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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精岛

第6章 醉酒的人

地精岛 使青 3445 2020-10-16 11:09:21

  “一个兵,你别小看这陆王号,日本人凭着三八大盖,和这玩意儿吃掉了泰半其中国!”。他耷拉着眼皮眯着眼睛,望着街上驶已往的一辆辆突突说。

  “你上学的时候历史欠好啊!”

  “我就不能后期学啊!”他嚷道,

  我竟然忘了,青皮是个军迷。他总爱收藏些个巴掌大的驳壳枪、勃朗宁,迷你的加农炮、三八大盖。子弹壳做的工艺品,洋枪一样的打火机、绿皮军壶,没有他不稀罕的。没有玩具枪,就玩弹弓,他弹弓打得极好。因为这些喜好,没少挨他父亲的打。但凡我去他们家,我们都市在一起捣鼓上半天。

  “日本子战时造的每一样工具都是要我们命的!”他拿了我的酒,喝了一口,继续说道。

  “哎呦喂!青皮酒喝高了!开始说有深度的话了!”我讥笑道,

  “从枪到这陆王号,没有一个多余的零件,他们是勒紧了裤腰带来要我们命的!”青皮说,我倒是要另眼相看他了,这二战历史的研究,他倒是出奇的细致。

  “精辟啊!真有高度!”我眯着眼睛,语气里带着讥笑。他不以为然。

  “这日本子,骨子里就是属狼的,它喜欢吃肉!”

  “我也喜欢肉啊!我喜欢日本的鱼丸、叉烧、鳗鱼饭!”我在故意抬着杠。

  “这日本子,他从来不循分,血里流淌的就是侵略!”

  “寿司、拉面、味增汤,刺身、芥末、秋刀鱼,清酒、和牛、天妇罗,好吃啊!”我伸着懒腰说着,口水差点留下来。

  “他们打完了就龟缩到岛上去,养壮了就会再回来!”青皮看着远方,似乎就他一小我私家发现了这个纪律。

  “柯南、火影、海贼王,蜡笔小新、小丸子动漫我也爱看啊!”我说,“对!另有波多野结衣和苍老师,你也喜欢!”我高声喊道。

  青皮道把桌子上我扔过来散落的花生豆捡起来丢到我头上。“我说的是侵略!是侵略!不是吃喝!”他高声的嚷嚷起来。

  “对啊——我说的也是啊!”我说,

  “你这算哪门子侵略?”青皮拧紧了眉毛问,“最多算文化输出!”他自言自语道。

  “这是宁静年代,宁静年代!谁还会天天关注历史?关注已往的战争?”我问,

  青皮不语,从我面前拿的那瓶酒,也见了底。平时懒汉一样的青皮,今天是对什么都认真起来,尤其是这酒。

  “这是他们的传统,骨子里带的,鬼子啊......鬼的野心有这么大!”他低声道,说完他两手包住了天。他又站起身来,从我前面又拿了一瓶酒。

  “还记得西山里的狼吗?”青皮问,我点了颔首。

  “它们看着温顺,见到猎人手里有枪,就夹着尾巴。可当人们放心睡大觉的时候,过来蹭蹭你的门,啃啃你的墙,舔舔的脚,感受是跟你闹着玩一样。当你习惯了后,趁你不备的时候,一口就咬死你!”说着,他猛地对我做了一个野兽扑食的行动。

  我不由得向后闪了下身,似乎青皮就是那要扑过来的狼。

  他站了起来,一手掐着腰,一手拿着酒瓶子,不再念念叨叨,放开声音开始嚷嚷起来。

  “几百年啦!人都是不长记性啊!人家给点好,就掏心掏肺,什么都忘啦!放心过上小日喽!”他似乎在说我,确实在说我。

  我看着宛如杂毛老道施法请神一样的家伙,声音忽高忽低,嘴里含糊不清,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青皮手里拿着酒瓶子,像一条教鞭一样,敲打着空气。酒晃成了泡沫,飞溅的随处都是,他声音突然提高的很大。

  “历史!总是惊人地相似!”他咽了下口水,继续说道:“八国联军......”

  “行了你快打住吧!”我打断他说道,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晚清的历史我比他熟。

  “你个家伙,说!第一次搞工具的时候是不是也用了甜言蜜语?”他突然指着我嚷道,我哈哈地笑着,看着这让酒混了脑子的家伙胡言乱语。

  “......心疼不?羞耻吗?恨不?”他疯的有些过了头,什么年代了?另有人说这个!他是真的喝多了。

  我呵呵地笑着,看着这浸了酒缸,撒着酒疯的青皮。等着他发完酒疯后的轰然倒地。

  慢条斯理的酒劲终于排山倒海般地袭来,站在高地上的青皮还在慷慨激昂的陈词。

  “都说祖国.........宁静年代!我们用什么换来的宁静?用.......命!你们现在应该牢记历史!我告诉你……”他开始有些口吃不清,指着我身边的椅子说道。我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还好周围没有人,否则他们会笑的。尽管我也不知道,为何会令他们发笑。

  青皮打了一个巨大的嗝,我赶忙用手掩着口鼻,生怕他把刚刚喝进去的,同这慷慨激昂的陈词一起飞溅出来。

  “我是生错了..........年代,要是生在抗战年代,我早拿枪上战场了!”他险些是歇斯底里的叫着。似乎他劈面坐的,是个享尽利益的日精份子。我确实喜欢吃日式料理,也爱看动漫,甚至连去日本旅游的计划都提到了日程上。享受这些的时候,我还真的忘了,忘了上海闸北区四行堆栈里那些断壁残垣上密密麻麻的弹孔。

  “你……你个家伙记吃不记打!”他说的是我。可这句话明明说的是猪。

  眼前的青皮,似乎他口中有十门火炮,一百挺机枪,一千把刺刀,一万杆枪。全都瞄准了我这个数典忘祖的家伙。他用炮弹将我炸的破坏,机枪把我打成筛子,刺刀捅获得模糊,都不解恨。我终于能理解天天能播放的抗日神剧,手撕鬼子与全民皆兵,为何一遍又一遍的讲着那段屈辱的历史。没有恼怒,就不会失去理智。而清闲,会令我们忘记恼怒。

  清闲的我们忘记了恼怒,才觉得可笑。我们太爱选择清闲,选择遗忘。忘记历史,是叛逆已往。已往有权利不与我们息争,我们忘记便好!这是狗屁不通的逻辑!

  我想与青皮说,问题出在我们自己。寿司好吃,动漫悦目,樱花好美,是我们自己忘记了坚守。我们太过恬不知耻的贪图享受,我们太过恬不知耻的去遗忘。一代接着一代在慢慢遗忘,遗忘掉当初刺刀入骨的疼痛,遗忘掉家破人亡的悲凉,遗忘掉同胞被屠戮、领土沦丧的羞耻。遗忘掉整个悲凉的世界。说悲凉,不足为过。若是老天真的开了眼,也会选择不忍去直视。那么痛苦的过往,是千千万万的同胞的挣扎与呐喊。我们心安理得的把一切归罪于战争,我们由此珍惜宁静,而徐徐忘却了是谁发动了战争?面对青皮的刀枪与火炮,我竟毫无还击之力。

  舌头打结,嘴唇变厚,说话开始前言不搭后语的青皮,杂乱表达的意思很清楚,我们上上下下的民族,又开始记吃不记打了。历史都是惊人的相似,因为连对历史了解少之又少的青皮都明白,落后就要挨打,居安不思危,必遭祸殃。清闲,又是这要命的死穴,我们自古至今,从兴旺到衰落,我们莫不像个命运坎坷,潜心修炼,精通十八般武艺,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妙手。练就了金钟罩、铁布衫、降龙十八掌,叱咤江湖,无人能及。但满身上下就忌这一穴,无论练到什么样的境界,何等强壮的身体,多神的功,只要是被人盯死这穴。一招,立马就灰飞烟灭。我们的穴,真真的是让人给盯准了。

  我讨厌别人这样界说我们,可是,连我自己都这样认为。

  满桌子的酒,最后三七开。酒像一双利爪,一层层剥开青皮,让我看到了那颗鲜红的,跳动的灵魂,这不是我的,我羡慕至极。一觉睡醒之后,青皮照旧青皮,瘦小、黝黑、猥琐的青皮。那个才是,像极了我的灵魂。我架着醉如烂泥一样的青皮,在异国他乡,不知名字的街边,落魄野鬼一样的走着,这个有魂的家伙醉的死了一样,而我这个失了魄的却很清醒。醉生梦死的感受可真好。醉了后,人不像人,魂不像魂。只怕酒是骗子,骗你说了实话,骗你吐了真情。直到你醒后,才知自己上了当。它与清闲何其相像。

  我厌恶的突突,一辆接着一辆不厌其烦地在这深夜里打我身边跑过。

  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我常听人们这样说。我希望那作恶的人,酿成眼前的突突。简陋他们也真的酿成了突突吧?我似乎听见了笑声。空荡荡的街上,回荡着的,只有突突讥笑的声音,突突们心里乐着。

  我坐在突突上,看着这个枕在腿上醉成一滩烂泥的家伙。我若看到了小时候的青皮。那个打小就喜欢枪啊!炮啊的家伙,似乎刚烧了杨大喇叭家的麦垛挨了顿打。我们相互躲着、藏着,没多久,就又没脸没皮地玩在了一个泥坑里。

  青皮没有呕吐,他要吐的,早在酒桌上慷慨激昂的吐了个精光。我懂他的感受,他在这个时代里,丢了自己。我想换了别人多数会视他为可笑至极的傻瓜。他心底藏的这点工具,虽然生了锈,长了绿毛,但是永远都不外时。与现在的人追逐的工具相比,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眼毒的人能看透青皮,多成会敬着些他,罗汉就是这样的人。他看着青皮,几多有些自己当年的影子。

  青皮打着呼噜,梦里还在胡言乱语,我竭力地数着羊。小时候在西山坡上放羊。我的羊散落在坡上,隔一会我就得数一遍,数着数着就睡着了。醒来空荡荡的山坡上不见一只羊,急的我随处找,随处喊。低头丧气的回抵家,羊群早拥挤在羊圈旁边咩咩的叫着。

  我想象着,自己数着数着,就睡着了,一觉醒来,便回到西山。躺在毛茸茸的草丛里,看着天上幻化的云。我会给我的羊起上名字,即即是丢了,也是我的羊。

  我的梦里,传来罗汉的声音。是的,另有霍菲。他们打外边刚回来,对门就是他们的房。我懒得去想他们这么晚了去了哪里?我困的,只想去找我的羊。它们排着队,吃着草,在我的头上转着圈,那是我丢了的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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