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道是无晴（下）

　　梅子困惑的想着，一边回屋去抱弟弟。

　　这时董副官来了，他拿着一条绳子。进门就说：梅子，去看老朱在不在，在的话喊过来。

　　梅子不知他要干什么，但知道肯定有事。于是把弟弟放在盆里，让福生一起玩着，跑去了外院。

　　还好，老朱正倒班在家睡觉。梅子把他喊起来，老朱一听董副官叫他，急遽跟上来了。

　　梅子一边看弟弟，一边留心屋里。一开始没什么消息，过了一会，只听王新基叫道：好！好！

　　她好奇极了。心想赶忙给两个小孩洗完，好进去看看。正忙在世，突然传来低闷压抑的叫声。她吓了一跳，立刻丢下毛巾，三步两步跑进屋里。

　　眼前的景象令她心惊肉跳，瞠目结舌。

　　只见王新基被五花大绑地捆在炕柜上，嘴里塞着毛巾，脸特别狰狞地憋得通红。

　　董副官和老朱站在一旁，却不资助。

　　大！梅子反映过来：董叔叔，我大怎么了。

　　董副官说：戒毒。他被鸦片毒上瘾了。

　　啊？！梅子失声惊呼。鸦片这个工具她是知道的，经常听大人们说哪小我私家为了吸鸦片卖儿卖女卖房卖地。

　　王新基痛苦的挣扎着。她的心也跟上颤起来：怎么会吸这工具呢。

　　董副官看了看梅子，意味深长地说：自从你妈去世后，你大过得很辛苦。

　　梅子听着这话，总感受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正想再问时，院子里有人叫喊道：梅子！怎么把弟弟扔在院里！

　　梅子急遽允许，急遽跑出去。

　　后妈眉竖眼横地怒道：干什么去了？！

　　梅子没有理她。后妈重生气了，正想再骂，却听屋里头王新基叫喊了几声。她一愣，快步跑回去。

　　梅子转头看着她矫健的身影，心想：女警察都是这么彪悍么？

　　彪悍这个词是最近学的，董副官上次来才问好发音和大意。

　　诶！杨老师在多好。梅子轻轻叹息一声，道：说不定对我大也有好措施。

　　干什么你们！后妈发作出一声惊叫。接着就似乎被捂住嘴巴，呜呜地喊不出来了。

　　梅子惦念着父亲，手里三下五除二帮弟弟们洗好，擦洁净，急遽套上衣服，抱着小弟弟拉着福生回屋了。

　　她把小弟弟用一根拽着小石墩的红绳拴起来，嘱咐福生好好玩。便轻手轻脚走已往偷偷瞧看。

　　只见后妈被老朱死死拽住，心情说不出的庞大。

　　王新基现在正平静下来，衣服被汗浸透了，喘着气。

　　后妈看他正常了，便说：现在可以放开了吧。

　　董副官摇摇头：还不行。

　　后妈问：为什么？

　　最痛苦的劲儿还没熬已往。老朱接口道。

　　后妈一下泄了气，瘫坐在炕沿上。老朱随即松开了她胳膊。

　　老朱，这两天要麻烦你了。他必须戒，否则没的措施事情。董副官说道。

　　老朱点颔首说：那我去给上头告个假。

　　董副官摆摆手：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老朱立刻放心下来：好嘞。

　　后妈呆坐了一会，突然想起下午还得去局里，只好说：我要去局里。

　　董副官嗯了声，没有说话。

　　后妈在局里不外是普通警员，自然是对董副官是有些畏惧的，当下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便走。

　　梅子急遽退回自己屋里。果真，后妈进来瞧了一眼，见两个孩子玩的正好，就急遽走了。

　　就这样过了一晚上，董副官和老朱轮流看着王新基，后妈则在这屋抱着弟弟睡了。

　　黑暗里传来父亲压抑的喊叫，梅子怎么也睡不踏实，时刻担忧着。

　　要是妈还在，就不会这样了。梅子又想起母亲，心里一阵悲恸，眼泪无声的流下来。也许是哭累了，也许是想累了，不知不觉中她睡着了。

　　一连两日，董副官和老朱都跬步不离。梅子既要做饭，又要照顾弟弟们，随着操劳了两日。后妈却没事人似的，照常起居，这几多令梅子心中不爽。

　　到了第三日，董副官终于把绳子卸了，王新基如同一只八爪章鱼，软乎乎的摊在炕上起不来。他拿出一张纸对梅子说：梅子，按这个方儿

　　去抓十付药，就说我让抓的，问你妈拿钱去。

　　梅子接过来一看，竟然是再熟悉不外的杨老师的字，于是兴奋地说：啊，杨老师什么时候开的。

　　董副官笑了笑：不知道吧，我发现你大被上了瘾，就打想措施联络杨老师。是他教的法子。

　　梅子心里突然好欣慰，拿上方子乐呵呵就去找后妈了。

　　后妈看见十付，而且又有些参芪之类的名贵药材，极不情愿拿钱，犹豫了很久，才说：你先去抓吧，我一会儿上班路过时给他。

　　梅子迟疑一下，只好出去了。还好掌柜认识她是王新基的女儿，又素来和董副官相交甚好，所以才赊出来。

　　王新基一连休息调治了几日，精神日渐恢复，人也红润起来。

　　董副官日日来看，见他没什么大碍了，便提出趁他这几日有功夫，带梅子和福生一起去看外婆。

　　王新基欣然应允，并给了一些钱让买点工具给外婆。

　　这可把梅子兴奋坏了。她把福生收拾的干洁净净，兴冲冲穿上母亲给她绣的衣服，认真的拾掇了一番才走。

　　一路上她的心情是雀跃的，自从母亲去世，梅子还没有这么兴奋过。她叽叽喳喳个不停，险些把母亲以前的趣事都说了出来。

　　董副官仔细听她说白叶的事，时不时笑一笑，心中想：她已经逐渐走出伤痛了，此时更多的是纪念。可自己呢？却依旧不能释怀。难道仅仅是因为曾经的情愫？

　　不。他心里响起另一个声音：一切都不是偶然，另有更多的白叶，王新基会这样消失，糜败。明明知道是谁暗下辣手，却不能痛快一击，这种煎熬或许越发痛彻心扉。

　　终于到了石塔，梅子兴高采烈的拉着福生下了车，却看见门锁着。

　　她高声叫起来：外婆，外婆。你在哪儿，你去哪儿。

　　喊了一阵没人应答。正沮丧时，对门出来一其中年女人，问道：你是？

　　话刚出口，便看见董副官一身制服不苟言笑地站在那里，有些畏惧要关门时，梅子急遽盖住。

　　她客气地问：您好，您知道我外婆去哪了么？

　　女人疑惑地审察着三个不速之客，踟蹰了半天才舒展眉头，半是确认地说：噢，你就是那小女子吧，真是比说的还好呢。你外婆她一大早就去了庙里。

　　梅子问：哪个庙？是旁边那个大戏台么？

　　邻居点颔首：就是那里。

　　梅子致谢一声。三人便去了当街的寺庙。

　　一截土路尽头，木制的两扇庙门开着，长满小草的路蜿蜒地通往后院，侧面的小院里是大殿和戏台。

　　他们先进了侧院，空荡荡没什么人。

　　梅子望了望台阶上的大殿，里面黑洞洞。她转头看看董副官，然后壮着胆子爬上石阶，跨进高高的门槛，马上一阵凉荫荫的风直窜毛孔。劈面是硕大无比，顶天立地的神像，她不认得是什么神仙，只觉得威严。

　　细细一瞧四周，墙壁上斑驳绘着种种姿态的仙女，蓝绿色的衣带飘摇轻盈，像是在天空中飞翔，煞是悦目。

　　梅子有些愣神，直到董副官喊她才赶忙出来。下台阶时一眼看到了劈面的戏台。很高，很高，比董副官还高。她正想着人是爬上去的？照旧有梯子可以上去呢？突然看到旁边长长的耳房，一下明白了，是从这屋子里进去的。

　　她冲已往站在台下，仰头看着空阔又高峻无比的雕梁画柱，四壁都是精美的彩绘。

　　真美啊。梅子叹息道。

　　梅子，第一次来吧。后面另有更美的呢。董副官笑着说。

　　真的啊。梅子兴奋地说，以前那个好奇的小女孩又回来了。

　　果真，后院是一座宝藏。木制石砌，小巧古朴。

　　刚进小门，外婆正好走出来，惊喜无比，她颠颠得跑过来搂着她们，眼泪都要下来了：哎呦，我的乖乖儿。我说呢一大早喜鹊就叫，果真是董副官来了。走，回家去，给你们做好吃的。

　　等等，外婆，我想看看这里。梅子望着小院中心的那棵粗柏树说。

　　外婆看看董副官，董副官点颔首。

　　梅子欣喜的去抱那棵树，却只抱了一小半：天哪，这么大。

　　可不是，长四五百年了。外婆兴奋地说。

　　梅子一一瞧着各个屋子，大部门都上着锁，只能从窗户上看见里头供差异的神仙。通过两侧的楼梯往二楼去，也是木制的栏杆，上面绘有种种人物，许多几何都不认识。楼上的小天台空空的什么也没有，只有中间最大的一门敞开，也供着一尊大佛像。

　　梅子轻手轻脚地下来，说：真悦目，比城里有趣多了。

　　外婆宠着说：看够了？咱们回吧。

　　她领着三人从大门旁边的小路上已往，拐一个弯便回到了家门口。

　　董副官笑着说：没想到这么近啊，简直就是后花园。

　　外婆嘿嘿笑道：谁说不是呢。

　　打开门，院儿里已经修葺一新，洁净利落，屋子里也收拾的一层不染。

　　外婆招呼他们在上屋里坐下，乐颠颠地跑去灶房，纷歧会便端来一个大盘子，上面放着一大盆圆圆的两头尖小鱼状面食，一大碗香喷喷的和谐，一摞小碗。

　　她摆幸亏炕桌上说：快中午的，你们也饿了吧。我知道今天有贵客，一早就撮好栲栳栳蒸上了。快，沾上醋和谐吃，香着呢。

　　董副官一看，很惊喜地说：莜面的，太好了。很久没吃，托梅子的福。

　　外婆抱起福生给他沾了一筷子喂到嘴里，老实地说：哪里的话，是梅子托您的福。您爱吃啊就常来。老婆子此外没有，这点稀罕照旧有的。董副官点颔首，温柔地笑着吃起来。

　　这是母亲去世后，梅子第一次感应舒坦而踏实，久违的温暖让她有些想哭，却硬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