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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高氏物语

第三十八章一向一揆请誓书

战国之高氏物语 蓬莱三人 4138 2020-11-30 08:12:37

  高师盛一起身,肚子里就传来咕咕的响声。早上就吃了两个冷菜团,硬挨到中午,现在是真饿了。

  这时候,证弘大僧人带着两小我私家顺着道南走了过来,那两小我私家一看穿着妆扮,就知道是地里刨食的农人,同时也是净土真宗‘讲縂’里的门徒,神情拘谨,手里提着斋饭盒。

  “阿弥陀佛,高庄头捎午吃了没有!”证弘僧人是个自来熟,主动凑上前笑容可掬地问道。

  “还没,正计划回去在吃。”高师盛客气的招呼三人坐下,一边笑问道:“证弘院主,你怎么得闲来我这里,若是不嫌弃,待会跟我一起回庄所用饭。”

  “在院中吃过饭了。”证弘僧人冲长田盛氏颔首笑了一下权当见礼,随即开口道:“高庄头,这二位你可能不认得,他们是林村和下田村的村縂,前几日下大雨村里受了水灾,想请庄所帮着写份起请文,於是求贫僧资助引荐,僧人我也只好再厚颜,来求到高庄头你了。”

  马扎没带多余的,长田盛氏急遽起身相让给证弘僧人,还殷勤地去拿碗去倒茶。

  另外两人是头次见高师盛,看他衣着简朴,穿的只是最普通的褐衣素服,发髻高挽,脚下步履,单就穿着而言,跟地里干活的寻常黎民也无太大的区别,但是容貌清朗,身形挺拔,虽只是随意而坐,自有一番武家子弟的威仪风范。

  “高庄头,这是俺们村里的一点心意,乡下人手艺不行,还请千万不要嫌弃。”林村村縂得了证弘僧人眼神示意,忙将食盒放在案桌上打开,香味扑鼻而来,原来食盒里装的是仔细筛选过四五次后,用肉汤蒸出来的白米饭,上面铺了厚厚一层烧肉,肥瘦相间,让人看的食指大动。

  不等高师盛开口,证弘僧人便按着肩膀,让他放心用饭,劝说道:“这是两村黎民的心意,庄头不要辜负了才是。”

  “这……”

  “还愣着干什么,没听庄头说没吃晌饭么?还不赶忙把你们村准备的工具,拿过来!”

  “哎哎哎,这是俺们村人的那份心意。”同样是来求起请文的下田村村縂缓过神,手忙脚乱的也把食盒送上。

  下田村带来的食盒不光大,还分上下两层,上层是一整只切好的烧鸡,下层里装的是关东煮,里面除了有昆布、香菇、腐竹皮这种素食,另有贡丸、鱼段、虾仁这种肉菜。

  他们村受灾最严重,不光想免栋别钱、地子钱,还想免二分年贡,所以行贿庄头的资本,下得格外大。

  “这才像样嘛!”证弘僧人岔开大腿坐在马扎上,笑眯眯地敦促道:“庄头快吃吧,尝尝合不合口味。”

  “诸位这么看着,让我怎么能吃得下,况且院主带二位村縂来寻我,定然是有事相求,照旧先说说是怎么回事情吧。”

  “我来之前也劝过,但他们都说不能空手来求人。”证弘僧人抿了口茶,用商量的语气说道:“庄头要不先看看,俺替他们写的这两份起请文合不合规则?”

  高师盛不置可否,两人见他没有拒绝,才各自从怀里掏出一份事先写好状书,桌案上没地方了,两人也掉臂地上的泥水,直接跪在案前,小心翼翼地摊举在这位庄头面前,供他观览。

  下田村村縂恳求道:“若是真有其他法子,俺们也不敢过来劳烦庄头,今年收成实在欠好,滨名老爷不愿给俺们两村免年贡,思来想去,就只能求到您这里来了,还请庄头一定要施以援手!”

  这番话说的条理通顺,一看就是证弘僧人教他这么说的。

  林村和下田村都不是骏府直领,年贡到底缴纳几多,全是滨名家自己说了算,两人原来是想请证弘僧人去三日馆说项,可证弘僧人与滨名家并不熟悉,况且涉及到年贡,基础就不是几句话,就能减免的了。

  净土真宗对自家门徒,向来是有求必应,一转身就让人准备好礼物,来高师盛这里相求,只要郡里同意了起请文,就可以拿着文书在跟滨名家据理力争。

  就算不能完全凭据郡里的批示,总也能减免两分。

  长田盛氏比高师盛更饿,早上那又冷又馊的菜团子,他一个食脍精细的人怎么能吃得下去,这会儿正饿得发慌,见没人动筷子,爽性也不冒充客气,伸手抓起一个鸡腿,躲到旁边狼吞虎咽的啃了起来。

  “高庄头,你不知滨名家的人到底有多犷悍不讲理,仗着自己是名主就对村人千般刁难,威胁谁家交不出年贡,就要全部搬出村子,有多远滚多远,不光动手打了人,还把林村一户贫家的屋子给焚烧烧了!”证弘僧人越说越激动,气愤地用手猛的连拍了好几下桌案。

  “然后你们就来找我了?”

  “俺们两村,也是没法子,别说平山乡,就是整个远江国,也没有听说谁家因为收成欠好,缴纳不出年贡就得被赶走的,这不是在把俺们往绝路上逼嘛!”

  高师盛接过状书,让两人先站起来说话,他这里没有那么大的规则,不用总跪着回话,同时不解的问道:“居然有这种事情,为何不去堪解厅求助,或者直接向检非厅控告?找我递状书上去,不是节外生枝嘛?”

  堪解厅主管郡国内豪强的参勤交接,滨名家逃避如此多的钱粮,只需把状书往判官面前一递,滨名家肯定是要被减封改易;无故殴打黎民,焚毁屋宅,属於民政事,也可以求助检非厅介入。

  敷知郡推行所,他基础就没有提,两厅设在郡治佐久城,推行所那点权利早就被侵夺洁净了,不被两厅官员参奏就不错了。

  林村村縂是其中年老农,咬牙切齿地骂道:“往郡里去得路上,都有滨名家郎党把着,俺想去郡里起诉,结果反被他们打了一顿,这才求证弘院主……”

  高师盛这才注意到,林村的村縂满脸淤青,嘴角都被打破了,难怪说话一直含糊不清。

  简陋看过,就大致明白事情的经过了,两份状书,除了写着求免内容外,就是痛斥滨名家这些年来的非法事,好比隐匿田产,欺男霸女,招揽亡命盗贼,私自开垦名田,诸如此类巨细罪行多大二十多起。

  “证弘院主,你写的这份起状书写的抑扬顿挫,条理清晰。”

  “郡里可能受审?”

  “这些事情,应当都是村人口述,院主执笔亲自写的吧?否则我想不行能写的这么详细,情理恰当,义正辞严,不想院主的行书竟然如此俊逸,筋力老健,风骨洒落。字虽不连,气候相通;墨纵有馀,肥瘠相称。徐行漫步,令有规则,称得上一派各人。”

  “庄头好眼力,我就知道没有找错人。”证弘僧人受他一赞,很是自鸣自得,纵然知道自家信法没有评价说的那样好,照旧十分兴奋。

  “是是是,庄头猜的不差,确实是俺们讲给证弘院主听的。”两位村縂不识字,都是黑乎乎的墨迹,也分不出优劣,更听不懂这几句品鉴,本能地随着开口赞同。

  “三位可别恭维了,我只是说起请状书上的字写的悦目,又没有说一定能让郡里受理,我劝你们照旧赶忙把这状书毁了,当做从来见过为好。”

  骏府考究的是“息讼止争”,老黎民三天两头往郡里递状书,说明地方民风欠好,郡守治理不妥,更容易引起两厅判官注意,所以郡守很是讨厌那些争讼起衅的‘刁民’。

  有的郡守在任内,时常会拿撺掇黎民闹事的揆首开刀立威,梅川院不就是如此想要讼告,反而被郡里的判官给检查驱逐,杀人的净土真宗,因为认罪态度良好,反而小惩大诫,依旧逍遥法外,坐在这里跟当地庄头谈论如何讼告豪族。

  说的这么直白,证弘僧人岂能听不出高师盛的言外之意,但他照旧不想放弃,求问道:“高庄头,这里面莫非另有此外门道不成么?”

  “证弘院主你写状书的时候,是怎么想的?”

  “我觉得保准能赢!”

  “那你是不是还觉得自己对律令很是精通?”

  “我虽然比不上庄头,能够把种种律令滚瓜烂熟,但也称得上略知一二。”

  “光知晓律令有什么用,列举这么多条罪名又有什么用,你就是把种种律令法度都背给郡里的判官听,又能有什么用?”高师盛取出火折子,直接当着三人的面付之一炬,“能看的出来,证弘院主你是担忧郡里偏袒滨名家,所以特意将他家这些年的罪名专门列出来,是也不是?”

  两名村縂唯唯诺诺惯了,见庄头竟然把状书就这么一把火烧了,嘴唇翕动两下,想上前抢救下来,犹犹豫豫,却是没敢真个行动,只能任由两份状书,在高师盛手中一抖,化作一团飞灰散去。

  这两份状书洋洋洒洒写了几千言,之所以把滨名家写的如此十恶不赦,确实是担忧郡里故意弃捐岂论,郡里能拖个一年半载,但两村黎民可等不了那么久。

  证弘院主不似另外二人那样焦虑,状书烧了便就烧了,了不起转头自己再写一份就是,现在最主要的是得知道,状书哪里写的差池,去郡里诉讼,究竟能不能行得通。

  大僧人无奈地说道:“高庄头,你也知道再过几天就要收年贡了,不写得严重些,那有人会管,我也知道这是两败俱伤的下策,可也总比坐在家里,等着被赶走强吧?”

  高师盛动筷子,夹了一块烧肉扔进嘴里,土腥味略重,而且肉质又干又柴,起码是去年冬天剩下的老肉。

  肯用饭就说明还愿意资助,证弘院主赶忙追问道:“庄头若有措施相助,还望不惜见教,所需用度几多,请直言相告,我们也好回去想措施筹措。”

  想‘讼争’不花钱是不行能,只要肯收钱就说明几多另有此外措施,至於能不能给的起,就得看报价了。

  “证弘院主,你们今日过来找我,恐怕也不光是想让我帮着递状书,而是想从我这里打探一下到有几分胜算。”高师盛用筷子指了指,地上水洼里的黑灰“实话实说,这两份状书没有一丁点胜算。”

  “并非如此,我带他二人过来,是真的想请庄头指点迷津,来帮着拿个主意。”

  高师盛沉思了片刻,抬头道:“证弘院主,不管你们三位是如何想的,既然过来问我,我就直言相告,话可能会不大好听。”

  “是是是,庄头只管明言。”

  “‘喧哗两成败’,可不是一句玩笑话。据我所知,滨名家也是年年都向骏府买有‘不输不入’之权。院主与我说律令法度,但除了律法之外,另有成例。别看我才来本庄不久,但早年也是在骏府城的推行所当值多年,类似的案子我照旧见过一些的,你们两村要是‘名式村’还好一些,可你们偏偏是‘式作村’,只要没闹出几条人命来,恐怕两厅是不予理会。”

  高师盛顿了顿,接着道:“还好你们这个状书没有递上去,否则怕是‘揆首’的罪名是跑不了的。”

  “啊?”

  三人面面相觑,证弘院主开口道:“这上面的事情都是句句属实,并非诬告?”

  “就是因为,你们说简直有其事,才罪名深重。”高师盛捧着茶碗,指点道:“你们说滨名家私自开垦名田、隐匿土地,那想必村人也当是如此喽?你们又说滨名家收揽亡命,为何一开始不出首密告?最重要的是状书上写这么多的人名,照旧凭据一揆誓书这么排写,说明你们有聚众作乱的嫌疑!”

  “证弘院主,你要好自为之啊!”

  高师盛的话里意有所指,惊得证弘僧人一身冷汗,忍不住打了个激灵,他平日里替“讲縂”写誓书习惯了,一不留心就把这个毛病带到起请文书上了。

  种种书状写作,自有规则,一揆誓书是将人名凭据伞覆状书写,留出中间的空於部门提盖朱印,或者揆众按血指印,有同生共死的寄义。

  眼下水灾,正是民心忙乱的时候,减免贡赋是骏府的膏泽,但不是黎民通过强硬手段胁迫得来。

  由净土真宗牵头的起请文,连高师盛都觉得这是一向一揆的誓书,更况且现在是忙的焦头烂额的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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