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馆长日记

沉留寄(2)

馆长日记 老凯同志 3107 2024-06-08 18:03:33

  下午店里来了客人,是个熟识的老太太,我在放好录像带后就在门口的躺椅上呆着,春树在里面看客人的录像带,其实也不算看,因为这位客人顺毛的手法是一顶一的妙手,而且她很喜欢春树,春树也喜欢跟她呆着。至于录像带的内容,无非是老太太和她已经亡故的丈夫旅游时录得像,我没记错的话那位爷爷是零几年就走了,录像带里的内容大致是爷爷带着老太太在故宫啊,颐和园啊,东方明珠之类的地标修建前的辉煌光耀笑容和简朴交流,“准备好了嗷,开始录像了”每一段视频里爷爷都市挽着老太太的手跳一段探戈或者老一辈人熟悉的外交舞。

  这位爷爷岂论是穿衣气势派头也好照旧在摄像头前的谈吐也好都满满的绅士风度,摄像水平也过得去,对焦,机位,后期的洗片都恰到利益。镜头里面,一位三四十岁的老上海绅士挽着自己的心爱的小姐在颐和园的凉亭里前后踱步,在老上外洋滩的风力相互整理发丝;镜头外面是青丝变鹤发,万千沟壑伸进眼敛的老人,泪滴从眼窝里滑落在沟壑里闪烁,过往的风吹动老式胶卷沙沙作响。春树老问我为什么人会笑着哭泣,他说他经常觉察在老太太怀里的时候会零零星星下几滴小雨......“春树啊,你说爷爷年轻时候是不是特有魅力呢......”老太太一边抚摸春树的脊背一边向世界炫耀。

  黄昏打烊收拾的时候春树说:“我们为什么总是黄昏就关门?黄昏关了门老板第二天早上也照旧起不来。”

  “因为我们不是酒吧。”

  “可咱们之前是。”

  “之前我也起不来”

  “可之前你都开到凌晨。”

  “因为凌晨也是有客人的。”

  “音像店凌晨也会有客人。”

  “可是音像店第二天早上要开门。”

  “你第二天早上照旧起不来。”

  太阳落下的时候我把时间留给了我自己,我也有自己的录像带要看。我喜欢和我的猫拌嘴。

  黄昏我能看到拿着圆规跟我一块去扎宿管自行车胎的小孩,大学图书馆我常去的位置,一个长发女孩告诉我吸烟欠好然后自己在一个晚上点燃自己的第一根烟把眼泪呛的炽热翻涌,喝酒的年老告诉我时光不能倒流,豆角不能炖太熟,带着黄头盔的少年拿着电扳手指着太阳下面的父亲告诉他另有十分钟就十二点了......我的录像带就是这些,我把他们存进枕头里,紧闭的眼睛是他们的幕布,春树的录像带在哪存放呢?可能在窗台上吧,他老望着外面的电线杆发呆来着,也许那里是他的幕布也说禁绝。

  “咚咚咚”熟悉的敲门声,我看了眼挂钟,时针稳稳的垂在早晨六点的位置。寻思书店那家伙又来了,没好气的说了一嘴“没上班呢,今天不提供早餐。”春树从纸箱里跳出来,爬上阳台往下看了一眼“不是书店那个,是个女生,另有一只猫。”

  “老板,你这几点开门啊,我录像带昨天到您这了,我今天想取......我今天想来看看。”

  “九点之后再来吧,”我对着窗台喊到,余光看到春树从窗台跳了下去,“或者你先进来吧,我的猫知道钥匙在哪。”说完我继续睡了。

  八点多的时候春树上来叫我起床,身上带着淡淡的烟味。

  “那只猫还真吸烟?”

  “不是,猫的女主人吸烟,还带了几瓶酒来的。”

  “哦哦,吸烟的女生是会比吸烟的猫正常一些哈哈。”说罢我穿好衣服起身,“你要不要吃点早餐?”我往楼下问。

  “你们这里还包早饭?”

  “怎么,吃过了?”我往楼下走,看到一个穿着墨绿色长裙的女生,怀里抱着一直黑白相间的美短,手里拎着个塑料袋,装着几瓶花花绿绿的酒,头发蓬松的像东北雪乡的雾凇一般垂在肩上,似乎就是录像带里的女孩,不外现在这位似乎失去了叶缝间斑驳的光,取代笼罩周身的是一种平静和慵懒。

  “嗯,没有,不喜欢用饭。”她摇了摇手里的酒瓶子。

  “你的录像带在那个架子上,用书腰包装的那个录像带旁边的就是你的。”我拿起手机准备去买早饭,“你叫沉留吗?”

  “嗯,我叫陈留,陈旧的陈,不是淹没的沉。”她把酒瓶子放到桌子上,怀里的猫老老实实的窝在桌腿旁边,“帮我带包烟吧,早饭就随意了,谢谢。”

  哎,看来我照旧开酒吧算了,为什么总有人大早上醉醺的来我店里,脑海里浮现出书店那家伙。

  在早餐店门前我果真遇到了书店那家伙,还真是神奇。

  “怎么吃早餐了?”

  “我一直都吃的。”

  “酒和花生米?”

  “另有小鱼干,”他增补到。

  “昨天送到你店里的那份录像带今天有人来取了吗?”

  “嗯,刚到店里。不外你说的不全对,她是来看的,没有要取走的意思,就跟你那天一样,拎着酒来的。”

  “老板,我俩一块的,几多钱。”他朝店家问到,说完他付了钱,带着自己那份找个空位坐了下去。

  “你另有点良心,我先回去了,春树预计饿了。”

  “晚点我去你那喝点。”说罢摆摆手离别。

  “这是你的烟,你的早饭,等下你走的时候连带录像带的寄存调养用度一块结给我就行了。”她在店里面用录像带放着那份录像点了颔首。

  “你的小猫吃点什么,跟你一块吸烟喝酒吗?”我一边给春树的碗里倒粥一边问她。

  “给点猫粮就行。”

  “它叫什么名字?”

  “无忧。”

  说完店里再次回到寂静,只剩春树舔食粥的细微响声和我的咀嚼声。

  下面是春树和小猫无忧的对话,虽然是春树事后告诉我的。

  “你喝不喝粥,加过糖的。”

  “我不吃糖的,妈妈说过小猫不能吃太多糖,主人也这么告诉我。”

  “但是你似乎抽了许多二手烟,小猫也不能抽太多烟,老头告诉我的。”

  “主人之前不吸烟的,那天从这里回去之后才开始吸烟的。”

  “她告诉你的?”

  “嗯她告诉我的,我刚到她家里的时候她告诉我的。”

  “她也能听懂你讲话?”

  “她不能,但是她会跟我聊天。”

  “吃灿猩怼鱼干?”

  我坐在门口的躺椅上看着两只小猫在分食小鱼干,春树似乎蛮喜欢这只小猫的。

  “老板有没有烟灰缸。”

  “你直接弹地上就行。”我朝里面望去,昏暗的放映室泛起一焚烧光随即熄灭掉,听声响她似乎没在看自己的那份录像带,因为我隐约听到了老影戏《牧马人》里面两人分粥吃的那段台词。这部影戏最近似乎在短视频平台又火了一段,不外虽然火的只是短视频配乐剪辑那一挂。

  她招呼我换录像带的时候幕布上是许灵均和李秀芝一块念书那段。

  “这老影戏也不太悦目,现在哪另有这么好的人,”她把烟头丢到地上踩灭后说,“老板换成我那份录像带就行。”说完拿起半瓶洋酒慢慢的喝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我听到了放映室里有玻璃瓶倒地脆响,我进去的时候看到了两条水光在女孩的脸颊上滑落,顺势打灭了抽了一半的烟,在伤心的洪水泛滥之前,我觉得自己就应该在店门口好好呆着。我该想到的,可是我不希望我的放映厅再被酒精浸泡一遍,因为书店那家伙的啤酒味已经够厚了,我不希望再加一点洋酒味。

  我正转身要走。她突然说“老板,我走不出来。”

  “吐店里自己扫除,或者你出去吐。”

  “我没喝多,我只是有点累了。”

  “那你应该回家睡觉,而不是在路边的音像店喝酒看已往的工具。”

  “可是我真的走不出来老板,我连拿这录像带回去的勇气都没有。”

  “可你为什么另有寓目他的勇气?”

  “我不是纪念他,我是纪念已往的自己。”

  “我没说你在纪念谁。”

  说罢我把门关上,随即伤心的炸弹炸开了,哭泣声透过门板,所有细微的漏洞都被塞满,楼上的无忧和春树听到声响一块走了下来,不外无忧是守在放映室门前,春树则是在窝在我旁边。

  “你跟她说什么了吗?”

  “没有,我把事实说了出来,她就这样了。”

  “你应该关了门就走的,就像昨天抢我小鱼干一样。”

  “可能吧,也许是我说的差池。”

  “你之前有过这种情况的吧,我记得有频频睡醒后的枕头都湿透了。”

  “我那是口水,饿醒的。”

  “是吗?”

  “是的吧......”

  中午女孩哭累了抱着小猫在沙发上睡着了,小猫一直盯着主人微闭的眼睛,盯着睫下面还在继续往外渗的泪水。我猜她睡醒时眼睛会红的不像样子。

  她睡到黄昏,晃悠悠的起身,慌忙掏出一百块钱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迎着慢慢落下的余晖往街口走去。

  打烊的时候我收起桌上的钱,发现地板上多了一张火车票据,看样子她是今天早上才到这里的。

  票据反面写着这样一段话:

  “对不起延长您生意了,早上太吵了,我选择在黄昏离开,谢谢你的猫粮和小鱼干,谢谢你的小猫。我走得出来吧。”

   PS:去看看《海边的曼彻斯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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