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屋子里此时只有一张长长的宣纸,确切来说是一幅画,内容是一位身穿金袍的男子对着一群黑衣人付托着事情,他的手里拿着一枚细小之物。
昏暗的光线下,李鸾凤认出那个小物件,也正是如此,她才满身僵硬,惊愕失色。
如果说在这片皇土上谁见到崇明天子陛下多,那肯定是公主殿下李鸾凤,那副画里的男子纵然看不清样貌,却能清晰地看到他身穿金袍的轮廓。况且他手里捻着一枚簪子,从款式来看,与金凤珠玉簪险些一模一样。
“难道是爹爹?那些人是他部署的?”
李鸾凤想起了那些黑衣人对自己的称谓,再结合女子的话,冰雪智慧的她自然想通了一些事,面色瞬间苍白如纸,仅有的血色如冷水浇灭的火,失去了最后的温热。
通体发凉的李鸾凤心口阵阵疼痛,越想越乱,她朝着画不情愿地喊道:“大骗子!”
李鸾凤的道心动摇了,贵为一国公主,从小接受的教导现在看来有几分荒唐。
李鸾凤心乱如麻,低着头转身离开,向着唐家府邸默默走去,她心有痛苦,甚至是惊骇。
一步一步的挪着脚,面对最爱自己的人要杀害自己最爱的人,她徐徐体会到了那是怎样的滋味,同时也明白了张嘴回覆问题远比亲身体验要简朴的多。
李鸾凤心底照旧不相信李镇会做出这样的事,他虽然是严厉的父亲,可更多的时候是黎民恋慕的天子陛下。
也许去了唐府就一切真相明白了,她抬起眸来,却见前方火光冲天。
突如其来的场景让李鸾凤心头一紧。
刹那的呼吸困难后,李鸾凤快速向着唐府奔去。
……
相距那片空地半里路时,李鸾凤身子一僵。
远处天空的火光里传来了厉喝声:“陛下有令,杀无赦!”
李鸾凤立在原地,那些嘈杂的哭喊和恳求声似乎一粒粒沙子,朝着她的眼里钻,那怕血肉模糊也决不心慈手软,那一声声手起刀落的闷响,连绵不停。
唐府里的刽子手在诠释着作甚冷血,更刻画了无情的真相。
眼泪不知不觉间挣脱出眼角淌过脸颊,无力挽留地坠落在地。
要问在京凌城谁胆敢在唐府杀人纵火,答案只有一个。
不停滴落的泪水落地瞬间凝结成冰花,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花儿接连不停地开在了荒芜街道的地面上。
唐府的召唤声越来越轻,最终停歇了。
……
噔!
御赐的门匾歪斜着砸落下来,火星在李鸾凤眼前中旋转飞翔。
唐府在火光中越发模糊,那曾回响在红门后的怒号如一把铁刀,狠狠地砍在了最坚硬的心头,声声哀嚎如匕首,无情地刺进柔软的心底。
追念起李镇暖和的笑容和宠溺的目光,李鸾凤死死盯着那扇塌陷的大门,手中紧紧地握着那枚戒指,父皇二字在现在如一块寒铁压在了心头,酷寒刺痛。
……
一截短小的蜡烛燃着细长的烛火,微小的灼烁静静地照亮着四周,这是一间地下暗室,除却一张石床和石椅外空无一物,贫无立锥也不外如此。
先前交接李鸾凤往唐府送戒指一事的陌生女子正靠坐在石床上,她的嘴角溢血,鬓角被汗水打湿,光洁的下巴边起了道道褶子,松垮的皮肉似被无形的手捏着,下一刻就要掀下来。
“为何非要如此?”
一名青年泛起在了昏暗的门口,看不清脸庞,却能看到他的手上戴着一只手套,一颗拇指大的夜明珠散发着蒙蒙的清明灼烁,如此珍贵之物却有种说不出的俗气。
陌生女子想了想,冷笑道:“她李镇不配拥有这么好的女儿,我就要他们心生间隙,要他们不合!”
青年张了张嘴,想说的话照旧咽了回去。
陌生女子眼中涌起水雾,这一刻烛火昏暗,她的眸宛如一颗出尘的明珠。
青年看着陌生女子忍不住上前一步。
“别过来!”陌生女子用力道,停留眼底的眼泪夺眶而出。
青年站在门口,内心失措,却眼神坚定道:“人死了不能复生!你再这样,连师傅都救不了你!”
陌生女子凄厉一笑,气道:“那就让他来给我收尸好了!”
青年眼神昏暗下来,心里不知是愧疚照旧不宁愿宁可,他眸光一亮,抓住了一丝希望,低声犹豫道:“那……那个孩子呢?”
陌生女子身子一颤,泪水越发汹涌了,梨花带雨仿若春水决堤。
灯芯上的烛火微微伸长,烛灼烁亮了几分,女子放声痛哭,以他对眼前女子的了解,结果肯定会和预期的一样。
青年似乎看到了希望,继续道:“你要是有什么不测,你舍得让他一小我私家孤苦伶仃地生活?”
陌生女子似乎有些动摇了。
青年接着道:“要是想要复仇,你就要好好活下去。师傅推测这场雪肯定不是这么几小我私家决策的,后面肯定有更大的推手!”
陌生女子继续缄默沉静着。
良久后,陌生女子抬眸道:“太一,你知道你师傅为什么总想你带着那个手套么?”
青年抬了抬右手,看着那只在他眼里很讨厌的发光手套,苦笑道:“师傅说这手套什么时候夜明珠不发光了,就算我修为抵家了。”
青年准备告诉女子,最多十年自己就能摘下手套了。
陌生女子道:“你可知这手套上一任主人是谁?”
青年微微一愣,似乎有所感应。
陌生女子道:“看来你猜到了,不错,正是我良人,在碰我之前,他戴了两年。”
映着夜明珠的清辉,青年面色微沉,可眼里却似在说那又如何,他都不在了。
陌生女子看着青年,突然笑道:“论辈分,我是你的师叔。”
清辉中,青年的脸色苍白起来,他能感受一阵阵苦痛在右手上传到心口。
陌生女子语气逐渐加重起来,“师兄他把你视作道观的接班人,你将是下一任云海之主,更是正道的守护者!”
青年身子僵硬,神色痛苦,心里的苦痛愈发强烈,他大口喘息,额头汗珠翻腾而出,如豆子一般落下。
陌生女子淡淡道:“你的路还长,会遇到更好的人,这又是何苦呢。”
青年直起身子,眼里除了痛苦还涌起了不行磨灭的倔强,一字一顿道:“我的正道在人心,不在道心,大道之于我,不及你一抹轻笑!”
陌生女子眉宇间透着一丝疲惫,无奈道:“你走吧。”
青年气道:“我不走!要走一起走!他丢下你,我不会!”
陌生女子讥笑道:“你懂什么?你觉得喜欢一小我私家就是和她时刻在一起吗?”
青年倔强道:“喜欢就是喜欢,想在一起就是想要在一起,无需虚伪掩饰,为何要在乎世俗的眼光!”
青年面红耳赤道:“这世间生灵万千,凡事都要遵循那些条条框框,何来大道三千!若是天道在上,那我便问天伐道!”
“荒唐!”突然一道苍老的声音响彻耳边,青年脸色瞬间苍白下来,这一刻似乎偷钱的孩子被尊长抓了个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