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心事重重
苏府正厅内。
苏莹莹焦躁难安地来回踱步，看得苏虞两眼发晕，不禁高声喝住她——
“莹儿！别在爹眼前晃了，看得我头都晕了！”
苏莹莹转身，见自己爹气定神闲品茗的模样，不安隧道：“爹爹，如今你还喝得下茶吗？下药之事败事，厉府势必会来问责，这该如何是好？”
苏虞摸摸胡子，问道：“可有人亲眼看到是你下的药？”
“……这倒未曾！”苏莹莹想了想，笃定道。
苏虞眯起狐狸般的眼，悠悠道：“那便好……放心吧。”
晚些时候，苏莹莹的预感成真了，厉承修没有念在儿时情分上饶恕她。越过他底线的事，他是万不会原谅的。
大理寺一纸状令下来，侍卫首领宣道——
“苏家小姐苏莹莹心思恶毒，心怀不轨，试图下药迫害朝廷命官，我等受大理寺少卿之命，捉拿此女归案！还请苏尚书配合。”
说罢，领头侍卫挥手示意，从后头上来两名侍卫，一把押制住苏莹莹，不让她有任何反抗的余地。
“爹！爹！救我——”苏莹莹吓得花容失色，奋力哭喊道。
反观苏虞，虽然脸上含着担忧神色，可却走到她耳边，悄声道：“女儿放心，爹自有措施救你出来，只是要委屈你在缧绁里呆两天了。”
彼时，苏喻安摇着扇子，好逸恶劳地走了进来，见苏莹莹被人带走，着实一惊。
吓得忙跑进去，朝苏虞问道：“爹！爹！苏莹莹这是怎么了？被那么多人押着。”
苏虞见苏喻安终于回来，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隧道：“你另有脸回来啊，真是没一个让我省心的。你长姐这是被大理寺的人转走了。”
苏喻安一听此话，嗤笑一声道：“哼真是没用，这都市失败。想要男人啊……自己抢过来不就行了！何须下……”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这两个孩子，一个有谋无勇，一个有勇无谋，可却经常吵起来……叫人头疼的很。
“你还很自得是不是？你姐姐至少知道智取，比你会耍手段！你看看你，镇日流连烟花之地，不求上进，还老带一些不三不四的女人回来，叫为父如何来栽培你继续为父的衣钵呐！”
苏虞摇摇头，恨铁不成钢地叹道。
“爹——我这不是为了可以认识更多的王孙令郎，到时替你分忧解难吗？”苏喻安坐下，不满地反驳道。
苏虞指指外头道：“不必到时候了，现在就可以替为父分忧了！你闲着，就去帮我查小我私家。”
“爹，你说何人？”苏喻安挑眉，颇感兴趣地问道。
彼时，苏虞徐徐开口：“厉承修贵寓的贴身丫鬟，你去视察一下她，我要知道她全部的身世配景，家中有几口人。”
苏喻安两眼冒光，他最喜欢视察人了，此事交给他还真是交对地方了。
“放心吧！爹，这事尽管交给我吧，您就放心等消息吧！”说罢，苏喻安倒了杯茶，仰头喝下，便转身出去了。
出了院子，朝左右两侧付托道：“张霸，李道，随爷出去。”
“是，少爷！”
*******
厉府内室，小试抱拳禀报道：“大人，侍卫已将苏小姐押送至大理寺狱内，她拼命否认自己的罪行，说她基础没有下药，还说想要见你一面，劈面说清楚。”
厉承修负手站在窗边，冷然道：“另有什么可说的……先幽闭她几日，我倒要看看苏家另有什么招数。”
“是！大人！”
“对了，大人，先前您让我一直黑暗掩护公主殿下，卑职发现她扮作太监潜入大理寺之前，有在找江湖上的组织探询案籍库守卫的排班消息……不知她究竟在视察什么。”
小试继续自言自语：“奇怪，真是奇怪……堂堂公主殿下为何要去案籍库偷看案籍？大人，属下觉得您照旧小心为上，属下可以继续黑暗视察她真正的目的。”
厉承修看着院子里正抬头赏花的人，心思荡开，视线随着她的脚步而动。
她笑颜如花，他也勾唇一笑。她蹙眉垂思，他也随着疑惑担忧，为之动容。
“大人，大人！”小试见他没有消息，又唤了两声。
厉承修这才回过神来，开口道：“哦，不必了……不必再查了。不外，你再黑暗掩护她，平时不要被她发现踪迹。”
……
待小试禀报完事务出来，晚娘忙拉住他问道：“小试，昨日那个柳医生……你是从哪找来的？”
小试一听殿下探询此人，忙皱眉道：“这医生甚是奇怪，幸好他医好了大人，我就不与他盘算了。”
“什么意思？”晚娘惑道。
“殿下，那夜你让我去寻全京都最有名的医生，我出门没多远，便有人拦住了我，问我是不是在找全城最有名的医生。我一奇便道是，他便说自己就是，我都未开口说话，他就知道了我的目的，我觉得可信，便带着他进来了。谁知，他一见大人便上去刺了一针，所幸确实有些能耐！”
“原来如此……”
晚娘想起他给自己的铜钱剑，便更是觉得离奇。
他怎么知道小试是在找医生？这倒像是那他特意寻过来的。另有他说她像自己的一位故人，那故人究竟是谁？与她又有何渊源呢？
一切尚未可知。
当下，她照旧先弄清楚那些书信上临摹的字迹究竟出自哪里为好。
“爹爹入仕为官时，在翰林院任职，那几多应该与那里有点关系。”晚娘暗忖。
翰林院……她必须去那里一趟。
……
翌日一早，未九歌前来向晚娘作别。
在她的千般阻拦下，她硬是跪下磕了个响头道：“九歌前来离别殿下，望殿下与厉大人能够长相厮守，平安喜乐，厉府二老身体康健。”
说得似乎余生再也见不到似的，此言一出……晚娘不禁也有些泪目。
“未女人，日后……有何计划？”晚娘问道。
“班主准我上台唱戏了，小时候，看到台上名角唱戏便都市去捧场，我一弱女子只想攒点钱，往后去找一处僻静的地方住。然后在那里开间豆腐铺，了却残生……”未九歌笑笑，已有些憧憬这样的日子。
晚娘发现她的眼睛里逐渐盛了点光，有了活下去的目标，便没有先前那么黯淡无光了。
“九歌没有什么了不起的志向，只想平平淡淡，牢固地渡过今生。”
晚娘本不忍提起太子，勾起她的伤心事，但照旧想替那痴情的男子问上一句：“你就不怕皇兄看到你，认出你吗？”
未九歌摇摇头道：“就算认出又能怎样？我与太子殿下的差异只会越来越大，而不会缩小，遇见太子殿下，是我毕生难忘的时光，九歌会将其永远深藏心底。我也有自知之明，往后余生，不能再连累他了。”
晚娘见她努力微笑的脸，心中不禁叹息一声。
她看得出未女人虽沦落过风尘，但却不失傲骨，依旧顽强且努力地生在世。若她没猜错，未女人心中的那丝牵绊，恐怕就是太子殿下吧。
她也一定很爱太子……叹只叹，这“职位悬殊”四个字，便让两个两情相悦之人，就此疏散。
“未女人，珍重。”
“殿下保重。九歌就此告辞了。”
晚娘望着未九歌走远的身影，厉承修漫步从里屋走出，见她心事重重的模样走上前，刚想作声慰藉，便听她喃喃道——
“都说有情人终成眷属，为什么，为什么她就不能和太子……幸福快乐地在一起？”
“谁让他是太子殿下呢？世间安得双全法，她若想与太子偕老，恐怕就要抛下一切，包罗性命……太子若想与之相守，恐怕要抛下权利和职位……孰轻孰重，就看他们自己的抉择了。”
厉承修悠悠道。
闻言，晚娘徐徐摇头，道：“人定胜天，若真心相爱，抛弃职位和权利，远走高飞……怕也是幸福的。”
她不知这话是在说给厉承修听，照旧在说给自己听的。
厉承修侧目而视，忽觉眼前的这个女人，果真不是当初的那个“她”了……
当初的公主殿下是万万不会这样感同身受，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万万不会这般情真意切的。
*******
自上次前往大理寺案籍库，偷看杜家的案籍，厉承修还为救她受了伤后，晚娘便暂歇了继续探寻真相的脚步。
如今可以重新起程，着力去查了。
书信上临摹的字体，究竟出自哪里？
首先排除账簿，那上面爹爹写的字太少，不足以支撑那数十封来往书信。那人定是模仿他之前留存的本子，来誊写的！
“爹爹的翰林院学士一职，会经常编撰书册，生前写的正楷字应该不少，只需去翰林院稍加查阅，便可知道他具体编撰过哪些书？再与那书信上的字迹相较，便可知道究竟出自哪本书了。”
晚娘想着以学习之名，去翰林院借阅书籍，顺便寻找蛛丝马迹。
当她提出想去翰林院时，厉承修便说他正巧也要去那，造访掌院和舅舅。
不知道哪里来的巧合，晚娘便随着他一同去了翰林院。
……
翰林院内有座“文渊阁”，共有三层。
“文渊阁”实际就是一座藏书阁。顾名思义，里头文学渊博。
内藏天下优秀文献书稿，民间难得的珍品文籍。可供宫中学士翻阅查证，引经据典。
就设在翰林院的东面，靠阳位置。方便大人们取书晾晒，干燥除湿。
晚娘随着厉承修沿路走近，便见一座上铺黑琉璃瓦顶，下制绿色廊柱的双层楼阁耸立眼前。
屋顶彩画还绘有河马负书，丹青墨卷，与雕花窗扇相衬，带来肃穆雅致之感，淡然悠长之意。
没想到翰林院内另有如此地方。绿竹缭绕，清雅脱俗。
晚娘望了望，觉得这地方确实很适合温泽如玉之人做事，优雅而又宁静。难怪从前那些乡绅之子进京赶考，挤破了头也想进翰林院……
陛下亲笔题写的“文渊阁”三个大字，制成贴金匾额，悬于此楼檐下。
晚娘审察下这门头，赞赏一番，便举步跟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