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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之高氏物语

第二十四章阴雨连绵九月天

战国之高氏物语 蓬莱三人 4012 2020-11-18 10:05:03

  一夜无话。

  今年的秋雨,比起往年来的还要频促一些,密集的雨水顺着屋檐不停溅落滑下,恰似飞泉流瀑一般,冲刷着式台下面的砖石,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陪同着湿冷的凉风,吹动玄关槅门发出的碰撞声,吵的人心烦意乱。

  这种反常的天气,对於东海道的黎民们来说,已经见责不怪了,自从应仁之乱起,这数十年来的气候,就开始变得愈加反常,让人难以捉摸。

  世人都觉得是兵乱不休,叛乱迭起导致神佛发怒,降下水旱蝗灾。高师盛反倒觉得这个说法应该反过来才对,正是因为接连不停地种种自然灾害,才导致幕府衰弱,天下动荡不安。

  而且现在战乱已经形成一个难以打破的循环,各国台甫丰收正好抓紧时间,征兵出阵别家,夺取新的领土;歉收了也没关系,照旧赶忙发动军势出阵,一来可以就食别国,二来青壮在外也淘汰了自己领内泛起一揆的几率和数量。

  高师盛躺在榻上,眼望格棚,难以入眠。

  既然醒了,他也不贪睡,起身从押板间找了件衣袍披上,推门独坐在屋敷回廊上,非但没觉得冷,反倒是让人精神一振。

  时辰尚早,院内的众人还都在屋内安睡,唯有旁屋有些消息,是书役室野平三早起,正在台所间烧火做饭,听到消息,探出头问道:“庄头,起的这么早啊!”

  高师盛颔首回道:“书役不也一样?”见土间屋内柴火不多,就自己快步奔向后院角落的柴房。

  柴房年久失修,房顶漏了几个大窟窿也一直没补,受雨水攻击,大块的泥土从房梁上被打落,化成泥流,肆意流涕。连带堆在屋里的柴火也有些受潮,好不容易挑捡了些还没湿透的抱回土间。

  战国时通行餐制,与平安朝相似,仍旧是早晚两餐制,或者午晚两餐制,虽然贵族、富人不受此例限制,可以三餐。

  庄内差役每日口粮都有定数,庄头五合杂粮,付盗四合,其余差役就更少了仅给三合,靠这点扶持米,一天是吃不上三顿饭的,若自己出钱来买又舍不得。

  早晨这顿,吃不上什么好物,无非是种种杂粮熬成粥,在配上几块萝卜干,也就搪塞已往了。

  室野平三怕庄头吃不惯乡下的饭食,特意给他煮了两个鸡子,高师盛吃了一个,剩一下个,留给庄所之中最累的北庄万次郎。

  庄所众人还没睡醒,两人也没有去叫,只是在锅里留了饭,等他们醒了,自己热热再吃就好。

  庄所的事情繁琐无趣,时近秋收,许多关於田产方面的账册明细都需要提前看上一遍,等过几日郡里推行来征收年贡时,若是一问三不知,还怎么协助。

  这是交接完公牍后,就要办的第一件事情,因前两日“宗论命案”,一直延误到现在。

  昨晚连夜看完种种卷宗,写完回执文书,本想雨停让人发送郡里,看这架势,当是不成了。

  今日得闲,用完饭后,爽性随着书役室野平三撑伞,去了前院塾房查阅。

  阴雨连绵,笼罩住了山林田野,密集的雨幕遮掩了视线,也阻盖住人们劳作的行程,远处的山峦,近处的乡村,俱是阴沉沉的,只能勉强见个轮廓,稍远一点,就看不清数。

  这雨,从昨天黄昏就开始下了。下了整整一夜,不见有丝毫的停顿,反而越下越大。

  青木大膳用过饭后,披戴蓑衣,雷打不动的领着今日当值的木村平六外出,沿着乡道去庄所统领下的五个村子巡视,检察是否泛起暴雨冲垮衡宇,淤塞门路的情况。

  如果有就统计好,到时庄所组织劳役清理营救。如果没有就进村询问是否有贫家需要衡宇不济,需要人手协助整修,这些都是庄所卖力的最平常,也最重要的事情。

  正是庄所里这些,卑微小吏不辞辛劳,数年如一日在风雨中的尽职尽责,才得以让今川家牢牢统治着东海道三国,百万石的土地。

  木村平八闲着无事,溜到门口,倚着门拢手蹲坐,一面美滋滋地数着赏钱,一面盘算着等明日天晴了,去找相好的家中留宿。

  高师盛不是贪财之人,昨日得了二十贯的“赎身钱”,回到庄所后就分给悉数分与众人,即便长谷川隼人与长田盛氏二人也没有拉下。

  长谷川这回没有拒绝,不知是不想扫众人的性质,照旧见到两位郡里郎官的威风,动了当差的心思。

  长田盛氏身世商贾,家中小有资产,但本着父老赐,不敢辞的理由也一并收下,原本说今日再来造访致谢,但看天气,或许是不太可能过来了。

  甲斐土犬懒洋洋的趴在马棚下前避雨,任由已往喂马的新津孙一郎,抬脚千般挑逗,也不搭理转动。

  不知道是这两日熟悉了高师盛的气味,虽然不至於凑上前去,摇尾乞食,但也不会再像第一日,他刚来庄所上任的时候那样吠叫不休。

  因为见它背部的毛色格外深褐,又来自甲斐,爽性取名叫做了赤背犬。

  万次郎倒是还在蒙头大睡,没醒倒也好,省的起来受饿。锅里的杂粥被早起的众人吃得干洁净净,高师盛留给他的那个鸡子,不知被谁嘴馋,给偷偷吃掉了。

  这种平淡忙碌的日常,模糊间,让高师盛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在骏府城奉公的日子,不禁摇头笑骂了自己一句:“真是享不了福的劳碌命!”

  “啊?庄头适才说了句什么?”正在一旁为他解说的室野平三,听到后疑惑地问了一句。

  “无事,无事!”高师盛连忙摆手,转头瞧了眼院外闲到无聊的二人,对室野平三说到:“书役,歇会儿再讲也不迟。”

  “无事,俺还不累!”

  他不累,高师盛却有些乏了,起身想要去院里溜达一圈,一侧脸正好撇见墙上贴着的种种文书,想起来还一直没有细看过,本着了解民生的想法,挪步已往,仔细寓目。

  坊官矢田作十郎杀人亡命,潜逃回三河国,通缉他的公牍预计很快也要被传下来,到时候也是一并张贴此处,供人辨认寓目。

  墙上的诸多公牍通告贴示的内容差异,时间也差异,有的比力比力陈旧,墨迹都模糊了;有的则很新。

  高师盛习惯性的从左往右看,前两个都是骏河国的案子,第一个是“非许罪”,即出国时私自夹带没有堪许状的货物,堪许状就是纳税后的凭证,逃税这个罪名可大可小,但到达一定数量就属於是比力严重的罪名。。

  第二个照旧骏府城的案子,犯得是“斗杀罪”。斗沙鄞在争斗,打架中误伤人命,凭据律法也是要斩首示众。

  案件经过是,两个浪人在居酒屋发生口角,因为酒后失性,其中一人拔刀将对方杀死,随后畏罪潜逃,到现在也没有被抓获,预计是逃出今川家的领国了。

  第三个则是平山乡当地两个村子,因为争夺水井、沟渠的使用权发生纠纷,庄所出头调停的通告。

  如此等等,高师盛接连看了十几份,有快要一半都牢浪人犯下的命案。骏远叁三国当地土著的案件反倒都是些拖欠了钱款,被勒令某日送还,否则就要被罚劳役。

  或者是黎民们关闭乡村,拒绝国人进入,要求实行德政令,结果被骏府派兵弹压。

  虽然牢浪人,总是引起种种案件,但各国台甫对於浪人始终保持着一种既预防,又要使用的心态。

  都市在本据的城下町修建大量的浪人长屋,供他们免费借宿,骏府城因为聚集的浪人太多,甚至还设立了专门的推行来进行治理。

  高师盛在骏府城时,卖力的主要问题就是每天处置惩罚浪人们的事务。

  泛起合战,台甫就会雇佣浪人和野武士出阵,编成游势,充当消耗敌军士气和军力的炮灰。

  看到最后,有一张关於逃奴的通缉引起了高师盛的注意。

  逃奴被通缉不奇怪,但放在一堆命案中间就有些奇怪了,他问到:“此隶奴为何会被骏府亲自下发公牍通缉?”

  “这是安部牢城营的逃奴。”

  高师盛首先想到的就是,昨日被刺配流放的净空僧人,不外马上就又自己否认了。这回儿押送净空僧人的差役,预计都还没动身上路。

  安部牢城营,位於安部金山四周,但并不加入挖掘金山,那是安部掘金众的事情。

  监犯们主要卖力的是开山采矿,炼炉冶铁。

  采铁不光累,且还危险,常有坑道坍塌压死人犯的事泛起。铸铁更不轻松,烈火升腾,烟熏燎绕的,有时还会发生炼炉爆炸的情况泛起。

  这种严苛的事情情况下,安部牢城营的监犯不止是私自逃亡,甚至聚众反抗,想要武力团体越狱的情况,也是发生过频频。

  天文二十二年,信浓国武士身世的俘虏长野三郎、四郎兄弟及内藤光秀三人,就筹谋组织百十名监犯暴乱,夺取武器,杀死看守的狱卒。

  逃出牢城营后,一路劫掠沿途乡村,攻杀庄所差役,最终逃亡於甲信鬼面山一带。

  骏府多次派兵讨伐,也没能乐成将之剿灭,现在不时还会听到这伙流人,下山为寇的消息。

  这名逃奴,当也是杀了看守出逃。

  高师盛奉公多年,对这种类似的事情,有过不少耳闻,屡见不鲜。

  不外他对黎民拒绝豪族进入的事情比力惊讶,疑惑问道:“骏府可以说年年免赋,怎么另有这么多黎民要求德政?”

  远得不说,去年远江国水患严重,骏府连续下发多份德政令,前天他才看过一份,免除灾民栋别钱的文书。

  室野平三摊手苦笑道:“天底下只听说有多捐的钱粮,那里见过少交的年贡。”

  高师盛愕然,无言以对。今年德政令主要集中在前三个月,现在九月中旬,刚刚满打满算才刚刚已往半年,竟然已经有这么多村子积欠欠债,

  室野平三叹道:“骏府下达的德政令,各家豪族愿意老实遵守的委实不多,自己应承下来德政,少交了年贡,但对领内的黎民照旧往年的数目,甚至因为收成淘汰,征得反而更厉害。贫家交不上年贡就只能拖欠,或者用劳役抵偿,豪族们再把这些劳役转给骏府,又能减去不少年贡。时间一久,总有肩负不起的村子,为了自救只能组织德政一揆,抗拒名主。”

  高师盛摇了摇头,心道:“这些个豪族,平日里一个个叫嚣“守护禁入”、“非检不输”,对骏府的的德政令都敢阳奉阴违,这会儿出了事,才又想起来请今川家的旗本已往弹压。”

  却是忘了,远江高氏也是如此做派。

  对於国人豪族来说,骏府颁布德政令,就是对“不输不入”利益的严重侵害,削弱他们财力物力的鬼蜮伎俩。

  黎民的年贡免了五分,国人只能免二分。假设已往向村子征收一百贯年贡,今年只能收上来五十贯。

  骏府以往年的基础免二分,国人要交八十贯,一加一减,还要倒贴三十贯,今川家的德政令造成的财政亏空,凭什么要国人出钱来补。

  去年的《远州水患治平安德令》如果真的老实遵从,向上川家这种两千石的小豪族恐怕就要直接宣布破产了。

  高师盛隐约记得,厥后因为德政令问题,就在东海道就引起过两次大乱。

  第一次是“远州庞杂”时期,今川氏真多次努力没能收回远州后,颁布《远州德政令》抨击远江国人的叛乱,勉励黎民发动德政一揆支持今川家,林登万守国门。

  刚准备叛乱的井伊家直接被搞破产,宣布暂时灭亡。

  第二次是武田胜赖为了恢复国力,将黎民肩负转移给谱代家臣,导致了穴山信君与小山田信茂的严重不满,前者叛逃德川家康,后者於天目山向织田信长“举兵横竖”将武田胜赖攻杀。

  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评论对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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