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谈婚论嫁
事实上，第二天陆子续是凌晨七点就回到了家里的。
进家门时，在玄关处看见那双名贵的棕色意大利手工皮鞋，他低声问赶出来迎接的琴婶：“这么早家里就来了客人？”
琴婶笑着接下他手中的公牍皮包和西装外套：“是那位郁先生，说是，来接巨细姐去郁家的。恭喜先生，巨细姐莫不是好事快要了？”
陆子续有一刹那的怔愣，明显事先并不知道这事。
反映过来后，他神情如这世上大部门要嫁女儿的父亲一样庞大，既欣喜于女儿有了新的归宿，又悲凉于女儿即将离开自己的身畔。未来是不是一条坦途，无人可知。
尽管心底五味杂陈，他照旧尽力端出尊长的慈和的笑，换了室内拖鞋走进客厅。
客厅的待客沙发上，郁自谌端坐在那里，双腿交叠，一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手腕处戴着价钱昂贵的爱彼钻表。
而他的太太宋凌瑛正坐在男人劈面，左手托着杯碟，一边喝咖啡，一边和他闲谈。
看见丈夫进来，宋凌瑛把茶碟放回茶几上：“回来了，这一趟可还顺利？”
“老样子。”陆子续简朴略过，脸上是宦海多年的麻木和日夜兼程的倦意。
郁自谌已经从座位上站起来，跟未来的老丈人打招呼。
“坐坐！不必客气，就当是自家。”陆子续随着已往，坐在宋凌瑛身边。
宋凌瑛习惯性地伸手替丈夫理了理衣领，闻到他身上经过一宿仍很浓烈的烟酒味：“昨晚又应酬到几点了？”
“也没多晚，只是我喝多了，在那边睡着，今早又赶急赶忙坐车回来，连洗漱都没时间。”
多年伉俪，二人对话间，让人品出婚姻中淡淡的相濡以沫来。
郁自谌端详着未来老丈人的脸，男人已经年近五十，但是多年养尊处优的生活，皮肤也算白皙，五官随处透着一副书生的儒雅气质。虽然上了年纪，眉宇间的风度还依稀可见年轻时的俊雅风范。高等身量，身材不算结实却也不算清瘦。
整体而言，陆子续不太像个当官的，反而更像是某大学里教书育人的教授。
但无论怎么说，陆子续跟女儿陆安然相貌上的相似点少少，只是父女两个都有同样一股书香气而已。
有些话，欠好由郁自谌开口。
宋凌瑛已经打趣似的跟陆子续透露这个消息：“你看自谌今天来得这样早！昨晚啊，安安跟他去见了郁家尊长了，说是很满意。回来的时候，安安允许了自谌，说是今早就搬到他那边和他配合生活，相互磨合一下，安安大学结业那天，两人就去把证给领了……可把自谌开心坏了！”
她这话说得颇有技巧，只把陆安然搬去跟郁自谌同居这件事形容成小两口相互计议出来的决定，倒教陆子续不知如何接话。
默了一阵才开口：“那安安呢？”
宋凌瑛嗔了下丈夫：“丫头现在在被窝里呢！自谌说他另有点时间，可以等她睡醒，不必扰她的美梦。”
说罢又看郁自谌，当着丈夫的面替他说尽好话：“依我看，这也是安安的福气了。有自谌这样体贴又肯谦让她的男人照顾着，你以后啊，也可以少操一份心了。”
陆子续眉眼徐徐舒展，看向郁自谌眼底绝不掩饰地满意：“既然今天安安想搬去你那里住，我现在有几句话要和你说说，你随我来书房一趟。”
陆子续的书房在二楼东面的房间。
上楼的时候，郁自谌发现他脚步刻意放得很轻，险些可以说是垫着脚上楼的。
二楼房间好几间，但是一眼望已往，只有南面第一个对着楼梯口的门紧关着，其余都大开着，一眼就可以看见屋内的情形。
郁自谌的目光着意看了眼南面那间关着的门，发现门边墙上还悬着一枚古色古香的雕花壁灯。
他别过头，压下眉宇浮起的浅浅笑意，随陆子续进了走廊尽头的书房。
陆子续在书案后坐下，顺手拉过一张木椅，朝郁自谌示意：“郁先生，请坐。”
这是相当客气的称谓，郁自谌淡淡一笑：“您是安然的父亲，就是我的尊长，直接喊我的名字就够了。”
“好，自谌。你今天既然跟我认定这门亲事了。我有两句掏心窝子的话和你说。”
陆子续将手轻轻搭在郁自谌的肩上：“我陆某宦海半生，走到今天这个位子，已经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目前我眼里在意的只得这么两个宝物。我的大女儿安然，自幼丧母，但是她秉性单纯，懂事、努力，从不让我这个做父亲的有半分头疼脑热的地方。”
说到这里，陆子续突然声音一哽，有几分失态，却照旧强忍住了，“安然和你的亲事，虽然一直是她的继母，我现在的太太凌瑛在一手操办，但是我不是一个糊涂人。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我多几几何，也有人脉探询清楚。放眼深市世家二代里，你也是一等一的人才。虽说，虚长了我们安安十岁，但是男儿年轻的时候，重心放在事情打拼上，难免延误了姻缘，这也不打紧。”
眼里有点回忆往事的恍神，“我当年，也是蹉跎到年近三十，才娶的安安的母亲。”说罢，看着郁自谌有几分自嘲地笑了笑，“年纪大了，就是喜欢回首往事。”
郁自谌一直平静地听他讲，没有打断他的话。
陆子续继续说下去：“我同意你和安安住一起，但是她现在还在读大学……”说到这里，他顿了顿，不再说下去，只目视着郁自谌，是在等他亮相。
都是智慧人，陆父这番体现，郁自谌怎么可能不知道他在忧虑什么，顺理成章回覆他：“我跟安然了解过，她另有考研读博的计划。现在她既然还在读本科，自然先让她以学业为重，剩下一年多的大学生涯里，我尊重她的所有意愿。”
陆子续凝视着他的神情，看他说话不似作假：“你也三十了，郁家那边要是催着抱孙子的话……”
“郁家是我做主，一切只听我的部署。孩子的事我并不着急，更不会给安然压力。这一点，请您放心。”
陆子续到底没让他立“军令状”，指着他笑道：“你小子这话记在我这里了。若是哪一天，让我知道安何在你那里受到任何委屈，别说你们的亲事我不颔首，我还轻易饶不了你！”
言尽于此，陆子续要洗漱用餐。
郁自谌自行从他的书房出来，穿过走廊，正要下楼梯，他的目光又落在了正对楼梯那扇紧闭的门上。
心念一动，他插着口袋走已往，轻轻扭开门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