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降,或者死。”这是鬼面人刚刚耀武扬威的台词,现在墨云霄原封不动地璧还。
“那小子......就是慕榕!”鬼面人幡然领悟,手臂艰辛地撑起身子,怒不行遏。
那个屡次坏他好事,还拿磷火弹毁去他泰半武力的小子,就是墨云霄看成宝物儿似的墨王妃。
没想到他忍辱负重,苦心谋划了这么久,却在一个女人身上前功尽弃!
早知如此,何须迂回地对她用助情花毒?早一刀毙了省事。
“说出你背后的人是谁,我可以给你个痛快。”墨云霄徐徐以剑尖指向他的眉心。
只要轻轻一挑,这个丑到令人反胃的面具就会四分五裂。
鬼面人心口一阵滞闷,如有千万面战鼓同时擂响般剧烈震动。
他喘着粗气,吃力艰涩地笑道:“你做梦!”
那瞬间,鬼面人用尽仅剩的力气,一跃而起,扑向墨云霄的剑尖,企图给自己一个痛快。
墨云霄黑眸一沉,侧身避过,却没想到鬼面人的目标不是剑,而是他身后的万丈深渊。
粗哑的笑声响遍崖顶,鬼面人直直的往下坠落,墨云霄绝不迟疑,随着纵身一跃,一前一后没入了黑暗的万丈深渊。
“主子!”撕心裂肺的召唤四起。
变故来得太快,埋伏在崖边的青洛目眦尽裂,几条黑影齐刷刷的一涌而上,却为时已晚......
崖顶狂风依旧呼呼的吹。
这天夜里,墨王府里,慕榕乍然从梦中惊醒。
她抚着心口,冷汗湿透了寝衣,那恐怖的噩梦太真实,逼得人险些快要不能呼吸。
每个夜晚,让慕榕彻夜难眠的不是因为墨云霄的离开,而是深刻忖量著有他在身边的日子。
每个白昼,她都想像着他随时会从那个月洞门回来,带着清浅笑意,唤她一声“榕榕”。
然而日升月落,盼望和期待反覆崩塌,她已经被折磨得分不清梦境与现实。
慕榕猛地跳下床,用力推门奔出小楼,砭骨的寒风灌进单薄的衣衫,举目四顾,熟悉的景色却无端让人心慌。
“赤炎!”慕榕高声喊道:“赤炎年老,你在哪里?”
以往赤炎和暗一暗二等人轮番守着小楼,都快成了她的影子,跬步不离。
今晚她闹出了这么大消息,四周却寂静无声,慕榕开始怀疑自己在做梦,无力地抱头蹲在地上,用力拍着自己的额角,“醒醒!妳醒一醒!”
“小姐!”今晚轮到朱儿值夜,听到外头的消息差点吓得六神无主,急遽拿了件狐皮大氅奔出来,忙乱地披在慕榕身上。
“泰半夜的天寒地冻,小姐怎么跑外边了?小心着凉啊。”朱儿急坏了,七手八脚地扶着慕榕:“小姐快起来,先进去再说。”
“我不。”慕榕顽强地拒绝,视线空茫涣散,徐徐落在突然泛起的赤炎身上。
“赤炎年老,你去哪儿了?”慕榕就从噩梦中醒来的孩子,迫切地想找一点可以信任的宁静感,“我梦见霄了,你告诉我,有没有他的消息?他是不是平安?”
说到厥后近乎恳求。
赤炎单膝跪地,神情压抑,“王妃......”
他有太多消息必须立刻让慕榕知晓,但是看着她濒临瓦解的模样,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慕榕的心如坠冰窖,蓦地升起异样的恐慌,徐徐望向月洞门外,白辰和玄苍就站在那儿,栉风沐雨,满眼怆然。
人都回来了,却不见墨云霄。
慕榕踉跄起身,赤炎忍不住扶了一把,却被她用力甩开,她拽着大氅,一步步往前走,嗓音都在哆嗦:“霄呢?他在哪儿?”
玄苍低头不语,甚至在回避她的眼神。
慕榕闭了闭眼,强迫自己冷静,“白辰,你说。”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是她想的那样。
白辰缄默沉静了半晌,单膝跪地,赤炎、玄苍和一干暗卫随着乌泱泱地跪了一地。
“王妃,主子他……”白辰喉间一哽,满布血丝的双眼又变得更红了。
玄苍终于抬起头,哑声开口,“主子被傅玫伙同鬼面人暗算,中了毒,在雁北山......坠崖了。”
暗卫亲眼所见,不会有假。
青洛传回来最后的消息,是凶多吉少。
墨云霄甚至来不及留下只字片语,最后对白辰说的话,只有那句:“回去,守着她!”
白辰艰难地开口:“主子有令,要守着王妃......”
慕榕呛了一口风,酷寒寒意直入肺腑,剧烈地咳嗽起来。
太可笑了。
他们正在告诉她,墨云霄没了?
眼前跪了一地的黑衣暗卫,个个都是视死如归的男人,水里来火里去,刀山剑海都敢闯上一闯。
如今这些人全都红了眼眶,低头不语......是在给主子哭丧呢?
慕榕的脑子像是被七七四十九道天雷给连环劈了,野蛮的怒火轰地燃炸。
“我听不懂,你得说明白点......咳咳.......就凭傅玫也暗算得了霄?她是什么工具?霄又为什么会坠崖?青洛呢?都去找呀,回来守着我做什么?”慕榕连珠炮似地问道。
白辰深吸了一口气,低声将事发经过钜细弥遗地说了一遍,就连墨云霄早料到会遭遇伏击,事先遣兵布将的计划都尽情宣露。
只是谁也没想到,看似无关紧要的傅玫,竟然在最后关头间接害了墨云霄。
慕榕脑袋一片嗡嗡作响,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狠狠地扼住,痛得不能呼吸。
“骗人。”她的声音空洞又绝望,“墨云霄,你骗人!”
慕榕俯身刷地抽出玄苍的配剑,反手就往自己手上划了一剑,连赤炎都来不及拦阻。
“王妃!”众人惊骇地一涌而上,赤炎抢走配剑扔到一旁,白辰连忙检察慕榕的伤势,七手八脚乱成一团。
殷红的鲜血延着白皙藕臂流下,伤口血肉触目惊心,慕榕低头看着鲜血滴落在雪地,只有她自己知道,那是碎了一地的心。
“奇怪......”她喃喃说道,“怎么一点儿也不疼呢?”
原来生命中的许多疼,不是身疼,而是心疼。
“那就看成是在做梦吧。”慕榕惨然一笑,眼前一黑,软软地往后栽倒。
意识模糊前,依稀听见一阵阵惊呼。
“王妃!”
“小姐!”
“白辰,快!”
雍宁院很久没这么热闹了。
她……想去找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