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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遇记

第七十五章.仙人赵霁

木遇记 孤客三人 4420 2021-01-19 08:00:00

  见那人朝自己走来,一身白衣,飘飘若仙,四周金光围绕,阿木仰头问道,“敢问仙人尊号?”

  那人微笑,“女人说笑,在下凡胎肉体,并非什么仙人。”

  阿木这才醒来,强撑起身谢他。

  那人连忙上前扶她,“女人受了重伤,不必在意那些虚礼。”

  阿木摇头,坚持给他施了一礼,“在下乌山阿木,此番遭人追杀,多亏令郎援救,才保全性命,如此大恩,还请令郎受礼。”

  “乌山阿木?”令郎看了一眼灰衣老者,笑了起来,“这倒是巧了,在下徽州赵霁。”

  ”是你!”阿木又惊又喜又怒,“劫官银的赵霁?”

  赵霁又笑了起来,“正是!”

  阿木退却一步,手抚上了剑柄,“我若送你去官衙认罪,你从照旧不从?”

  赵霁却不搭话,问道,“女人可是要去救李兄弟?”

  阿木看他,等他接着说。

  “说来女人可能不信,我此番也是正为此事前来。”

  “认真?”

  赵霁颔首,“此时说来话长,不如女人先治了伤,我们再细说。”

  一旁的老者忙上前一步。

  赵霁道,“这是岐伯,略懂岐黄之术,女人不防让他看一看。”

  阿木迟疑了一下,到底肩上疼痛难忍,便对岐伯施了一礼,“有劳岐伯!”

  “女人客气,请!”

  赵霁走到另一边,背过身。

  岐伯则上前搭脉,细细诊断了一番,接着又检察了阿木肩上的伤口,这才道,“女人之前重伤未愈,后又冷气入体,却未曾好生修养,此番又劳神伤体,如此下来,须要伤了元气了。”

  阿木颔首,这人确实有几分本事。

  岐伯指着她肩头几可见骨的伤口以及胳膊上的深深浅浅的剑伤,道,“女人这伤虽不至于送命,可因着前头失了元气,切莫不得大意,照旧好生修养一番才是正理。”

  他从袖子里掏出几个小瓶儿,“这有外敷内服的药,女人每日定要定时服用。”

  说完又从腰间解下一个酒壶,“这是老奴自己儿自个儿研制的药酒,女人可用它清洗伤口,可防化脓生疮。”

  阿木一一接过他递过来的工具,却也不立刻敷用,只简朴止了血,包扎了起来便起身寻赵霁。

  岐伯在一旁见了,看了她一眼,没说话。

  待赵霁牵回了自己的马匹,三人一同出了林子,赵霁也跟阿木讲起了事情的经由。

  四年前,他在汉中府游历,听闻朝廷拨了五十万两白银到达州,用来修缮贵妃娘娘在清远显的祖宅。

  其时汉中府刚经历了洪流,一府四县遭了殃,几万人流离失所,却未曾听闻上头有拨款下来。灾民群情激怒,几度冲进官府衙门,却遭了当地官兵的镇压。

  那时他年轻气盛,听闻此事,掉臂岐伯劝阻,一路探询追随,到底在达州地界追上了运送官银的官兵。

  两人便在驿站放了火,趁乱将官银抢了过来,结果,却没有听说的五十万两之多,只有区区十万两,只当是官兵分道运送了。

  既抢了银子,两人也不延误,便一路北上计划运官银去汉中救灾。

  谁知因不熟悉路,走岔了道,被官兵围剿,后幸好遇上李四,这才脱了身。

  李四痴于武艺,一路上跟他多番切磋,他略胜一筹,却也佩服他心无杂念,一心向武,再加上他为人憨直坦荡,便也起了结交之心。

  他虽未便实言相告劫官银之事,到底觉得将他卷了进来,心中有愧,便做主送了五千两的银子,之后才各自告辞。

  不成想没等他将官银送到汉中,便收抵家中急信,这才知道那官银并非用来修缮什么贵妃祖宅,而是用来清淤的善款。

  因上游河流堵塞,雨水暴涨淹了达州辖下牛头,下凹以及傅里,朝廷便拨了十万两用于专治河流,那贵妃的祖籍乃是达州清远,并未曾遭了水,更没有拨款修祖宅一事。

  而汉中赈灾米粮和银两却因当地官员扣押私藏,民众皆不知此事,又受了有心人有意挑拨,这才出了民变。。

  他知自己轻信传言,惹了祸事,再加上后面的官兵紧追不舍,只得随着家里部署的人急急退回江南。

  他虽有家中善后,了结此事,但却未曾向家中提起李四,又担忧此事东窗事发牵连李四,便托挚友留心。

  这一过就是三年,前些日子他收到友人急信,说是达州官府找到两个劫银之人,还将两人画像画了寄给了他。

  他一看就将李四就认了出来,另外一人却是面生,便借着给祖母拜寿,从徽州赶来。得知李四月前被捉,未曾供出其他同伙来,更是不忍,便急来援救,未曾想倒先救了阿木。

  阿木听完他的话,心里的戒备这才散去几分。

  “既如此,不知两位计划如何援救?”

  “你可知官府并未给李四哥定劫官银的罪名,而是安了一个入府盗银,伤仕宦的罪名。”

  阿木颔首,这罪名她身上也有。

  “这就是了,劫官银可是重罪,按律当判死罪,可偷窃和伤仕宦的罪名则可要轻些,官府明知李四哥与劫银案有关,却还给他另编了其他的罪名,你可知为何?”

  阿木摇头,她确实不知,开始她只当官府没证据,只抓了他们来顶缸。

  “想来是官银丢失,官府怕担一个护送不力,监察失责的罪名,并未将此事上报朝廷,所以,现下他们抓了李四哥,也只能用旁的由头。”

  这事回去后父亲跟他说过,让他不用再管,只当没发生。他不解,他父亲便笑着跟他解释。

  达州知府陈天水,身世贫寒,靠着妻家从县令一路做到了达州知府,深知自己于朝中人脉单薄,便也不锐意进取,只想着在这个位置上终老。

  他生怕别人眼红自己的位置,年年上书哭穷,说达州山多地少,民风彪悍,即是天上多打了几个雷,也要说当年天灾难测。治下也不劝学,唯恐有那积极勤学之人,也同他一般,最后却将他给顶了去。

  五年前达州匪患放肆,遭圣上斥责。谁知刚过了一年便出了劫银案,这官银一路平安,只到了达州才出了事,他哪里敢声张,自己咬牙掏了一半的银子勉强将河流清了个或许,又私下四处察访,寻找当年劫银之人。

  听了赵霁的解释,阿木恍然,眼睛也亮了起来,“如此说来,只要将官银还回去,那陈知府必不会多盘算?”

  赵霁笑道,“你能让他将自己的银子找回来,以他的性子怕是不会多盘算的。”

  “可那银子?”阿木可没功夫盘算陈知府的性子,她想到了银子,看向赵霁。

  赵霁明白她的意思,“我虽没有带回十万白银,可我定然能给他一个交接,你与李四哥身上的罪名也定然能洗脱,你且放心即是。如今你受了伤,此事容不得延误,不如这样,你若信得过我,便先去我别院疗伤,待救得李四哥,带了他前来见你,可好?”

  阿木也知自己如今行动未便,略想想,便颔首。

  李四的案子尚未判决,不急于一时,先让这赵霁前去,若是不行,她伤好便提剑闯了那府衙就是!

  三人找到了阿木的马,可那马累的虚脱,又延误了这么久,早就没了气息。

  赵霁便将自己的马让给了阿木,自己骑了岐伯的马。因着阿木身上的伤,两人近日落这走到了一处叫赵家庄的地方。

  两人走进一处颇大的宅院,看门的老头打开院门,见是赵霁,有些惊讶,不外看到阿木在后头,却是什么话也没说,迎了他二人进去。

  院子里来往的人也不多,两人简朴用了饭食,赵霁便唤人带了阿木去客房休息。

  阿木略一迟疑,照旧起身告辞。

  她瞧着赵霁对她坦诚,该说的不应说的也都一一对她说明,她虽还提防,到底照旧信了七八分。可进了这院子,却是又紧张了起来,院子看着平静,其内的人却不少,见到的门房,侍女,婆子,无一不是武功在身。

  “女人脚步轻盈,吐气平缓,想来修的也是内家功夫,不知此处是何地,何以人人皆身怀武艺?”

  阿木跟在女使后头,憋了半天,照旧开口问道。

  女使转头站立,脸上讶异不掩,“女人是令郎贵客,竟是不知此处来历?”

  阿木摇头,“我是今日偶逢赵令郎,承蒙他搭手相救,带我来此修养。”

  女使笑道,“想必是令郎还未来得及对女人说,日后女人便知道了。”说罢,伸手请阿木进屋。

  阿木见问不出话来,只得作罢。

  还不等她细细审察屋内的陈设,便听门外有敲门声,阿木应了声,赵霁便拎着个半旧的箱子便进来了。

  “希望没扰了女人休息。”他身后又跟了几个女使。

  阿木摇头,请他坐下。

  “我听岐伯说女人受伤颇重,便带了平日里常用的药来,女人要是不嫌弃,且试一试。”说罢,将箱子打开,把里面的工具一一指给她看。

  想来自己未曾用岐伯给的药,被他看在眼里,所以这才又提了自己的药箱过来。

  待说完了药,赵霁又指着后头的两个女使道,

  “因我之事连累李兄弟及阿木女人,在下过意不去,却又不知如何弥补,只得将此处得用的两位女使派了来,望她二人能好生照顾女人,以缓我愧疚之情。”

  他身后的两个女使连忙上前,屈膝施礼。

  阿木摇头,“令郎客气,阿木得你援手这才捡回性命,该是阿木谢令郎恩,断当不得令郎如此。至于连累二字更是谈不上,以李四哥的性子,只怕他知道了来龙去脉,也不会漠不关心,他既未曾又怨于令郎,令郎又何须自怨。”

  赵霁爽朗一笑,“多谢女人宽慰,既如此,那临时让我尽田主之谊,招待女人,女人万不要推脱了。”

  “那,敬重不如从命。”

  赵霁又唤来后头一人,“因着府中平素并无女眷来往,所以只得为女人备下这些,还望女人不要嫌弃。”

  阿木看了眼那女使手里捧着的工具,白色长衫,白色里衣,跟她身上的一般无二,料子却天差地别。

  “令郎客气,我平素也是方便行事,并未曾着女装,如此甚好。”

  “既如此,那便不打扰女人休息了。”

  待赵霁走后,那两位女使伺候阿木沐浴,又帮她上了药包扎起来,伺候她睡下了,这才退了出去。

  第二日一早,阿木起床时,女使告诉他,他家令郎一早便出门去了,给阿木留了书信,说罢,递上了便签。

  阿木打开,上面只八字,“自去达州,不日便回。”

  字迹锋芒毕露,力透纸背,瞧着便有股苍龙腾跃之感。

  阿木本还想再问问他救李四的事,未曾想这人一早便走了。既如此,也只得作罢。

  赵霁给的药甚是有效,不出一日,小伤口便愈合结痂,就连肩头伤口的疼痛也似乎轻缓了些,再加上岐伯留下的药方,阿木倒真觉得自己徐徐恢复了过来。

  第三日,女使又拿了一套墨色衣裳,阿木看着那衣裳,心里沉了沉,但照旧将那件过于宽大的衣裳给换了下来,这一身除了料子,同她惯常穿的没什么区别。

  第四日,女使又送来一双鞋,正合了阿木的尺寸,依旧是墨色,却也在侧边细细绣了卷云纹。

  阿木见了,不禁笑了起来。

  女使见她笑,问道,“女人可是觉得着鞋不妥?”

  阿木道,“不是,是想着姐姐们费心了!”

  女使却也笑,“哪里是我们费心,这鞋是令郎付托曲妈妈做的,瞧着跟女人脚上的真像。”

  阿木颔首笑着应是,心里却更是不安,这赵霁不知什么来历,短短几天,将她喜好探询的一清二楚不说,心细地连鞋上的卷云纹都注意到了!只是不知这般费心,又有何企图。

  见阿木低头审察自己身上的衣裳,女使笑着道,“女人不如换个颜色,瞧着女人穿令郎的衣裳,真正同神仙人物一般,女人何差异咱们令郎一样,也着了那月色白?”

  屋内另一个女使连忙从内室出来,打断她的话,“瞎说什么,女人穿什么衣裳,还要你来品说,还不赶忙回去。”

  见那多嘴的女使走了,这才对阿木道,“女人别多心,那日的衣裳虽是令郎的,但令郎从未上身过。”

  阿木冲她微笑,“莲玉姐姐,都是衣裳,于我而言,只要能防寒蔽体,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去,再说,我先前的衣裳也是借了别人的,哪里会多心。”

  莲玉见她不介意,便笑道,“女人好脾气,不盘算,那是女人漂亮,我解释给女人听,也是替我家令郎尽心,否则,令郎费心找了件合女人意的衣裳,催着曲妈妈改了,若是被女人误解,那令郎岂不冤的很。”

  阿木看了她一眼,“姐姐,你对你家令郎真好。”

  “那是自然,老太太老爷对咱们有恩,咱们自然也知恩图报,既然将咱们拨来照顾令郎,自是要随处为令郎着想。”

  阿木转头朝窗外看,“有恩?这院子里的人都是?”

  莲玉颔首,“不光这院子,连外头的村子,都是受了赵家大恩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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