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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后传

第二十一章 西窗剪烛两情浓 祸起雨夜孽缘种

清后传 荷菡生玓瓅 5244 2020-10-19 11:30:00

  多尔衮进到我营帐内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而雷雨并未有减小的趋势。因为雷雨的原因,仆妇宫人也都去各自躲雨休憩,苏茉儿在我的营帐外部署好了一切,这一夜,无人。

  当多尔衮走进来的时候,他用眼瞧着我,今日我刻意换上了一身红色的常服,戴上了年少时他赠与我的定情信物粉色玉镯,他眼里突然闪过一片亮光,看着看着竟然有些欠美意思起来。

  “一袭红衣,红艳凝香,宛如初见时的你,泰儿有心了。”他点燃带来的两支龙凤红烛,然后坐在了摆满珍馐的圆桌旁我劈面的椅子上。

  “王爷劳顿辛苦,今日应宿在皇宫,如有仪式未尽事宜只需要差人来见告我即是了。”

  多尔衮放下红烛,我起身,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他一饮而尽。

  “此次迁都事宜全凭王爷操劳,我替天子谢过王爷。”

  多尔衮放下酒杯,“泰儿,你一定要对我这种态度么?我们以前从来不这么生疏客套。”

  “王爷说笑了,曾经你是十四阿哥,我是二格格,我们没有身份肩负所以自然轻松一些。”我走回座位自斟一杯,也一饮而尽。

  “可是以前有阿玛,有八哥,我们的心也未曾像现在这样疏远。现在你是太后,我是摄政王,这天下都是我们的了,可是你和我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他夺过我手中的酒壶自己斟满一杯仰头饮尽。

  我看着自己的酒杯眼泪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泰儿,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我认可,我是恼过你,在二哥告诉了我八哥对我额娘做的那一切,对你做的那一切的时候,你知道我有多恨吗?这些年我错把杀害我额娘的凶手当成恩人,我小心谨慎侍奉他为的就是曾经他对我有恩,可谁知道他居然是与我有夺位杀母之恨的对头,你要我如何能面对?而我知道泰儿你也知道这一切的时候我失望到心死,我以为我们之间是没有任何秘密的,我以为我们之间灵犀相通,可你竟然也像其他人一样,像他们所有人一样瞒着我。这么多年,你让我如何不恨?如何不恼?我想过放弃你,我想过把原本属于自己的工具夺回来,以前不行,现在,我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能力,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得了我,我实验过,也这么做了,如果我做了天子一定会娶你为后,你会名正言顺成为我多尔衮的皇后,正宫皇后,我不会纳此外女人为妃,在我的后宫里只有你布木布泰一个女人。”多尔衮撕嚎着和外面的雷声连成了一片。“但是你和二哥联合起来瞒着我,立你的儿子做天子,你让我以后如何面对你?你又该如何面对我?”

  我低下头,一滴泪顺着脸颊流下。现在我的内心抽搐般地疼痛,不是为我,而是为我爱的人。

  “我征战沙场几多载,屠戮无数,我以为我的心已经和石头一样硬,对你已经没有情义可言,我冷淡你,漠视你,我看可以欺骗我自己,但是我骗不了我的心,我基础放不下你,夜夜梦回,我的脑海里只有你,你的一颦一笑,你的面庞身段,初见时你一袭红衣,就如今夜,那画面就像印在了我心上,我不能违背我的心,你明白吗?”多尔衮泪流满面,将握在手中的酒壶壶盖仍在一旁,端着酒壶仰头送着酒。

  “我明白,我都明白,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事情已经发生了,难道你要我见告你事情的真相和详情?你敢保证皇太极能善待你吗?以你的脾气秉性难道你不会为大妃报仇吗?其时你还那么小,比福临大不了几岁,你没有任何的势力和辅佐,你若要真的做出些什么,多铎怎么办?两白旗怎么办?大汗对于你的希望难道你都不要了吗?”

  多尔衮突然放下手中的酒壶,将脸上混在酒中的眼泪擦了擦,瞪大眼睛看着我,“所以,泰儿,你不告诉我是为了掩护我?”

  “离开科尔沁,来到大金,在这陌生的情况里,我只有你,如果你出了什么事情,你叫我一小我私家如何苟活?皇太极对我的情谊你是知道的,那些年生不如死的日子我过够了,于他来说我不外就是一颗棋子,他给予我的爱无非就是对科尔沁的夸奖,何曾真的走过心啊!而这些年你对我做的事情,我一一都记在心上,如果没有你,我如何能撑过永福宫那些艰难的岁月?皇位之争亦是科尔沁与察哈尔两派蒙古势力的斗争,比起摇摆不定的察哈尔,科尔沁全部族都是你睿亲王的支持者,你若为王我何尝不知自己必为后,于我,皇后,太后不外是个名衔而已,把福临推出来,只是解决了让你名正言顺掌权的问题,福临是皇太极的儿子,但是也是我的儿子,至于是你为帝照旧福临为帝,于你又有何差异呢?”

  多尔衮走到我身边,拉起我的手紧紧握住,“我就知道,泰儿你绝对不会和其他人一样同谋着算计我,是我误会你了。”他转身拿起桌上的龙凤红烛,“这些年原本属于我的工具,我都市向他要回来,可惜,他死了,这些工具我获得的太轻松了,权力、帝位、囊中之物。唯唯一样,娶你为妻是我一直办不到的事情,我以为这一世就只能默默在你身后守护你了,谁知道老天终究照旧把从我身边夺走的还给了我。你来看,这是我为我们准备的龙凤花烛,今夜即是我们的婚期,你即是我的新娘。”

  营帐外雷雨交加,营帐内红烛高挑。多尔衮与我很久没有这样毫无芥蒂地泛论了,我们忆起了初遇的懵懂,再见的芳心暗许以及这些年氤氲而上叠加的情愫,就像重新活了一遍一样,现在,我觉得整个营帐即是这普天之下最美的地方,我所有的幸福与美好都在这里,纵然外面雷雨交加,但在这帐内却是人间天堂。

  不知不觉已入深夜,多尔衮倒了两杯酒,一杯递到我手中,一杯举在我面前,“明日进入了北京城,进入了皇宫,你就是这大清母仪天下的太后,而我就是这大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王,再也没有人能将你我离开。纵然有八哥的死令旨意让我多尔衮这辈子都不能名正言顺地娶你,但是今日,我们放下所有的身份束缚,你就是我的泰儿,我是你的多尔衮,饮了合衾酒,你即是我多尔衮的妻子。”

  这一声‘我多尔衮的妻子’,我等了一整个青春。这美满温馨的夜晚即是我的第二次新婚之夜,只是这次我不知道会不会像上一次一样,只是隐隐约约觉得,过了明日,所有的这一切又都市消失,幸福能连续多久,我没有看法,且不去想它,偷得浮生现在闲。我接过酒杯手臂缠绕在他的胳膊上。

  交杯酒入喉,眼泪还未擦去,多尔衮热切的唇便贴了上来,他扔掉了酒杯将我抱起向帐内床铺走去。

  “你嫁与八哥的那个晚上,我一小我私家喝了许多酒,我想把自己灌醉,但是却怎么都醉不了,我恨我自己,我就骑着马在盛京郊外驰骋,我想让自己忘却你,但是你与八哥恩爱的场景一直在我脑海里挥之不去,折磨了我许多年,我以为有朝一日八哥不在了,我就能娶你做我的福晋,可是八哥的旨意是要彻底断了我与你的伉俪缘分,我不宁愿宁可,你也不会宁愿宁可,对差池?在盛京不行,在北京城不行,在幕天席地的荒郊野外,我们卸下所有的身份,没有任何的束缚,今日我终于可以获得你,让你真正做一回我多尔衮的女人。”

  烛火欢快地跳跃着,灯花爆裂,印在营帐内床榻旁的屏风上,充满了暧昧挑逗的意味,而现在,这个男人竟然真的是我从小倾慕,一直忖量爱恋了多年的人,我有些不敢相信这一切竟然是真的,在永福宫备受冷落的那些日子里,我心心念念的画面,嫁与多尔衮为妻的画面,现在,竟然成真。

  我抚摸着他后背那些连年征战留下的疤痕,一条条凸起,就像帝国绵延的山川,凹陷下沉的则如领土上蜿蜒的深壑,这些都是他用命争战而来的每一寸王朝的土地,突然,我的心里涌起一阵阵心疼。

  这些年,我们两相欠的工具今夜都全身心毫无保留地还给了对方,甚至,我觉得这一幕本应该在许多年前就发生,而不是已经步入中年的时候。

  连年的征战与无休止的朝政纷争让他第一次能牢固地睡去。我将他安置好,去摸索衣衫,就在现在,天空中突然传来一声炸雷,多尔衮惊醒,“泰儿,我竟然睡着了,还好,这不是梦,醒来你还在我身边。”他看着我娇羞妩媚的样子,又靠近我在我耳边吻了起来。

  “额娘,我怕,我怕——”满身滴水犹如落汤鸡般的福临泛起在屏风旁的时候,风中的烛火摇曳地格外厉害。我和多尔衮看到他的时候瞬间像在温暖暧昧的阳光中当头一阵滂沱雨,而福临看到这一幕,就像触了电一般,伫立在那里呆若木鸡。

  他吓着了,着实吓着了。

  我迅速用绸被遮住多尔衮的身体,翻身下床去看福临,他看到我靠近竟然退却了几步然后跑了出去。这一夜苏茉儿部署好了营帐内外的一切,却单单漏掉了一个福临。

  营帐外大雨凶猛,福临幼小的身躯在雨中狂奔,他跌倒在泥里,站起来接着跑,不知道要跑向哪里,我追着他想跟他解释,又怕在这风雨中对他的惊吓更大。直到他第三次摔倒便再没有爬起来,闻声而来的苏茉儿和我一起将福临抱回了营帐,此时多尔衮已经回了行营。

  大雨夜,福临的乳母和嬷嬷们哄睡了他之后不知道躲到哪里偷懒去了,他们以为小天子这一夜应该无事无恙,谁知道一声惊雷把他吓醒,他哭喊着却找不到人,光脚散发在大雨中想来找我,谁知却遇到了这一幕。

  是夜,福临提倡了高烧,昏昏沉沉中说着胡话“不要抢我额娘,十四叔是坏人,不要抢我额娘。”“额娘骗我,额娘骗我。”我便听着这些话一直到清晨雨住姑姑到来。

  “天子怎么样了?烧退了吗?”姑姑焦急地坐在福临身边,抚摸着他的额头。

  “太医看过,已经服了药,雨天路欠好走,还劳烦姑姑亲自过来。”

  姑姑看了我一眼,带着些愠怒与担忧,“不是姑姑说你,你是做额娘的人了,又是马上要做太后的人,照旧这么厮闹,看护天子才是你的分内之事,什么迁都礼仪大典的,有多尔衮主政,代善从旁辅助,另有那么些个文武大臣出谋划策就够了。”姑姑递给玉墨一个眼神,帐内众人纷纷退出去,只剩下姑姑和我。

  “泰儿,姑姑知道你与多尔衮有打小的情分,他喜欢你,你也喜欢他,可是自从你嫁给先皇你就是先皇的妃子,他就是你的小叔子,也是你的臣子,你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么多年能够一直谨守规则,两小我私家也把分寸掌握得很好,怎么这次就这么沉不住气,乱了礼制?”

  “姑姑,我……”

  “还好是福临,若是被贵妃她们知道了,你们俩一个贵为太后,一个是摄政王,这还怎么跟诸位王公大臣解释?”

  “姑姑,其实,泰儿只是想完成我和多尔衮自年幼就有的心愿,也不想高调示人,我们只是想私下里给相互一个完满。明日就要进城了,以我和他的身份,以后……我们还会有以后吗?”

  “虽说咱们满蒙自古以来就有兄死弟继的习俗,先皇去了,你嫁与多尔衮倒也通情达理,像海蓝和贵妃也是夫死再嫁,但是那时候咱们是在旧都,遵循旧制,现如今咱们都要进北京城了,掌管的是整个汉家的天下,他们尊崇了几千年的礼制习俗怕是与我们的差异巨大,这一旦传出去,肯定是闹得人尽皆知。先皇是下了死令的,‘凡娶继母、伯母、叔母、兄嫂、弟媳,永行禁止。倘有同族婚娶者以奸论。’这是要彻底断送了你与多尔衮结婚的可能。因为这条遗命崇德五宫的这些妃子要么殉葬,要么就这么守着他定下的规则一辈子,这是遗旨,谁也不能更改,咱们又刚刚来这里,基本单薄,于你,于多尔衮,于天子,甚至于整个大清的统治都倒霉,孰轻孰重你得做个抉择。”

  “泰儿明白,是泰儿欠考虑,只想到子女私情,没有想到于山河社稷的影响。只是,姑姑,现在整个大清国的权力都在多尔衮一人手中,我刚刚修复了与他的关系,倘若直接拒绝他,我怕福临的日子欠好过,不拒绝,确实难以牢固这汉家天下。可是,您知道为什么多尔衮要这么做吗?”

  姑姑用手巾擦拭着福临的额头,突然抬头不解地看着我。

  “多尔衮本不愿与肃王撕破脸的,他几多都顾及着先皇的膏泽,排挤掉肃王,也是礼王爷出了力的,这些您都是知道的,但是礼王爷自己也加入过先皇夺位逼死大妃这些事情,自然他也怕多尔衮对他抨击,所以他把事情告诉多尔衮的时候也告诉了他当年他们是如何帮先皇夺位逼死大妃阿巴亥并让她殉葬还用手腕骗过了多尔衮这些种种,礼王爷把所有的事情一股脑推到了先皇身上,把自己摘了个洁净,多尔衮自然对先皇挟恨在心,以多尔衮的性格他一定会抨击,可是先皇已经驾崩,他能做的就是从皇子下手,肃王就是最好的例子。为了保住福临,我也只能靠他还念及对我的情分这一点了。”

  姑姑站起来,走到我身边拉着我的手,“泰儿,从嫁到大金后宫到现在,难为你了。先皇曾说过,多尔衮就是只小豹子,驯服好了会帮你立功立业,驯服欠好了便会反手咬你一口,现在先皇走了,这一切都留给了我们,姑姑老了,管不了太多的事情了,以后这一摊子都要交于你了。多尔衮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他和先皇的恩怨我也几多明白,但是这孩子有一份善念在,这就是他与先皇差异的地方。现在虽然他手握大权,但是对于你他照旧十分在意的,能不能稳住他,如何让他辅佐好福临就靠你自己了,这事儿难,但是姑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姑姑拍拍我的手,“入主紫禁城究竟有前朝后宫的划分,几多也会制约多尔衮一些,走一步看一步吧,先等福临好起来,完成了进城和登位礼大典。今天这事儿,我会按下去,娜木钟她们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但是福临这边只能靠你自己去纾解了,能让他平安长大顺利继续大统掌握实权才是最重要的。”

  福临高烧了一夜终于恢复了正常,我在他身旁守护了两日,终于他可以正常饮食,也徐徐恢复了元气,因为怕延长了进城和登位礼大典,整个迁徙队伍拔营出发。然而,从他清醒那一刻一直到队伍开始行进,福临似乎都在躲着我,不愿意和我说话,甚至同乘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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