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敬茶

　　刚入南院，就有婆子来迎。

　　掀起门帘进屋，一股淡淡的药味扑面而来。三月里，明明春意料峭，屋子里却暖的很。

　　晚娘一进屋，厉承修便松开了手，她心头一空，居然还生出些失落感。

　　不外很快她就看到坐在主位上，冲着他们微笑的妇人和一脸肃穆的中年男人。

　　妇人笑容平和，额上戴着彩锦抹带，依稀可见年轻时娇好容颜。

　　再看那男人蓄着胡子，眉眼间倒与厉承修有三分相像。父子俩同样不苟言笑，不外父亲比儿子多了这个年纪应有的沉稳老练。

　　“儿子给爹、娘请安。”厉承修跪下，朗声道。

　　别看他平时冷面含霜的样子，没想到也是个孝子。

　　晚娘想着刚要拜下，却被老夫人叫住，不由暗忖：“老夫人应该是忌惮原主的公主身份，既然允许了他在他母亲面前扮对恩爱伉俪，这点小忙照旧要帮的。”

　　她望了眼厉承修笔直的脊背，扯开嘴角，道：“如今我是厉家儿媳，岂论君臣，这一拜您二老受得起。”

　　说罢跪下，拿起玉荷递上的茶杯，道：“给爹、娘请安，请二位品茗，愿平安喜乐，康健长寿！”

　　将心中预演多次的请安词如数念出。

　　“好好……”厉老夫人喜笑颜开地接过茶杯，喝了一口。

　　后从袖中掏出一个红包，朝着他二人道：“愿你们伉俪恩爱和气，这红包你收下。”

　　她瞧着向阳公主天生丽质，举止大方，全然没有传说中的嚣张气焰，是越看越喜欢，不由喜笑颜开。

　　厉老爷慢悠悠接过，抿了一口，道：“本是厉家攀附不起，如今殿下既已嫁于犬子，我厉家也定不会亏待你！若推行哪里做的差池，你便告诉我，看我不打断他的腿！”语气狠厉，吓得晚娘一哆嗦。

　　随后憋着笑侧目，一旁厉承修的嘴角似乎微微一抽。

　　看来他对母亲是关爱，对父亲是敬畏。

　　请了安，喝了茶，收下红包，敬祖礼成。

　　本以为会被刁难一番，未曾想她这对“公婆”竟比“良人”可亲许多。

　　厉老夫人热情地招呼她到了卧室，将一支玉镯交予她，说是祖上传下来，给历代儿媳的。

　　“殿下，现在我将它交给你，也同时将修儿交给你。”她把玉镯戴在她手腕上，那镯子像是量身定做，竟正好戴上。

　　晚娘时不时能从她身上看到娘亲的影子。鼻子一酸，慌忙压下泪意。

　　“母亲叫我婉晴便好……”

　　早上梳妆时，晚娘早就从玉荷口中试探出原主的身份——

　　她乃当今圣上高之炆与先皇后所生，封号“向阳”，名婉晴，小名珮珮，上头另有个太子哥哥，故十分受宠。

　　“修儿是个情难外露的孩子，有时候说的话重了，心里却非这样想，你需看他的行动。他爹给他起字‘推行’，即是希望他衔命行事，为国效力，奈何性子倔得很，先前竟还想违抗旨意……哎，我这些年甚少管他的事，先前冒犯殿下之处，我替他给你赔个不是……”

　　晚娘暗忖，老夫人说的应该是抗婚旨一事吧。

　　“我体弱多病，常年用药养着，如今看他已经立室，我这颗心啊——总算是放下了！唯愿有生之年，还能抱上孙子孙女，叫我没有遗憾……”厉老夫人语重心长地笑着说。

　　晚娘小脸一红，摸着那平滑的白玉手镯，轻启朱唇：“为人子女，自是常为怙恃着想的，良人他……亦是盼望你健康健康才是最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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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回客间，见厉承修和他父亲端坐着，似乎在聊政事。

　　气氛异常严肃。

　　晚娘忍不住失笑，真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是亲父子。两小我私家像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她总算知道厉承修这性格的出处了。

　　一同用过早膳，回去路上，厉承修看到晚娘手上多出来的镯子，心头微动。

　　佯装若无其事隧道：“看来母亲挺喜欢你。不外……莫忘了你我约定。”

　　适才在他怙恃面前，佯装恩爱有加的伉俪，时不时还给她夹菜吃。

　　好歹“伉俪”一场，过河拆桥也太快了。若非听过他娘亲的那番话，还真要被他气到。

　　晚娘点颔首，笑着回道：“那是自然。我已履行我的允许，良人……接下来该轮到你守约了。”

　　厉承修闻言，下意识皱了下眉，心底升起一丝不详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