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妇人怒不行遏的语气，名叫赵旻宇的少年一副完蛋的心情。
少年赵旻宇被妇人拽过门槛。
几名佣人笔直地站到一旁，视若无睹，甚至冷汗直冒，他们知道一会儿定会有此起彼伏的惨叫声。
果不其然，一声声惨叫穿透门墙，与年夜里喜庆的热闹声格格不入。
妇人独自一人走出门槛，伸手俯身摸了摸大黄狗的脑门，轻声问道:“大黄疼不疼？过来我给你上些药。”
大黄狗很通人性，摇着尾巴，朝着妇人汪汪叫了两声，随后咕唔一声，低头扯了扯云浩然的袖子。
妇人正准备审察那被大黄温柔以待的少年时，一道身影从墙边的角落冲了过来。
素有恶霸之名的大黄狗骨碌一下蹦了起来，吓了一大跳，落地后朝着那身影龇牙咧嘴，呜呜低鸣，本能得有些畏惧。
冲来的少年还没来及给人看清样貌已经跪伏在地，老实道:“大慈大悲的夫人，恳请您收留我吧，我无依无靠流浪到这儿已经许多几何天没有吃过热饭了。”
云浩然注视着那埋头伏地的少年，微微一愣，心想:“你不是白昼刚吃了我两个热包子么？”
妇人审察着突然泛起的少年，又看了看云浩然，最后竟然向大黄狗投去询问的眼神。
“你们两个，我赵家准备收留一个。”
正在妇人左右为难时，一名中年走到了门前，他没有迈过门槛，或许觉得两个少年还不值得他出门接待。
中年男子眼神平淡地俯视着那个跪伏的少年，云浩然心头一紧，努力起身，紧接着埋头伏隧道:“老……老爷，收留我吧！”
中年男子心头一沉，眸光审察着云浩然瘦弱的身子，厉声道:“小子，虽说大黄扑倒了你有错在先，可你要明白，此时是你有求于人，所以好话会不会说？”
被中年男子斥责后，云浩然明白了自己的立场。
第一次做这种跪地求人的事，云浩然心跳到了嗓子口，满身血流加速，加上几天食不果腹，营养不足，现在正脑内缺氧，昏冷静脑袋道:“心……地善良的大老爷，请……您……”
一旁的少年赶忙插嘴道:“老爷您大慈大悲，一看就是大善人有大福气的人，我什么都市做，只要您收留我，我定不会辜负碗里的每一粒米！”
妇人看着云浩然弱弱的样子，心有恻隐，准备开口，却被中年人给瞪了回去。
中年男子俯视着那少年笑道:“我就喜欢你这样会事嘴又甜的孩子。”
蓬头垢面的少年喜道:“多谢老爷多谢老爷！”
生机之间的竞争向来最为无情。
云浩然面如死灰，他脑海中浮现了许多场景，唐玄机爷爷慈祥的笑容，唐秋悔在他眼前消失的刹那，以及云思思身体的酷寒触感。
一个信念在不停地支撑云浩然:这赵府自己必须要进去！
面对妇人恻隐的目光，云浩然抓住了一丝时机，突然间，他的脑门重重地磕在石阶上，发出了噔的一声降低响声。
云浩然强忍着脑门欲裂的刺痛，沉声道:“乐善好施的大老爷，善良温柔的高尚夫人，只要能留在贵寓，驱使浩然做什么都可以，任劳任怨，绝无半句怨言，我可以不要人为，那怕睡雨棚，只要给口饭吃就行！”
云浩然末了的声音里有几分哆嗦，素来没心没肺的他，心中似乎破碎了一些工具，可他的信念坚如铁，丝绝不动摇——进赵府！
一旁的少年扭头看了一眼，正要开口却愕然而止，类似云浩然的话，他不知说了几多遍了。他住口并不是出于感动，而是注意到了石阶与云浩然额头处淌出了暗红的液体。
作为观众的他眉心一疼，眼前少年的决心比自己更强。可自己又不想丢掉这次时机，以往还没有撑到这种见抵家主老爷情况，早就被佣人乱棍打的落荒而逃，哪里有时机伏地说完话。
在这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的皇朝社会中，低位者的尊严往往是最不值钱的工具，只有放下尊严，获得想要的工具，才是他们这些贱命者最理智的选择。
常年流浪的少年深谙这一点，他发现妇人偏向于云浩然时立即先发夺人，为自己争取这难得的时机。
此时，少年目光紧紧地盯着中年男子，眼里有一丝期待，当他想到身旁流血的云浩然时，却又有说不出的纠结，庞大的情绪堵在心口，十分难受。
在心里，少年不停地提醒自己:“偷鸡摸狗的事都做过了，你已经不是个好人了。”
中年男子瞥了一眼细长的红流，那代表着云浩然的决心，中年男子似是气得身子发颤，随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门里丢来一句极其冷漠的话:“晦气！”
倾儿，一名年轻秀气的丫鬟跑了出来，径直朝着那蓬头垢面的少年道:“小弟，你懂针线活么？”
少年愣了愣，颔首喜道:“会的会的！”
年轻丫鬟看着眼前少年，眼角余光却瞥了一眼地上的云浩然，注意那道血迹，立即收了好奇的心思。
她看着审察自己的少年笑道:“小弟你跟我过来吧。”
少年随着丫鬟走了，跨过了门槛情不自禁地发出赞叹:“好大的府邸啊，真不愧是这一带富贵的人家。”
听着少年的赞扬，年轻丫鬟笑道:“你这嘴真甜。”
听着少年渐远的声音，云浩然额头凉，心凉，如坠冰窖。
云浩然一动不动地伏在地上，曾憧憬江湖的他现在明悟了一个原理:看不上你的人，无论你做的如何极致，就是不正眼看你，看得上你的，无需多言便入了朱紫眼。
京城里破落大世家的高尚少爷初涉江湖，便迷茫在了这条陌生的小巷陌中，面对高峻的半敞朱门，心中生出一种模糊的认知，这或许就是世态炎凉，冷暖自知。
这不外是一条路的开始。
看着那触目惊心的血流，宅心仁厚的妇人扶着云浩然的肩头，轻轻拉着少年，低声劝道:“起来吧，再找户此外人家吧，你这样有决心的孩子，是饿不死的。”
云浩然似乎和酷寒的地面融为一体了，一动不动。
妇人似乎有些生气，怒道:“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倔呢，再找户人家有多灾，要是给你爹娘知道你在异国他乡这样作践自己，可不得伤心惆怅死了！”
云浩然抬起头来，顺着面门淌着的除了血另有眼泪。
妇人心神模糊，不知何时这个倔强嘴笨的少年已经泪流满面，无语凝噎。
萧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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