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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山主不正经

第21章:伽蓝听雨盼永恒

这个山主不正经 怡亭先生 2921 2020-12-04 06:30:00

  洛阳秦府,高门深宅,占地极广。府内书房,今世家主秦蒿立于藤架前,逗弄鸟笼内一只鹦鹉。书房一侧,秦人杰卧在躺椅之上,沮丧无比。

  此前,秦人杰自凤鸣楼归来,便寻得其父,问之修行秘诀。其父秦蒿犹叹,曰你我父子无灵根,今生注定无缘仙途。

  秦人杰盛怒,言钱财再多有何用,权势再大又如何,不外一介凡俗,寿数十载,终究黄土一抔,在修士眼中如粪土,何值一提。

  秦蒿感怀,喟然长叹,说我堂堂武圣侯,秦家之主,却弗能调令自家供奉客卿,这即是仙凡有别。

  秦蒿其父,为修士,然则自秦蒿之后,秦家血脉便没了灵根,彻底绝了仙途。秦蒿曾泯灭钱财与人情无数,俱无效果,最终只得认天命。

  秦人杰起身,有些心灰意冷,言道:“修士,为何会有这种存在,凌驾于众生之上?”

  秦蒿惨笑:“你秦二令郎,不也凌驾于诸多平民黎民之上?只许你骑在他人头上撒尿,就禁绝他人骑在你头上拉屎,这是甚么原理?”

  言罢,秦蒿不再逗弄鹦鹉,转身回桌前,从沙盘中取了一高一矮两只假山,置于桌上,道:“这世间,一山更比一山高,当你拼尽全力爬上山之巅,志自得满时,你又怎知,早有人登顶另一座更岑岭。是以,在你登临岑岭时,莫要沾沾自喜,身处低谷时,亦切莫沮丧迷恋,因为峰顶之人,究竟少之又少。”

  平素里,秦人杰横行无忌,跋扈张扬,如今在花语茵手中吃了闷亏,一朝明悟,使其向道之心愈甚。

  即便秦蒿劝慰,秦人杰犹不死心,秦蒿无奈,只得叹道:“那我再舍了这张老脸,求那风文翰一回?”

  莫看秦蒿权势滔天,威风凛凛,却对膝下二子尤为溺爱,即便二子人杰整日惹是生非,亦从未重惩,只是口头说教一番便罢。

  洛阳城内街角,一小方桌,置三本线装古籍,桌旁立一布幡,上书“相面卜卦”四字,桌前坐一长须老道。老道发髻高盘,道袍古朴,略有几分仙家气韵。

  老道现在正为一人相面,忽的眉梢上挑,鼻翼微动,长身而起,环视四周,目光终是落在路过的叶红绫身上。

  排众而出,急步前行,立于徐凡尘身侧,老道笑道:“女人且留步,贫道观你面相,定是有大机缘之人,可否近前,待贫道为你细细道来?”

  叶红绫一愣,又觉有趣,拉住徐凡尘衣角,轻语道:“先生先生,要不听听这牛鼻子怎么说?”

  徐凡尘眉头微皱,非是不愿,只是如今一见卜卦道人便总觉似曾相识,没来由想起那清虚老儿,亦忆起清虚老儿最后言语,说是洛阳再见。

  眼见有戏,那老道马上遣散众人,只余三人在场。四下无人,老道这才坐下,一本正经说道:“女人起于微末,洞玄山中结仙缘,是否?”

  叶红绫心惊,莫非这老道已勘破己身?

  “女人本应历三灾九劫,修仙果,登仙位。怎奈命中有一大劫却是无法安然渡过,须假外力所助,方可无恙。”老道拂须微笑,轻道:“嘿嘿,贫道既能勘破女人身世,自有化劫之法,不知女人可愿一闻?”

  “愿闻其详。”叶红绫未语,徐凡尘抢先道。

  “你我萍水相逢,既无因果亦无缘分,贫道自是无理由脱手。”老道摇头晃脑,瞥了一眼徐凡尘,笑道:“如若这位小令郎肯与贫道结段善缘,便有了因果,他日自当助你化劫,二位以为如何?”

  叶红绫一时缄默沉静,看向徐凡尘。徐凡尘早已眉头紧锁,弓身探头至老道眼前,笑道:“清虚老儿,你又打得甚么如意算盘?”

  那老道瞪眼,连问:“清虚老儿,清虚老儿是何人?”

  徐凡尘使了个眼色,叶红绫会意,一边微笑,一边撸袖。

  那老道见势不妙,惊道:“女人这是要作甚?”

  “揍他……”

  回覆老道的,是徐凡尘与叶红绫的拳头,老道逃之不及,只得尖叫杀人啦,杀人啦。不多时,二人罢手,老道鼻青脸肿,瘫坐在木桌前,桌前布幡,已被扯得稀烂。

  徐凡尘上前,开始为老道宽衣,摸索半天,只掏出一方青石印章,竟连一颗铜钱也无,未免太过寒酸。

  “清虚老儿,若再要暗算我,见一次揍一次,没得商量。”徐凡尘捻动手中青石印章,蹙眉道:“记得下次多带些银两。”

  老道箕坐,双手拍案,痛心疾首,又无可奈何。

  洛阳城天玄学宫,位大盛王朝学宫书院之首,学子门生广泛王朝辖内三大州,有出仕为官,亦有在军中担任机枢要职。学宫两位宫主位极人臣,一位乃殿阁大学士,一位多数统,一文一武。二人虽同为学宫宫主,但政见反面。殿阁大学士风文翰主张立新法,废旧制,减钱粮,安民心。多数统赵丘才常讥之,说你风大学士这种酸儒,只会读点迂腐书,作得几首打油诗,放心作个教书匠即可。废旧立新,触动太多贵族利益,牵一发而动全身,终究是纸上谈兵。风文翰大学士亦特殊人,指着赵丘才鼻子痛骂,你个大老粗懂什么,叫你念书你偏顾着胡吃海喝只长肉,脑子只有巴掌大,鼠目寸光,看不得久远,安外必先攘内的浅显原理都不懂。骂完之后,又作一副懊恼模样,嘴上念叨着念书人要斯文,斯文。

  天玄学宫,殿阁大学士风文翰落座于长案,右手捻壶,轻轻呡了一口上好茶水,徐徐开口:“最后一枚符牌已现世,流霞秘境启封之日快要,本学宫有六个名额,诸位教习说说看,哪些人最为适合。”

  一众学宫教习各坐一案,窃窃私议,约摸半炷香,便已议定。

  “那秦蒿来信,向学宫讨要一个名额,说是留给秦二令郎。”有教习说道。

  “就那二世祖?”风文翰蹙眉,道:“仗着祖辈福荫飞扬跋扈,为非作歹。读了几本圣贤书就不知自己姓甚名谁,流霞秘境,岂是安生之地。”

  风文翰早已对这种世袭罔替心生不满,一直致力于推动改制,奈何文职官员实权有限,又是个清水衙门,谈何容易。那傻大个赵丘才说的并没错,破除世袭贵族制牵扯太多人的利益,绝非一日之功。

  “这秦人杰一介凡俗,也想争流霞秘境机缘,真是可笑。退一万步来讲,即便送他入得秘境,他能在世走出来?”有教习冷笑道。

  “找人回信,名额没有,他秦家不是势大么,让他秦家找人堵门,守株待兔去。”风文翰淡漠说道。

  徐凡尘去了凤鸣楼,放下一袋灵玉,托花语茵购置符纸。随后,又出城外,朝云顶山赶去。

  云顶山巍然,曲径通幽,沿小径拾级而上,待得三人登顶,天穹落起瓢泼大雨,径头已有二僧撑油纸伞相迎,饶过大殿,最终入得偏殿一处禅房。

  禅房内部署简陋,一僧一桌,如今又添三蒲团,想来是为待客而置。小僧领三人入房,又端来茶水,忙完转身轻声关门离去。

  眼前所见,有一老僧枯坐,若不细观,竟无法辨之。见来者,老僧停下执杵之手,示意三人落座。

  区无名有些局促,坐在门槛上,双手托腮不知在想些什么。

  “早听闻伽蓝古寺台甫,今日得见,果真是个清修圣地。”徐凡尘叹道。

  慧弘法师哈哈一笑:“施主缪赞了,山上修行清苦,哪及凡尘多彩。”

  叶红绫蹦跳至慧弘法师身前,笑道:“法师别来无恙啊,可还记得我?”言语间,双手放于耳后,轻轻扇动,作长耳状。

  “虽然记得。”慧弘法师呵呵一笑,又颇有感伤,长叹道:“时间如光阴似箭,自上次一见,怕是有百余年了吧!”

  叶红绫颔首。

  “今日邀施主们前来并无他意,就是叙叙旧,顺便讲个故事。”慧弘法师道。

  北魏初年,诸侯争霸,战火纷飞,一位年轻将军率军出征,临别之时,在洛阳城门与心爱女子惜别,许诺战事结束便归乡迎娶女子。将军一去不返,女子忖量将军,每日守候洛阳城门,盼君归。每每有军队回城,女子便要向人询问将军下落。年复一年,女子忖量愈烈,转变为执念,一等就是十年,等得白了秀发,瞎了双眸,伤了身心,终是病故而去,临死都没等来那个她心心念念之人。那年轻将军厥后兵败,无路可逃,只得削发为僧,委身伽蓝古寺。待到北魏一统,战火停歇,将军下山,遍寻洛阳,终是不见了昔日的女子,只有一首民谣,流传坊间。

  洛阳城外雨纷纷,不闻伽蓝木鱼声,枯等半生不见君,回首已是百世身。

  将军落寞而归,浮屠塔前挑残烛,每日诵经念佛,以求心爱女子来生福缘加身,再续一世因缘。

  慧弘法师娓娓道来,叶红绫蹙眉,眼眶微红,不禁伸手轻揉,长叹道:“世上竟有如此痴情之人。”

  闻得屋外雨声,徐凡尘心头压抑,久久未语,终是喟然长叹:“那位将军,误人一生,欠下一世情债,如何送还?”

  “前世如若不相欠,今世又怎会相见?佛家讲因果,信轮回。”慧弘法师道:“那将军入了我伽蓝寺,便与我伽蓝寺有缘,结了这因果。”

  慧弘法师双掌合一,轻轻捻动,递给徐凡尘一枚念珠,道:“此物可助施主寻得那女子转世身。权当我伽蓝寺了却这桩因果的一点心意。”

  徐凡尘疑惑,慧弘法师所言之事定当为真,却不知为何要让自己去寻那故事中女子的转世身,此事与自己又有何关系?

  像是看透徐凡尘心中所思,慧弘法师拂须而笑:“想必施主心中已经有答案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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