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风浪渐息

　　凌霄殿上，被杨戬等人押送上天的孙、梅两个掉臂周围人眼色，在玉帝面前吵得火热。

　　他俩虽被捆仙绳缚得严实，可这嘴上功夫却一点也没省，孙悟空怒骂梅玉是天庭走狗打假仗，梅玉冷嗤孙悟空没安美意害她蹚浑水，看得周围人那是相当津津有味，月老甚至与文曲星君比干还从中获得了些许灵感，将他俩当成了下本话本的人物素材。

　　托塔天王李靖是天庭出了名的鲁仲连，他笑呵呵的来到二人中间劝架却被暴脾气的孙悟空给踹了一个踉跄，幸亏杨戬与木吒站的离他近，他倒没在众仙面前出什么糗。

　　梅玉也算是被李靖从小带大的，是他半个女儿，可这会儿的梅玉并没有像以往一样体贴于他，而是借势在他心口处补了一刀，说李靖有空在这管闲事，不如先将自己的家务处置惩罚好了再说，听得李靖老脸一红，一时之间竟不知说什么好。

　　李靖不定声色地瞟了眼哪吒，心中反思他当年是不是做得太偏激了，否则他们兄弟几个怎么一个也不回来住……

　　幸亏哪吒并不知道李靖的心中所想，否则他定会带着冷笑再当众给李靖补上一脚。尽管他们父子之间情感很好，但有些方面他照旧和这个一把年纪还掉进醋缸的家伙没什么好说的。

　　当初他们他们追随榜上之人飞升后，玉帝看在他们父子四人战功赫赫的功勋上，划分给他们赐下了昆沙、三凤两座宫殿。

　　厥后梅玉资助殷夫人也就是殷素知飞升后，哪吒兄弟三人为了尽孝便将自己母亲接去了更名“云楼”的原三凤宫。

　　之后发生的事着实太过狗血，这里暂且撇来不提，等后文再续。

　　这会儿，面容俊朗的玉帝正端坐在宝座之上愁眉怒目的发着呆，站在他身侧的卷帘上将心知玉帝这副模样定然不是心烦底下二人吵嚷，而是在为丹元大会被搅合一事发愁。

　　约在六百年前，玉帝恳求老君办了第一次丹元大会，究竟西方的盂兰盛会美名远扬，声势有着逾越蟠桃宴的趋向，玉帝为了阻止释教大兴便动了这样的念头。

　　老君本不是很赞同，可玉帝说的着实有理他便脱手帮了一把。俩人商量着将大会开在琼花会后的赛宝会上，到时起个一语道破的效果，好凸显他们金丹的特殊。

　　谁知，八景宫的灵耀却在那天趁众仙在赛宝会斗宝之时，先是化作他师父妙乐天尊的模样从他师兄金刀童子那骗走了金刀，后又溜去老君的兜率宫中将老君所炼的九转金丹盗了个精光……

　　等他们发现的时候，却发现金刀被炼成了金砖，金丹被烧成了火丹，一个两个的都变不回来了。

　　现在年有了孙悟空的一闹，玉帝的丹元大会又开不成了……

　　卷帘心下叹息，黝黑坚贞的脸上难得有了一丝微妙的神色。玉帝一共就动了两次开丹元大会的念头，结果两次都被意外之人给搅合了，这运气实在有些不太好啊...

　　他心中吐槽却面上不显，这会儿见底下那俩还在对骂，刚想说上一句：“天计划定，凌霄殿上禁止喧哗。”来维护一下玉帝的日常形象，就听身侧突然响起一道清脆的响声，还没等他反映，玉帝便以“过失罪”的罪名，诬陷他打碎了先前赐下的琉璃盏，命他下界受罚。

　　“嘎啊？”

　　卷帘也不知道他嗓子里秃噜出来的怪声是怎么回事，他适才明明就站的笔直，又没做任何多余的行动，怎么可能会打碎什么工具？

　　另有，玉帝先前赐下的明明就是玻璃盏，这会儿碎得既然是琉璃盏那应该与他毫无关联才是。

　　“陛下……”

　　“无需多言，天蓬，押卷帘下界受刑。”

　　被点到名的银甲男子身上盈满酒意，他起身时身形微有摇曳，不外照旧扶着头上银盔上前应了此事。

　　天蓬清楚卷帘是被玉帝迁怒了，对此他是相当的幸灾乐祸，死对头莫名走了霉运，他的酒意都因此乐的消了泰半。

　　在卷帘上将被天蓬元帅押下界受刑的功夫，孙悟空与梅玉那也徐徐消了声音。

　　冷静下来的玉帝眯起眼眸冷声问他们二人怎么不吵了，听孙悟空说是吵累了要歇息一会儿，玉帝眼眸深处冷意愈甚。

　　“既然你们吵累了，那就轮到我下旨了。”

　　玉帝先判了梅玉，说她私闯天门后被妖猴无辜牵连，在下界又十分配合天兵抓捕，所以仅仅被罚天牢面壁思过五十年。

　　梅玉也没想到落在她身上的处罚这样轻，还没等她反映过来，哪吒就主动请缨将她押下了凌霄殿。

　　在哪吒走后，玉帝又判了孙悟空，只是孙悟空所受刑罚比起梅玉来那就要重得多。

　　玉帝像是被气得狠了，他挥袖唤来鼎力大举鬼王等人，命他们敏捷押着孙悟空去斩妖台受刑。

　　“此等妖孽留着必生祸殃，唯有将他挫骨扬灰才气再无后顾之忧。”

　　孙悟空闻言险些快要咬碎了自己口中的一腔银牙，他瞪着怒红的双眼，怒斥玉帝的不公。

　　玉帝同样冷眼看着孙悟空，他没有多言，随意做了个的手势就命底下天兵押孙悟空前去行刑。

　　天兵听令后行动很快，孙悟空见势抬脚踹翻想要围堵他的天兵，顺道用嘴利落的抢过一天兵手上的刀刃，直冲冲就向玉帝冲去。

　　现在他与玉帝的距离只有三步之遥，一切都顺利的不行思议。

　　眼看就要挨近玉帝，孙悟空却在心中发生了一个巨大的疑问：为何他去刺杀玉帝，杨戬等人还能如此意定神闲的看他热闹，是因为他还被捆仙绳束缚着吗？照旧因为他现在的所做作为，在他们眼中又是笑话一场？

　　孙悟空叼着刀略微迟疑了一瞬，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他心里也没个数，不外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不试试又怎么会知道结果呢？

　　于是他硬着硬着头皮猛冲上前，在一阵金光之下，被玉帝座前的结界给弹飞了出去。

　　与此同时的另一边。

　　这是梅玉第二次入住天牢，照旧原来的那间，情况却比她第一次入住时好了不知道几多。

　　一踏入牢内，梅玉便飞速扑上藤床将自己摊成了一张大饼，刚放松下来舒坦地吐了口气，耳边就传来了某人忍俊的闷笑声。

　　“哪吒，你还没走啊……”

　　“你很希望我早些离开？”

　　“我不赶你走，还留你在牢里留宿吗？”梅玉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气鼓鼓的瞪视着他：“你另有脸笑，要不是托了你的福，我又怎么会跟那个齐天大圣遇上。”

　　“这话怎说？”哪吒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径直走到梅玉身旁坐下，笑道：“我瞧你们聊得挺好，似乎还挺投缘的。”

　　梅玉听了这话立即从藤床上跳了起来，气呼呼地戳了哪吒一下：“投缘个鬼哦，我头都被他气大了一圈，我看说是“头圆”还差不多。”

　　“这次是我大意了，害你白糟一难。”

　　“不关你事啦，横竖就算没有孙悟空，我也得在天牢里待上五十年。”

　　“这倒是。”

　　梅玉：……

　　不知为何，哪吒明明说的是实话，可梅玉却莫名有些火大。

　　她见哪吒杵着脸坐在床边没有丝毫离去的意思，不禁想到现在正好是个戏弄他的好时机。

　　哪吒的腰侧最为怕痒，其次是颈下锁骨与脚心...梅玉没想到她与哪吒小时候常玩的游戏，有朝一日另有重温回来的一天。

　　梅玉计划在告竣目的前先靠言语来降低对方的警惕性，于是她突然望着哪吒的眼睛，笑嘻嘻地说：“哪吒，你眼睛周围的金边红眼线可真悦目。”

　　哪吒怔了一下，好半天才想起梅玉口中的那个是他修得藕身后泛起的妖纹，哪吒觉得梅玉的行为有些奇怪，究竟之前她还笑话他屋里摆着张梳妆台是要“对镜梳妆”，怎么这会儿突然又开始“旧事”重提了？

　　老实说，哪吒并不喜欢他眼尾处那个红到妖异的纹路，尽管它基础不大，但这抹印记却代表着就算他重新拥有了肉身，他也再也不是那个原来的他了。

　　不知什么原因，哪吒突然有些失落，他抚着眼角笑道：“这有什么悦目的，你要喜欢，哪日我用朱砂帮你也画上两条。”

　　“这纷歧样。”梅玉嘟着嘴道，“你生得轻灵秀美，就像天地之间一副浓墨重彩的水墨画，眼尾有了一抹红色遮盖那反而是在为你的容貌锦上添花。而我生得过于明艳，就像是嫘祖手下色彩绚丽的丝织品，布匹的颜色已经足够鲜亮，要是再做遮盖反而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我瞧我这样就挺好。”

　　“不会不合适，只要用对绣线就可以了。”哪吒说，“我见你平时也有做衣裳的喜好，金色与银色的线向来百搭，你可用其中一款绣线试试。”

　　“我又不是真的要做衣服...”

　　“我知道。”

　　没等梅玉回话，哪吒便笑说玉容司所制的胭脂水粉在仙女口中口碑极佳，他他日便为梅玉捎上一些。

　　“我平日里不爱用这些，不外你既然有心那便替我跑趟腿吧，帮我带些脂粉到西岳去。”

　　梅玉还惦念着草五十六随口的那句玩笑话，凡界五十年虽然对他们这些妖精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可既然能尽早完成那就不要拖拉。

　　“好，过两日如果玉帝喊我下凡，我便为你捎去。只是，你们为何搬去了西岳？”

　　“唉，要怪就怪我长得太美了，优秀而美丽的我总是那样容易遭人嫉恨...”

　　哪吒：......

　　“好时机！”

　　梅玉趁哪吒不备，便伸爪就向哪吒腰间的痒痒肉挠去，饶是令众妖闻风丧胆的除魔元帅，现在也因痒痒肉被挠而软倒在藤床之上，满身上下都使不上力气。

　　从小青梅竹马长大的俩人，是最了解对方“弱点”的存在。

　　他见梅玉笑得颇为自得，便使出了“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自身”的伎俩，对着梅玉的锁骨与腰窝进行了还击。

　　梅玉之前作为使坏的一方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轮到哪吒使坏后，梅·始作俑者·玉反倒是羞愤到说不出一句连贯的话来。

　　她从脖子红到了耳尖，就算双手掩面也遮不住半点红霞的颜色，反倒是衬得她如玉的面容更娇艳了些。

　　“玉儿，你跟娘说你到底有多喜欢住天牢，怎么一眨眼的功夫你又——”

　　殷素知的声音戛然而止，她双手捂着嘴巴，手中食盒因为震惊而摔落在地，好半晌后才后知后觉的反映过来。

　　她从容地捡起地上的食盒露出了一个过来人才会显露的笑容：“哎呀，原来是想给咱家玉儿送点吃的，可现在看来为娘似乎来的不是时候。”

　　梅玉羞愤难当，刚要解释，就见某个美妇使出了“我不听”大法翩然离去，徒留青梅竹马的二人染着红霞面面相觑。

　　五十年的时光转瞬即逝，对蹲在天牢中的梅玉而言，五十天不外尔尔。

　　在这五十天里，她从来探望她的人们口中得知了有关孙悟空的事，说他当年刺杀玉帝未果后，被玉帝判去了斩妖台挫骨扬灰。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那妖猴吃了太多天灵地宝，竟到达了一种刀枪不入金刚不坏的境界，斩妖台也用了斩仙台也试了，可众将领依然对他一点措施也没有，只得将他重新押回凌霄殿。

　　玉帝见后立即怒道：“既然连斩妖台都奈何不了他，那你们将他押来我这又有何用！”

　　“昊天何须生气，此事就交给老君我吧。”

　　银发雪肤的青年上前，顶着玉帝含怒的目光将孙悟空扛在肩上，气呼呼地说：“这妖猴吃了我宫中太多心血以至于练就了金刚之躯，如今唯有将他放入我的炉中炼化出丹后方能斩杀，你看此法可行？”

　　玉帝见老君已经将摆出一副随时回宫的状态，觉得本就头痛的脑袋更难受了，说了句：“此事老君决定便可。”便急遽带着宫人下朝了。

　　离了天牢的梅玉感受天宫之中的灵气都香甜了不少，在她哼着歌往哪吒贵寓飞去的时候，某个此时不应泛起在此处的熟猴突然掠过她的视线，吓得她立马往此外偏向飞，可即便如此她最后照旧被对方的金箍棒，一棒挑进了一朵蓬松软绵的白云里。

　　梅玉对此有些生无可恋，只好对眼前这只看上去有些狼狈的猴打了个颇为无力的招呼。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我刚做了番大事，我瞧着你如今也是个自由身，那便再载你一程。”

　　梅玉有些头疼，她总觉得与孙悟空撞上就总没好事，想到之前龙吉告诉她有关于孙悟空被炼丹的事，梅玉问孙悟空，他是怎么从老君的炼丹炉里逃出来的。

　　孙悟空说这些都不重要，抓紧时机从西天门逃出去才最要紧。

　　“这边明明就离东天门最近，你为何要绕远路去西天门。”

　　“因为南边守卫森严，东边北边的守门将欠好搪塞，唯有西边相对宽松，想逃也只能往西天门跑。”

　　“等等，你说西天门宽松？你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来不及讨论这些了，我刚把那天庭砸了一遍，还把那玉帝老儿逼到了桌子底下躲着，凭据话本剧情我想他一定会请什么了不得的人物来镇压我，我们得抓紧时间离开这里。”

　　“你确定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你吃了那么多灵物没吃坏肚子就算好的了，竟然另有余力将玉帝逼到桌子下？”

　　“...当、虽然不会有假，我还听他下令，请人去那西天请那什么如来佛祖呢！”

　　梅玉听到这就再也说不下话了，她觉得她一定是犯了太岁才会这么点背，等她有空一定带些好工具孝敬孝敬杨任跟殷郊。

　　“你怕什么，就算是救兵也不行能这么快，不就是——”

　　孙悟空话音未落，他的视线便对上了一张金灿灿的圆盘大脸，梅玉知道这就是那西方释迦摩尼尊者的法相化身，他一泛起他们两个就跑不掉了。

　　不信邪的孙悟空斗胆挑衅对方，然后没过两招就被对方囚到了手掌模样的五行山下。

　　因为梅玉碰巧看到了对方尴尬的一面，释迦摩尼也就是如来，罚梅玉留守在此看守孙悟空，孙悟空什么时候从山中出来，梅玉就什么时候能够重返自由。

　　孙悟空因为此事难得向梅玉低头道了声歉，梅玉听后颇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接着就动起了她的小脑筋开始想措施帮孙悟空越狱。

　　然而事情哪有他们想的顺利，就在孙悟空即将逃离五行山时，一道金帖伴着六字真言从空中落下，进一步禁锢住了孙悟空的行动。

　　五行山中强大的吸引力不停将孙悟空极重的身躯往内拉扯，梅玉与金箍棒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让孙悟空完全被压进山中，好说歹说泰半个身躯全在外面，仅仅是大腿以下被压了个严实。

　　梅玉与孙悟空对视一眼，俩人眼中的迷茫与无力不用言说也能相互明白：之前白忙活了。

　　孙悟空有些气馁，明明只差那么一步，要是他的腿没有被大山困住的话，那他是不是就能重获自由了？

　　还没等他多忧郁一会儿，他难得的这丝情绪就被梅玉给破坏了，只见她手上举着一把磨得蹭亮的菜刀，正一脸坏笑的注视着他。

　　“你...怎么手里拿着把菜刀？”

　　“自然是帮你恢复自由呀。”

　　孙悟空看着手举菜刀眉眼带笑的梅玉，有那么一瞬他竟觉得自己酿成了对方眼中一块待宰的肉，他缄默沉静了一会儿，问梅玉计划怎么帮他，难不成学杨戬来招劈山救猴？

　　“哈哈，“劈山救猴”亏你想得出来。”梅玉被孙悟空的话逗得笑出了泪花，她抬起胳膊，用衣袖轻点了点眼角，笑着说：“听说孙大圣你法力高强，听说中就算砍掉头颅也能再生，既然如此，只要我用这把菜刀“咔咔”两下，那我们双方就都能恢复自由身了，简直是件一举两得的大好事呢。”

　　“好你个头。”

　　孙悟空抽着嘴角白了梅玉一眼，这家伙想的倒挺美，先别说那把普通菜刀能不能伤的到他，就算能砍得动，当他不会痛啊，这事哪有她说的那么简朴。

　　“哎呀，试试看嘛，不试一下又怎么知道呢？我刀工可是出了名的好，仅需两下就能让你挣脱大山压顶的困扰呀，难道你就不心动吗？”

　　“去去去，哪凉快哪待着去，别在这待着拿我寻开心。”

　　在孙悟空幽幽的目光之下，梅玉撇着嘴将菜刀收回了小香囊中，随后撑着脸坐在地上，与孙悟空面面相觑的开始了他俩漫长而看不到期限的世外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