蛇，云袖自己又灵力低微，眼看就要成为两首蛇的腹中之物，少阑烨光速闪到云袖身前，震开凤翅，为她挡下一击，却疏忽在刚刚那一瞬间，原本攻向何罗的蛇头调转偏向攻向白璃。
白璃本想体验一下被掩护的感受，“救……”话音未出，惊觉身边空空如也，定睛一看才发现少阑烨不知何时已挡在云袖身前，真是好一出英雄救美。白璃心中五味杂陈，立在原地，蛇信子的声音近在咫尺时，才想起躲闪，偏偏她又听不得这蛇信子的声音，脚下一软，略微偏头，发髻被两首蛇口中的尖齿咬散，一只玉钗应声碎裂在地。
白璃心中的五味马上燃起一腔怒火，眼中亮起紫眸，甩出净尾，净尾立即酿成一把利刀，照着两首蛇的七寸就要穿身而过，白璃道：“休旧将军，何罗，百小八，今日你们都辛苦了，晚上我亲自下厨，给你们熬蛇汤！”
三人听后，胃中排山倒海起来，全然一丝饿意也无。
两首蛇见势不妙，连连退却，鰼儿阻遏道：“别杀他！”
少阑烨对着净尾的偏向，伸出骨节明白的五指，徐徐握拳，那把利刀酿成绳索，紧紧捆住两首蛇。
白璃怒气未消，竖起无名指，在念起灵咒的前一刻，她的整只手皆被少阑烨握在掌心，少阑烨另一只手臂揽过白璃的后背，白璃跌进少阑烨的怀中，少阑烨轻轻拍打白璃后背，柔声道：“夫人，我错了。”
白璃紫眸顷刻消失，嘟囔道：“我的发髻乱了。”
少阑烨快速帮白璃盘好一个发髻，“这样不就好了。”
白璃看着地上摔碎成三截的玉簪，心痛道：“那枚簪子，照旧你送我的呢。”
少阑烨取下自己头上那枚镌刻凤尾的墨玉发簪，插进白璃的发髻中，“我以后还会再送你许多许多的。”
白璃摸着发丝中的墨玉簪，嘴角上扬，“你可勿要食言。”
百小八冲着两人煽起一阵微风，“托付，现在是您两位内室情话的时候吗？”
白璃对着少阑烨移不开双眼，随意对百小八说道：“别着急，虽然不能给你们熬蛇汤了，但是我可以给你们做此外汤。”
“……”
休旧与何罗划分上前拉开少阑烨与白璃，何罗道：“没事没事，从现在起，我们辟谷，不吃晚膳了。”
休旧指了指两首蛇，道：“现在讨论晚膳，不太适时宜。”
两首蛇尾部的半部门，酿成了鰼鱼的身体，蛇头酿成了鱼头，鱼头凑到两首蛇的头部，亲昵地蹭了蹭他，可是蛇头却张开血口，恶狠狠地咬住鰼鱼的脖子。
少阑烨挥手，净尾酿成的绳子越发密集地缠绕在蛇身与鱼身之上，两颗头被迫离开。
鰼姝的灵魂现身，鰼儿与云袖见过历代守护者的画像，所以自然认得面前这个女子就是鰼姝，两人双双对她敬重地行以鰼族之礼。
鰼姝欣慰地看着鰼儿，“你就是如今的守护者？好孩子，你做得很好，比我尽职得多。”
鰼儿道：“您是一位值得敬仰的守护者。”
鰼姝内疚地摇头否认。
蛇头从喉咙处发出盛怒的呜咽，似是怒骂，似是悲痛，似是赞同。
鰼姝的灵魂蹲在蛇头旁，“惟清，我陪了你两百年，终是负了我的族人，你还不愿意相信我吗？我这一生，只对你一人无愧，甚至连我们未出世的孩子，我都……”
蛇头眼中噙着泪水，这次他的呜咽，众人很清楚地感知到了，是伤心。
少阑烨对白璃颌首，白璃收回净尾。
两首蛇脱离束缚，变回惟清的样子，“我们的孩子没有死。”
是惊愕，但更是欢喜，鰼姝掉落的泪珠，滑落到她弯起的嘴角。
“但是，也没有活。“惟清沉声又说道。
鰼姝紧紧抱住惟清，“剩下的，也让我尽一份人母的责任吧。”鰼姝的灵魂徐徐有蓝色的星点离体，鰼姝附在惟清耳边，“你愿意同我一起离开吗？这样我们一家人生生世世都市在一起了。”
“我死了，诅咒自然就解开了。”惟清身上也开始有黑白星点离开，“你的心中，终究照旧以你的族人为大。”
鰼姝吻在惟清的唇上，“从今往后，我的生命里，只有你与孩子。”
在惟清与鰼姝两人身上星点散尽的最后一刻，鰼姝对鰼儿说道：“水洞内的草屋中有一颗蛇蛋，请替我们照顾好他，孩子的名字就叫做初若，告诉他，他的怙恃很爱他。”
“前辈放心，鰼儿定不负所托。”鰼儿眼中的寒冰融化，有了一汪清泪，心中也无法再像从前那般平静似水。
玖玖鸢
初若，人生若只如初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