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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精岛

第4章 远房亲戚

地精岛 使青 3725 2020-10-16 11:08:22

  楼下的自助晚餐,时间已经过半。我提着似饿又不饿的胃,盲目的席卷着餐台上的食物。我并没有生活在战乱饥荒的年代,也没有像爷爷或是父辈一样挨过饿。但每劈面对自助餐时,总是不惜自己的肠胃。贪婪,贪者为财,婪者为食。我们便属于这后者罢!

  我甚是佩服发现这种自助进食方式的人,他们总会把人性剖析的很彻底并暴之于众。我常纠结于在这种情况中应该体现的故作雅致照旧朴实无华?既不袒露自己的太过贪食,又要体现的尽量雅致。于是我隐没于众多自己的同类之中,便不觉得有何羞耻。

  胡吃海塞一通,可以说是对前后整整一天辛苦劳顿的慰藉。说来也不太公正,倘若身体与灵魂是独立的,那么辛苦劳顿之后,胡吃海塞能满足这口腹之欲。口腹之欲,简陋也只是慰藉灵魂。艰难的消化与吸收,还得在呼呼大睡后交由身体来加班事情。所以灵魂是狡诈的,能学会去敬服它操控的躯体,准是些惜命的人。

  窗外的光透过玻璃照进屋内,昏暗的气氛显得有些诡异。蒙着头睡觉的青皮宛若太平间里的挺尸,翻来覆去的样子又着实可笑。终于憋不住气的他掀开被子露出头,大口的喘息,又直挺挺地躺下。

  “一个乓,我睡不着啊!”他可能吃的太多了。

  “睡不着就数羊。”我彷徨在困意间,慵懒地低声说道,

  “一只,两只,三只,四只......十一只……”青皮喃喃地数着。

  “在心里边数……”我的思绪游离在黑黑暗。心似乎在黑黑暗荡着秋千,周围也愈来愈静,离那秋千渐行渐远。

  “二百四十五,二百四十六,二百四十....越数越精神!一个兵……”

  “羊数够了……就数几只狼吧……”我的声音已经小到自己快听不见。

  “数狼干嘛?”青皮翻了个身,好奇的问,“数狼干嘛?”他又问道,

  “……它们给你看着羊,你去睡觉……”我长长地吐了口气,这个不睡觉的家伙,简直烦死了!

  “哦……”

  我在心里乐着,眼皮逐渐变得极重,头徐徐沉入了枕头。稍有些逻辑的玩笑是青皮的硬伤,他总是在很久以后的某一天突然明白。而我却已然不记得,譬如今天晚上这个。

  翌日,我险些花了一整个上午的时间,来重新检查一遍菲方的需求。从技术的角度罗列了几个实現上有些困难的点。这些需求,罗汉也简陋的看过。我不大看好这个项目,他却信心十足。

  无所事事的青皮,在酒店里,除了敲敲这里,就是挖挖那里。楼上的露天泳池去了不到五分钟,回来说晒得心慌,楼下健身房跑了几步说喘不上气来。我一头扎进需求里,顾不上与他互损,他无聊透顶的躺在在床上,嘬着嘴唇,发出猪进食时才有的响声,手里不停地换着电视频道。

  我不喜欢这样无所事事的青皮,哪怕他去与大街上的人闲扯,至少都觉得他还在用脑。我见不得青皮的不上进,就如同自己的坐卧不宁,总畏惧失去,又过多的担忧得不到一样,我总是在压迫别人来淘汰自己的焦虑。

  我看看了床上被枕头窝成了“L”型的青皮,直挺挺的,一个放倒的“L”,越看越不耐烦。

  “青皮,去见下我们的向导呗!”我说,

  “没兴趣!”他撇着嘴。

  “去兑换点比索,晚上带你出去玩!”

  “这有什么好玩的?来的路上你也看见了,最多吃吃小摊!”他说,我太了解青皮,向来的漫不经心,他不体贴的,加码加价也没用。

  “听说这个向导可有来头哦?”我说,

  “不会是你远房的亲戚吧?”他开始想损我。我故作神秘一笑,这倒是勾起了他的兴趣。

  “咱俩可是巨细就一起光着屁股长大的!你们家几个亲戚我还不晓得?”

  “有点亲戚关系!”我说,

  “别在那蒙我!”他盯着电视,不屑的说道,

  “是远房亲戚,可是不是我们家的!”我笑了。

  “那是我们家啊?切!”青皮藐视的说道,他知道完全绕不外我,索性就不信。

  “算喽!等我忙完了,我自己去。我们公司的方小妮还托我给带了点工具!”我云淡风轻的说道。

  “啥玩意?你们公司谁?”他的声音蓦地高了八度。

  “方——小——妮啊!”我一字一顿地讲道,

  “切——扯!继续扯吧!打蛇打七寸是吧?”青皮完全不信的嚷道,我看着青皮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可笑样,拿脱手机,掀开信息,丢向青皮。

  “自己看吧!”我瞥了他一眼。

  “我走的时候,她连这边旅游的攻略都发给了我!还特意介绍了个导游叫威尔森。那是人家远方亲戚!”我增补道。青皮翻看着短息,脸上泛着光,眼里放着亮。

  “我了个去,还真是啊!”他说,

  “别了!不劳您台端了!我打电话让他来这就是了。原来也是与他约好后天来酒店的!”我急遽说道,

  “别……别呀!晚上还用钱呢!我亲自跑一趟就是了!”这个家伙,完全换了副嘴脸。

  说完他就慌忙去易服服,连袜子都忘了穿。我简直没有忽悠青皮,方小妮也有个亲戚在菲律宾的马尼拉当导游。她还托我给他带了几袋正宗的西湖藕粉。我与威尔森也电话约好后天他来酒店接我们。看着青皮无所事事,我又忙的焦头烂额,索性打发他去见下威尔森,顺便找他兑换些比索。当地的导游,都有兑换外币的业务,只要可靠,与机场兑换并无两样。

  罗汉去的酒吧也可以兑换比索。酒吧在菲律宾随处都是,那里不仅可以兑换比索,人民币、欧元、英镑、美元都可以换到。但这里的人更爱美元。罗总去酒吧玩,更多的是去兑换比索,可能数额较大,美元也欠好说。

  青皮带着现金,提着装着藕粉的手提袋去见威尔森了。他自得的劲儿,倒像是去看他的远方亲戚一样。

  我重新回到自己的需求当中。庞大的需求如泥沼,如乱麻缠身,而我的感受,如身缠乱麻又深陷泥沼。这一切糟糕的感受,归于罗汉。从我的角度来看,他不是技术身世,又对技术人员又偏见。这一切,出了因那两根可恨的油条,还源于公司初始时的一个技术经理,那人也跟了老板许多年。与罗汉一起相助一个较大的项目。貌似这个项目罗汉花了很长时间来做通人际关系。而那个技术经理不爽罗汉总软着骨头,不满罗汉胡乱允许甲方。而甲方也是占尽了自制,需求上一变再变。技术经理压力颇大,研发成本骤然增加。项目虽拖拖拉拉,艰难的交付了。老板对这个项目的微薄的收益甚是不满意。这位技术经理的年终考核也是与项目收益一样的微薄,最后这人与罗汉不欢而散。具说那人从公司离职后,带走了公司的一批技术主干,也不乏在公司做了很久的人。

  这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也是在我来了公司后,与香水们闲聊才知道。我佩服罗汉在每次公司权利与生存的斗争中都能稳操胜卷。源自于他内心的坚守,但他对老油条这类技术人员的厌恶之情,不亚于青皮。

  所以需求我尽可以能的做到极致,给自己制造的空间越大,获得喘息的时机就越多。有些时候,生存下去,与正义和非正义无关,就纯粹的是生存下去。公司情况就是这样,我来之前这样,来之后依然这样。我要么忍,要么滚。我像个流窜于战时各个前线队伍的溃兵,这家饭吃不惯,就换。那家饭吃不饱就跑,千篇一律的大锅造饭,一成稳定地欠好就闪。心里老是这么攒着、恨着那些个对自己欠好的人。跑啊、逃啊、久了就累了。直到有天,自己都厌烦了这种生活,厌倦了自己。才在一个地方,学会给自己一个空间,掐着自己的脖子生存下去。我不知道问题出在了哪里?是他们?照旧我自己?肯定是出了问题。

  我竟分不清真话、套话、假话,肯定、否认,真的否认、虚伪的肯定。这些如魔术一样的手段、花招的火候,我还未能像罗汉与老板一样掌握的那么恰到利益,我便已经觉得疲惫不堪了。

  我过筛子一样地看着需求,整个项目在我的脑海里已经初具雏形。技术是个严谨的活,没有捷径可走,也不行能打折。这一点,罗崎不懂,如我刚刚开始做技术一样。技术人员也分三六九等,不是身份上的,而是思考问题方式上的。最终体现的是做事方式上和与能力。

  俗话说,“项目经理两口锅,一直背到人趴窝”。项目这口大锅,出了事情,他肯定难辞其咎,这锅里炖着的,是三六九等的技术人员。另一口是给老板的,把这杂七杂八的项目与这荤素搭配的种种技术人员往这锅里一烩,小火慢炖或是大火爆炒,除去各项柴米油盐的经费,人工吃喝拉撒的成本,都得端给老板。恰似一个既要经得住食客的挑剔,又要节省食材,又不失营养搭配的抡勺大厨。

  我即是那后厨灶上忙乱的大师傅。锅里熬的七荤八素已经滋滋叫,爆炒的杂七杂八亦无半点油星。看待贪婪又挑剔,食客一样的老板还得笑盈盈。永远心里都窝着火。哪天离开了,立马翻篇。但是恨意、纠结、焦虑不会翻篇。它们若鬼魅般,尾随着你。在你情绪降低的时候,一股脑都涌出来,再折磨你一番。所以我就再跑、再逃。心里头恨着,那些个对自己欠好的人。时间长了人就容易变得麻木,变得无情。我什么都不想给予,所以爽性什么都不支付。所以每当我看着那些呆坐在电脑面前,屁股黏在椅子上,一整天都不挪半步的法式员们,我就看见了那些在沼泽里挣扎、召唤的他们。他们太容易被识别,因他们蓬松或半秃的头下身着差异花色却一样气势派头的衬衣。脚上拖拉着早已磨秃了的鞋跟,游魂一样的走姿。我便嘴角泛起微笑,定是“身在闹市,心在泥沼”。笑着笑着就有些心酸。他们像极了青皮,我却庆幸青皮没有涉身于这泥沼一样的行当里。

  看到青皮,就似乎看到把自己内心那个猥琐不堪的灵魂扒出来,扔到地上一样。由此我的焦虑、自责、恼怒愈甚。

  这对青皮不公正。我常自责,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我不能苛责自己一样去伤害他。他损着我,我呛着他,相互找着乐子。玩笑低级,可怜又可笑。他从小与我一起长大,感受像两条相互纠缠,相互绞杀的藤蔓。

  时间险些过了正午,我的脑子已然成了浆糊。终于从这庞大的需求里解脱出来。

  “咚、咚、咚”门外出来急促的敲门声,

  “叮铃、叮铃——”转而又是敦促的门铃声。

  “会是谁呢?如此地焦急?”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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