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被排斥
主屋内，陆家长房嫡长女陆亦若，依在母亲陈峥嵘怀里，笑得幸福而又满足。
她嫁给最有可能继续皇位的六王爷，若是顺利，下一步即是皇后娘娘，一人之上万人之下。
今日，六王妃娘娘回府探望双亲。身着大红色凤袍绫罗，头钗是纯金雕花首饰，粉嫩嫩的精致容颜，比起做女人时，俏丽富贵了不少。
隔得老远，五女人陆亦涵就听到陆亦若爽朗自信的笑声：“兰湘侧妃的肚脐外凸，定是个女娃娃。”
见陆亦涵进屋，已是王妃娘娘的陆亦若挑挑眉，眼里的不屑骄傲是那么明显。
她小女儿般拉着母亲陈峥嵘和嫡亲妹妹陆亦亭的手，亲亲热热说着贴心的话，不愿与陆亦涵有任何言语交流。
气氛，有点僵硬。
六王妃娘娘是个心里藏不住事的主。喜欢、厌恶都明白的写在脸上。不喜欢她这个庶女，想必是与香山寺的夏小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夏小娘曾告诉过她，当年她千辛万苦的生下询哥，本是皆大欢喜的事情，可陆大女人却端着冰凉的井水，倒在她身上。从那之后，夏小娘的身子便落下病根，再也无法生育。
六王妃陆亦若何以会对夏小娘如此有敌意？无异是那位佛口蛇心的陆大娘子陈峥嵘的劳绩。时时在大女人跟前抹几滴泪，再添油加醋地说一番。陆大女人陆亦若为母出气，这才酿下这番祸事。
五女人陆亦涵再次微微一笑，温柔行礼道：“大娘子安好，二娘子安好，姑母安好，列位姐姐安好。”
六王妃陆亦若直翻着白眼，与母亲直言道：“到底是小娘养大的，一点规则都不懂，与人请安都是乱七八糟的。跟那兰湘侧妃刚进府时一个品德，什么都要教，什么都要学。但模样却是极好的，说禁绝哪天就成了高官显贵的侧室。不外，瞧这股小家子气，也是难登风雅之堂。”
坐在一旁的太傅夫人——陆昭华。她优雅地端起茶杯，轻啜了口润嗓子，看了眼嫡侄女眼中的骄傲，又看了眼还在规则行礼的陆亦涵。
五官是清丽可人，但举止也太小心翼翼了些。
陆昭华夫人放下茶杯，淡淡笑着，解围道：“真是越大越没规则。在六王府当家做主也就而已。这般刻薄自己的亲妹妹，小心年老大嫂罚你。”
大女人陆亦若撅着嘴巴，华贵衣饰下精致的小脸愈发美艳感人。
她娇娇说道：“爹娘疼我，才不会呢。”
“那良人呢？”昭华夫人继续取笑道。
大女人陆亦若羞涩的低下头，白如凝脂的脸颊上飞上两朵红云，她说道：“良人……良人待我也好。”
座上的眷属们，是热热闹闹的一家人，没有人会在乎她这个半路归家的庶女。
更忘记了，三年前的那场灭门血案。人家都说，做了亏心事，半夜也怕鬼敲门。
可陆亦涵看着这一各人子，另有谁会记得，那个凭一已之力托起整个陆府荣耀的陆家三房老爷陆明修？
见五女人陆亦涵行礼的身子有些摇晃，陆大娘子陈峥嵘这才亲热地拉过她的手，温柔道：“我的儿，这些年可苦了你。”
将陆亦涵拉近后，陈峥嵘也仔细审察番，她身上水兰色开襟褙子，是清丽可人，可未免也太简朴了些。
昭华夫人和陆家二房都在旁边坐着，她可不能让这两人告到老太太那里，说她苛责庶女。
陆大娘子拍拍她的手，关切问道：“你二姐不是给你送去衣衫了吗？瞧着可是不喜欢？”
五女人陆亦涵忙装出一副受惊的模样，小声回道：“是那些布料实在太好，女儿实在不舍得穿。再加上女儿这几日吃斋念佛抄佛经，穿得过于华贵，恐心存不敬。所以，便穿上这件衣服，还望大娘子不要生气。”
这般卑微谦恭，深得陆大娘子喜欢，她轻拍陆亦涵的手，亲切说道：“傻孩子，一家人怎么如此见外。也是老爷太狠心，非要你与夏小娘去那等偏寒之地为老太太祈福，花朵样的孩子，却战战兢兢的如惊弓之鸟，让人心疼。”
陆二娘子磕着西瓜子，斜眼瞥着陆大娘子陈峥嵘，这只成了精的老狐狸，装出这般伪善的模样，是打什么鬼主意？
陆大娘子陈峥嵘握着陆亦涵的手，示意她坐在软榻上，这才温柔地说道：“亦涵，如今你回府，就是正经的陆家五女人，有什么不舒服的，或者丫鬟用得不合适的，尽管说。”
陆亦涵轻轻颔首。若她不清楚陆大娘子温柔面具下的蛇蝎心肠，说禁绝会对陆大娘子这番作为感恩感德。
见她灵巧，陆大娘子继续问道：“听佟妈妈说，你身边只有张妈妈和安儿侍候着？”
陆亦涵心里冷笑，早在佟妈妈送佛经时，怕是已将房内的话原封不动传给了陆大娘子。
佟妈妈可真是陆大娘子的左膀右臂，若是不砍除，今后还不知早翻起几多涟漪。
陆亦涵温顺说道：“张妈妈看护女儿长大，女儿的习惯，她是最清楚不外的。而安儿是大娘子房内出来的，做事说话最妥当。”
“你这般懂事，更不能委屈了你。如今，你也快到说亲事的年纪，若是传出去，岂不让人笑话？”陆大娘子嗔怪道：“你看你的姐姐们，光二等丫鬟就不止四个。采倩是我身边悉心调教过的，就送到你房里好好侍候。”
名唤采倩的丫鬟一身绿萝褙子装扮，勾壑出她曼妙的身姿，愈发衬得那张小脸明艳美丽。从珠纱内帘出来，采倩敬重行礼，但下巴微扬，脸上也是不情不愿的模样。
五女人陆亦涵受了礼，算是认可了这丫鬟。
陆二娘子钟毓也没了磕西瓜子的闲心，她坐在一旁，冷言冷语地说道：“大嫂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可不知年老可还舍得？”
陆大娘子只当没听到那些讥笑，继续说道：“外院的淳荷和岚语也是勤快的，一并已往侍候你的衣食住行。”
陆亦涵微笑着，灵巧赞同。
淳荷和岚语怕只是充个数，重头戏应该是采倩。
采倩可是陆大娘子房内最受宠的丫鬟，也是最有野心的丫鬟，衣食住行甚至可以比肩陆府的小姐们。
听陆二娘子钟毓那意思，采倩照旧大老爷陆本修心尖上的人？
五女人陆亦涵在心里微笑，陆大娘子这步棋可真是妙，陆大老爷心陆本修尖上的人儿，成了女儿的丫鬟，陆本修就算再舍不得，怕也不会动女儿房内的贴身丫鬟。
陆大娘子陈峥嵘把这烫手山芋扔到她院里，往后的日子怕是不会太平。
陆大娘子喝口茶水，继续说道，“张妈妈年龄大了，夏小娘在香山寺也需要人照顾，明日我就让管家送张妈妈回去。”
绕来绕去，竟照旧没有护住张妈妈留在府内。想想也是，张妈妈心里嘴上，事事以夏小娘为先，早已犯了陆大娘子的隐讳。
“谨听大娘子的付托。”陆亦涵轻声说道。
陆大娘子陈峥嵘一直担忧，这庶女会舍不得张妈妈回香山寺，更畏惧时间一久，询哥儿得势后会将生母夏小娘接回府享福。
可没想到，这庶女如此知趣懂事。她笑笑，慈祥说道：“今后这里可是家了，我带你认认家里人。”
“这是你昭华姑姑。”
陆昭华捏着茶杯，也微笑着说道：“有什么不如意的尽管跟你母亲说，你母亲是最和善不外的，千万别拘着。”
五女人陆亦涵恭顺行礼，道：“昭华姑母安好。”
“这是你大姐陆亦若，如今是六王妃。”陆大娘子眼中一片骄傲。
六王妃陆亦若眼望向别处，极清淡的颔首说道：“可千万别学你生母那副做派，咱们陆府可不稀罕做小娘的女儿。”
这算是变相的提点……
“这是你二姐。”
二女人陆亦亭着红色褙子，仔细一瞧，花色样式都极像六王妃娘娘。二女人陆亦若不等陆大娘子介绍完，便早早地站起身，热络地拉着她的手，道：“瞧大姐说得，都是一家子姐妹，那般刻薄。早就说要去见见妹妹，可没想到事情一件接着一件，这才给延长了。”
照旧影象中热情善良的模样，当初她也是被这副阳辉煌煌光耀的模样给骗到了。
五女人陆亦涵客气的行礼，道：“二姐送来衣物首饰，本应该亲自向二姐致谢，是小妹疏忽了。”
陆大娘子愈发满意这个庶女，人前人后都给足了大房面子，她心情舒畅，笑着说道：“自家人哪有那么多的规则，这孩子，心眼也忒实了。”
一旁坐了许久的陆二娘子钟毓忍不住插话道：“大嫂，亲兄弟还要明算账呢。”
陆大娘子也不恼，温柔的声音快要掐出水，道：“黄金有价，义无价。涵儿，这火辣脾气的，是你二婶娘。”
在晚辈面前，被人生生怼了回去，可陆二娘子又不能吵，只能恨恨地转过头，不搭理大娘子跟陆亦涵。
陆大娘子也不恼，继续说道：“亦涵，那边，坐着的是你三姐和四姐，是你二叔父家的孩子。”
三姐陆亦诗是二房的嫡女。比起陆亦亭的精明、陆亦若的狂妄，她的性格有些跋扈。
倒是二房庶女陆亦晴，显得平易近人些。
那年，三房嫡女陆亦雨落难被关暗院子，日子过得难熬憋屈，是四姐陆亦晴偷偷往她房内塞书信、递消息，陪着她渡过那段难熬的岁月。
她眼眶微热，张皇的低下头。
陆家长房嫡次女陆亦亭见到，忙伸脱手轻轻将她拉起，关切问道：“是不是想夏小娘了？照旧觉得刚刚大姐说话欠好听，惹得你惆怅了？”
五女人陆亦涵本就忘记大姐姐陆亦若刚说的话，可经她提起又想了起来。她在心里冷哼，再抬头眼里已是一片清明。
二女人陆亦亭没注意到她眼中的轻视，接着说道：“大姐也真是的，明里暗里那么让人下不来台。老是把嫡庶放在嘴边，对她又有什么利益？结婚都三年了，连孩子都没有生。”
果真！
五女人陆亦涵在心里冷笑，以前这二姐姐就惯会站在道德至高点上，抬高自己，贬低他人。
陆亦涵微微低头，装出一副蠢笨听不懂的样子。
她知道，陆亦亭最讨厌别人过得比她好，哪怕那人是她亲姐姐。
那厢，陆大娘子陈峥嵘轻拍大女儿陆亦若的小手，劝道：“良人贴心为你，但你也不能疏忽大意，已经结婚三年了，肚子里还一点消息都没有，贤贵妃娘娘明里暗里有诸多不满，你可要上上心。”
刚刚，大女人陆亦若还骄傲的如一只斗胜的公鸡，此时却跟霜打了茄子般蔫儿。
结婚后，她诸事顺利，美中不足的即是子嗣问题。
若她可以有身，哪怕是女儿，她也会如珠如宝的疼爱。
徒劳把着六王府的管家大全，又有什么意思呢？
她抚上小腹，若是这里能有个孩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