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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爷和他的苹果树

第二章:苹果树

爷爷和他的苹果树 无法相 2399 2020-09-08 16:23:06

  在我出生前的几年,爷爷奶奶带着爸爸和姑姑,举家从山东肥城搬到了祖国东北的一个小城。

  那时东北地广人稀,气候严寒,甚至8月就下起了大雪。爷爷奶奶年近五十,背井离乡,从生活了半辈子的地方举家迁移至几千公里外的东北,其中缘由,我也零星听过频频。爷爷是家中宗子,下面另有三个弟弟,几个妹妹。身为老大却不受待见,连带着奶奶、爸爸和姑姑也随着吃了不少苦。厥后分了家,各自过活之后,家族的纷争也少了些。再厥后,奶奶的年老来东北下井挖煤,奶奶的妹妹嫁到了东北,算是多种因素促成,爷爷一家人就决定搬到了这里。

  “那时候你大舅爷决定来东北下井,养家,给我留下了一支钢笔,临走的时候我舍不得他,追着车哭着跑,你大舅爷下来,把他的围巾解下来给我系上,告诉我别哭。他把围巾给我了,自己来了东北,东北那时候可是多冷啊,没有围巾他咋过的啊。”奶奶念叨说。

  “当年你爷爷出门干劳力,饿得快,我在家里摊满家人的煎饼,随着摊,你那几个小爷爷随着吃,吃到最后不剩,你爷爷要饿着出去干活。”奶奶说。“那你怎么不给我爷爷先留下点。”

  “工具就那么多,都吃不饱,你那几个小爷爷都是半巨细子,那不就得先可着他们吃。我也生你爷爷的气。”“那你和我爷爷因为这个吵吵吗?”“不吵,我和你爷爷不吵吵,我们过这一辈子都没红过脸。”奶奶念叨说。

  但是爷爷的话不多,我从没在他那里听他提起过以前的人和事,似乎他生来就是长在这里,和我一样。

  只是每年秋天,爷爷会笑着在我放学回来后,拉开橱子下层的玻璃门,从里面拿出一个石榴来。用刀切个小小的口,再双手用力,“咔”地掰开,就能捡出里面的果粒来吃了。我不见他吃许多,他只是不停地轻轻剥出石榴粒,推给我让我多吃。

  石榴在东北长大的我眼里是新鲜工具,在高考完去山东老家之前,我从没见过哪里的树上长过,也从没见在哪家店里卖过。就算到了现在,我也不知道爷爷是从哪里弄来的石榴,只是每一年,每一年,它们都市在秋天的某一个放学后,准时泛起在橱子下层的玻璃门里。

  它们经由爷爷粗拙到似乎漏洞里的污渍永远都洗不净的手,“咔”地一声掰开,里面晶莹透亮的果粒随之蹦出。吃石榴是不能着急的,要用手把石榴粒慢慢的拂出来,吃的时候一颗一颗有乐趣,整一粒都吃得干洁净净。虽然比力爽快的是把剥出来的石榴攒在一起,一仰头全倒进嘴里,劈里啪啦的咬下去,直接在嘴里榨成一大口石榴汁。

  另外一个痕迹是,爷爷会念叨这里的苹果不太好吃,为了让我尝到“关里家”的苹果的味道,他在我上小学的某一年春天,用二八自行车接我回来的路上,在路边买了一棵据卖家说是“来自山东”的苹果树苗。

  “嗯是,这是家里的那种苹果树苗。”

  爷爷兴奋的在屋前院子里挖了一个坑,把树苗栽了进去。只是当年冬天院子里的兔子把这个小苗的根部啃了小半圈,幸亏发现的早,爷爷用布条把被啃的部门包了起来,又多扔给兔子一些冻了的萝卜缨子,兔子有了萝卜缨子之后,不再理会树苗,只管抱着啃缨子,我那时看着兔子很像在咔嚓咔嚓嚼冰棒。在遭受了兔子啃根风浪之后之后,这棵苗还长真成了。它长到碗口那么粗,笔笔直直端规则正地散着枝干,总能结满果子。

  受东北气候的影响,苹果树结的果子并没有和预期那样同苹果一样大。徐徐的各人不叫它苹果树,只说是果树了。

  而我知道它是一棵苹果树,所以即便拗口,仍然苹果树苹果树的那么叫。

  苹果树长得比旁边新建的下屋屋顶还高,得要爬上梯子去摘了。这是我在行的,顺着梯子爬上下屋的屋顶,直接摘了果子躺在房瓦上吃,总要经人叫了几遍才愿意下来。也是在那房瓦上,我抬头看北方的秋天,又高又远,大雁确实是一会儿排成一个一字,一会儿排成一小我私家字向南飞的。

  因为结出的果子并不是想象里的那样,爷爷可能泄了气,再没提过让我尝尝“关里家”的苹果的事儿了。但我想,他也一定坚信那是一棵苹果树苗,它的果实甜脆而大,和周围的果树结出来的酸酸的小果子一点儿也纷歧样。

  然而,即即是一棵真正的苹果树苗,在距离“关里家”那么远的地方,它用尽了全力只能结出比预期小的果子,现在想想,这对充满了期望的爷爷来说,确实是一件充满攻击的事。

  但我却很是欣喜,那棵苗儿是我和爷爷选的,我们抱回了家,我们栽在了院子里,我们赶走了兔子,我们守着它长大,而它长得那么好,结的果子那么好吃。

  这是我们的树。

  我以为这棵树会一直长大,直到我有了自己的孩子,我的孩子也有了孩子,我们依然能带他们来看看这棵树,去摘树上的果子。

  但是没有。

  爷爷去世后的某一年,或许是我读高中的时候,那一年树上结了满满的果子,周围的邻居和路过的人都要发出赞叹。我心想,这是爷爷留给我们的树。

  但是第二年春天,在树蛰伏又转醒发芽的时候,一阵倒春寒,把这棵苹果树冻死了。

  我想它或许是上一年太累了,又或许是在用尽全力,取代爷爷在和我们离别。

  爷爷去世的日子,是嫁到乡下的姑姑家新盖的屋子上梁的那天,除了奶奶之外,全家人都已往资助,那天的爷爷还稳定,到了晚上宴席散场,似乎预感应什么,坐卧难安的我见门外姑姑的身影急遽走过,嘈杂声里听清楚是说爷爷不行了,在村里找了可以回去的车,要赶回家。

  “中午的时候说想喝冰红茶,我说去买,你爷爷不让我去,我打了电话叫你二舅爷去买了送来的,喝了一口,剩下的还在窖里放着。现在追念他可能那个时候就知道自己不行了,不让我离身。”奶奶念叨。

  抵家之后,爷爷已经不再清醒了,闭着眼睛在倒气。爸爸把他喉咙里的痰抽出来,也没有好一点,我哭着说我们回来了,一直喊爷爷,再也听不到回应了。

  他们说爷爷是挺到最后,等着女儿盖好了红砖屋子之后才放心走的,心事了了,没能再坚持到我们回来,没有力气再和我们说一句话了。只是到了咽气的时候,我看到爷爷眼角有眼泪流下来了。

  他们把装殓的衣服给爷爷穿上,敞开了屋门,将他用板子担起,停在门口。

  晚上的风很凉了,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冷。

  那时候苹果树还笔笔直直端规则正的在世,它同我们一起,陪伴着走完了爷爷生命里最后一程。并在给予了我们一整树令人惊叹的果子之后,第二年也随之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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