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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邪梦游记之绣旗志

第四章 雨雪霏霏(上)

北邪梦游记之绣旗志 上古北邪 3406 2020-11-26 19:24:55

  王新基进了屋,正看见娘三抱头大哭,惊了一吓,连忙问:这是怎么了。

  梅子一见父亲,立刻扑进了他怀中。

  白叶擦擦泪,道出了原委。

  王新基听完,立即说道:这事也是早晚的。这样吧,娘以后就别回村里了,住下来不走了。

  外婆徐徐止了哭,长叹了几声:算你小子有良心,小时候没白看护你。

  白叶将桌上一任物件收拾起来,拿回屋放了。

  王新基转头付托梅子:女子,去隔邻街卖猪头肉的包半斤回来。就说大下午出去给钱。

  梅子应声出来了。正值中午,街上很是平静。她好几天没出来逛了,左瞅右瞅的感受甚么都新鲜。刚拐巷子口就闻到一股馋人的肉香,梅子紧跑几步,进了院儿。

  掌柜在当院正拿笊篱从卤汤锅里捞着碎末,抬头看了梅子一眼说:是你啊,今儿来晚了,没了。说着他澄了澄油:也是怪了,夜来半夜就有人买走一泰半,也不嫌刚下锅还生着哩。上午却没一个鬼影儿。得,临了,早上那人又来了,把剩下的都搜刮走了。梅子呀,你就迟了那么一小步。

  梅子有点失望,眼睛望着卤汤直流口水。

  掌柜的捞了一通啥也没捞着,笊篱中只有些煮落的调料叶子。他看着梅子突然笑了:梅子,馋了?

  梅子使劲点颔首,心里突然有了希望。

  掌柜的竖起食指嘘了一声,然后拿了个碟子,一弯腰在旁边架子底下悉悉索索弄了半天,才站起来。

  梅子立刻闻道一股扑鼻的香味,眼前一亮,竟是一小碟切好的酱猪头肉片。

  只见他扯过几张麻纸来,将肉悉数倒在纸上,包起来递给梅子说:也就是老王,别家来了,汤汁都没有。

  梅子看着他,接过来说:我大说下午出来给钱。

  掌柜的摆了摆油滋滋的手,晃着油亮的脸说:得了,快回吧,

  梅子对他笑了笑,喜滋滋地就往出跑。还没到院门,就听巷子里一阵狗叫。她探头一看,就见从巷口飞跑过来几只狗,正往这院子里扑来。

  梅子马上吓坏了,还没等她张嘴叫喊,就感受一只满是肉味的大手捂住了她的嘴,从后面将她拎小鸡似的扔进离院门最近的屋子,卡拉一声从外面锁死了。

  梅子一骨碌爬起来,正要叫喊,就听见狗叫声进了院子,登时吓得不敢说话了。

  这帮畜生,吃,吃,让你们这帮龌龊狗子吃。这是掌柜的声音,充满了恼恨。

  谁狗子?就听一个男人扯长音儿,高声叫着进了院儿。

  啊,没,没,我说是皇军的爱犬。掌柜的语气软了下来,陪笑着说。梅子有些好奇,不禁凑近门缝去看。

  院当中锅旁边有三只大狼狗,正在那呼哧呼哧地啃着肉骨头。

  一个穿黑褂子的男人梳着油亮的头,背对这边站着。

  掌柜的哈腰站在旁边一个劲夸

  :这犬就是好,你看那毛油光水滑的,也就是您,别家谁能啊。

  黑褂子叉着腰说:去去,别烦琐。肉呢?

  掌柜的急遽从架子下面掏出来一个包,呈给黑褂子:孝敬您的,这几天猪少,夜来就宰了一只,这照旧一煮出来就给您留着了。

  黑褂子歪着头嗯了一声:行了。明天再多点,这可不够吃的。

  掌柜的苦笑得一咧嘴:您行行好,我这也是紧好的留着。

  黑褂子掂了掂那包猪头肉:行吧,这几天有没有奇怪的人来啊。

  掌柜的连连摇手:没有没有,您也知道,我这买卖,都是老主顾。您也熟的,那老宋家,老郭家,,,,,

  黑褂子不耐烦摆地摆手:行了行了,去去。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梅子吓得连忙躲起来,只在一瞬间看见那人脸黄黄的像个病痨鬼。

  狗呜呜地随着黑褂子走了,掌柜的一路送出院门,立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来。

  梅子偷偷瞧着他走回去一脚踢开刚刚给狗吃过骨头的盆,骂了一句:龌龊的。那盆被踹了老远,嗡嗡转了几个圈停住了。他唉声叹气地又跑已往捡了回来。正要收拾院子,突然拍了下脑门,哎呀一声,便赶忙跑来这边把门打开了。

  梅子急遽站起来,她心知掌柜的是美意,所以并没有畏惧。

  掌柜的憨憨一笑,不知如何慰藉她,搓着手说:不怕,不怕,适才那狗太狠了,我怕伤着你。他们已经去了南头,快回家吧。要不老王等急了。

  梅子闪着晶亮亮的大眼看着他,突然一笑。

  掌柜的随即也笑了起来。

  梅子一闪身跑出来,身后传来掌柜的叫喊声:对了,往后中午别出门!

  她险些是一口气跑回家的,刚进院门正好碰上要出去寻她的父亲。

  哎呀,干啥去了,这么一阵子才回来,急死我们了。王新基急切的嗔怪着,拉上她就往回走。

  梅子边走边说:适才我遇着大狼狗了。

  啊?王新基连忙拽住她,蹲下来扳着身子左看右看,着急地说:没有咬吧,没有咬吧。

  白叶闻讯跑出来焦急地问:哪来的大狼狗。没咬着吧

  梅子摇摇头,将一小包猪头肉交给母亲,说:肉掌柜救的我。说着便把适才的情形描述了一遍。

  白叶听得心惊肉跳。不住地埋怨王新基,不应让孩子去。

  王新基充耳不闻,来回踱着步。

  梅子望着父亲坐立不安,隐隐感应有甚么欠好的事。

  好女子,你再说说,肉掌柜说谁买了一泰半肉。王新基又蹲下来,压低声问。

  梅子也低声回覆说:只说一小我私家,不嫌生就买走了。

  白叶也蹲下来悄悄说:怎么回事,有问题?

  王新基嗯了一声,脸色颇为紧张:先用饭吧。一会再说。

  一家人很少聚在一起,今天又特意割了猪头肉。外婆甚是欣慰,说要多住几日,带带孩子们。

  王新基顾不上说话,急急遽扒拉了几口便出门了。

  梅子勤快地帮母亲收拾好碗筷,便回屋子准备写字。

  王头在不在,头儿在不在。梅子听见一声叫喊,跑到门帘那掀开一条缝偷偷看去。

  只见一个穿父亲衣服一样的人气喘吁吁跑进来:哎呀,太太在家啊。头儿在不在。

  白叶忙应声说:适才就出去了。发生什么事么。

  嗨,紧急任务。那人喘了口气,又说:都是冒监犯的事,您可不知道,城北那瞧病的郎中被抓了,上头命令我们急审呢。

  啊?白叶目瞪口呆:郎中不是看病的么?

  是啊,您说这。那人看了看院里没人,又说:说是审不出来就要关黑屋子。

  话一出口,梅子清楚地瞧见母亲拿针的手抖了几下。

  我得走了,太太。头儿回来赶忙叫过局子来。我再去找找。那人说着跑出去了。

  白叶才回过神来,急遽叫道:你去南街看看吧,指不定在那察访呢。

  好嘞。远远地那人应了一句。

  梅子蹑手蹑脚回到炕上,心里想着黑屋子是甚么,怎么把母亲吓得发抖。要知道,母亲只有在特别紧张时才会发抖。不知不觉间,她竟在纸上写下了黑屋子三个大字。

  一下午没事,晚上掌灯的时候,白叶进来叫梅子用饭,看到她描红,很是兴奋地拿起来看着:不错,梅子进步了呢。

  突然她看见黑屋子三个字,吓得一噤声急急地揉成一团:以后可不敢写这几个字。

  梅子问:为啥?

  白叶说:晚上再说,赶忙收拾用饭。记着,说也不能说。

  梅子见母亲一脸严肃,连连颔首。

  晚上,原来想着听外婆说些新鲜事,什么夜游神的铜铃眼大椽子腿,小狐狸飞来飞去,鬼打墙诸如此类神奇怪异之事。谁知外婆一挨枕头便睡着了,还呼呼打着呼噜。

  梅子叹了口气,只好瞪着黑乎乎的房梁,便想起黑屋子。心想也不知道是甚么样子,干什么用的,为什么母亲畏惧。

  这么想着想着便睡着了。模糊间感受自己被关在了黑屋子里,有两只狼狗在外面跑来跑去,随时等着吃她,梅子吓得尖叫一声,惊醒了。

  怎么了?黑黑暗听见母亲挑帘进来,拉着了灯。

  梅子坐在炕上直喘息:我梦见,狼狗要吃我。

  白叶抱住她轻轻拍着:不怕,不怕。一个梦而已,不怕啊。

  缓了一会,梅子才又躺下来睡着。

  雨淅淅沥沥下着,空气已经很冷了。

  白叶一大早便找出厚门帘挂起来,炕灶也生着了火。

  外婆抱着弟弟在炕上暖暖和和地玩着。

  母亲将绣床搬在了炕下面,点了一盏很亮的煤油灯放在炕桌上,昏暗的屋子霎时明亮起来。

  妈,我能问一个问题吗?梅子有点犹豫不决地问。

  白叶嗯了声,手里飞针走线。原子的衣服马上绣完了,宋家小姐的也绣了一泰半。

  梅子憋了很久,才问出来:妈,什么是黑屋子。

  白叶看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了头,好半天才说:就知道你好奇。也罢,就告诉你也是长见闻。那黑屋子是关人的,里面很可怕。

  梅子听母亲回了她,连忙追问:关什么人?

  白叶又停了半天才说:监犯。

  梅子不明白监犯指什么,但又有些模糊地感受欠好:监犯是欠好的人吗?

  白叶点颔首随即又摇摇头:有时候好人也会酿成监犯,欠好的人也会酿成好人。

  梅子马上不明白了:那到底啥是好人,啥是欠好的人?

  白叶显然被问住,针尖停在半空,映着灯光。亮晶晶地闪了一下:嗯,好人,欠好的人。这个很难分辨。有时候你看着好不定有多坏呢,有时候你看着欠好其实很好。就像油糕一样,如果都捏成一个形状,下锅一炸,谁能分得清里面是啥馅呢?

  梅子听得有点流口水。但原理却听懂了:那怎么分辨好欠好呢?

  母亲还没说,外婆先说了:油糕好欠好,吃了才知道。

  福生咿咿呀呀地嗯着,逗得各人直笑。

  梅子又问:有没有什么措施,一眼看出来好欠好呢?

  白叶这回却没有思考,脱口就说:凭心。

  梅子重复嘟囔着:心?心是啥样?

  白叶不再说话。,专注地绣着。

  福生坐在外婆怀里睡着了。梅子也有些困,爬到炕上依偎在外婆旁边。

  窗外雨下了一整天,一场秋雨一场寒,看来天马上就要变了。

上古北邪

为此我立心,为彼我渡船,为累世继余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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