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水仙从冰湖醒来。
满目是凉白。
她破冰而出,遇见了一只白兔。
白兔在湖边东奔西跳,却始终没有离开的计划。
水仙脑海第一反映是,
多应景。
一如千年以前她在雪山之巅醒来。
也有一只雪狐在东跑西跳,也是在湖边,在扑那些虚幻的飘雪。
雪狐白白胖胖,她觉得这只一点不切合她从前在外游历看到的。
聊胜于无吧。
她太孤寂了,期盼能有个伴。
所以她多了一只爱宠。
然后那只爱宠背主背刺了她。
于是她重又陷入又千年的甜睡。
现在这只兔子,会怎么样?
她很好奇。
于是水仙再次多了一只爱宠。
定好的时期不期来临。
水仙带着她的兔子,一起步入了滔滔凡尘里。
(二)
“重明岛上重明鸟,梧桐枝下凤栖梧。苍梧崖岸风寄雪,清津渡头霜裁叶。”
轻快童声清清泠泠,尾随放课后孩童渐行渐远。
青葱山林间,停靠在松树枝头稍作休息的灵鸟歪着头,看着不远处属于松树窝的松树洞里一只黑不溜秋的物种不明的鸟,发出疑问一啾,却被头顶不经意掉落的积雪吓得腾飞而起一去不知归处。
黑鸟歪着头看远处的灵鸟一去不知所踪,好奇地也扑棱着翅膀将要远行。
然而羽翼未丰,它直接掉进了雪里。
一只蹲点很久的黑猫想也不想迅速窜了出去叼起鸟就跑。
说来内疚。
它一只猫,捡了个蛋,原来想煮,突发奇想,孵了只鸟,结果一个转身,只是外出觅食的功夫,它崽不见了。
幸亏了,它留了一手。
瞧啊。
这不就找回它家崽了吗?
于是当魔域众魔寻迹而来看到的即是他们千尊万贵的魔主养了一只凤凰鸟。
嗯……这……
虽然但是。
他们知道魔主不能接受自己化形的一只威风凌凌的猫中霸主被凤凰打败的事实,但是求求了您千尊万贵的金贵身子怎么可以用来养凤凰鸟??!!!
虽然我们都知道魔主您其实是在忍辱负重好以此讥笑让凤凰鸟羞愤到忏悔莫及但是,但是!!!
凤凰早浴火重生回它族群去了,更别说另有这凤凰鸟它还不是凤凰它可是同凤凰完全挨不上啊它们基础就不是同个物种啊啊啊!!!
完了完了,魔主要是哪天反映过来了他们这群当属下的岂不是得玩完。
爽性一不做二不休。
只当没看见!
于是声势赫赫的寻人队伍声势浩荡的来,悄悄咪咪的溜。
还在逗鸟的黑猫一无所觉,甚至逗鸟逗的变本加厉。
直到某一天。
“咦?
你这只鸟倒是有眼光,竟然找来这么一朵有灵气的花。
不外你爪子下面的兔子?
红烧照旧清蒸照旧烤了去?”
鸟叼着花歪头看猫。
“都不要?”
“你想养它们?”
“花倒是好说,这兔子嘛,你确定不会哪天馋了忍不住连花带兔什么都一干二净不剩了骨头和花泥?”
“……”
鸟只想赏给它一米共。
黑猫于是又多了俩祖宗要照顾。
于是当魔域千呼万唤终于盼来他们魔主归来,看到的即是手捧一盆花头顶一只兔,肩上立着一只鸟,画面美丽无比的魔主景画。
魔域众魔:“……”
嗟乎!!!魔域要完!!!
哪里来个宵小拯救一下他们魔主还回他们威风凛凛的魔主!!
魔域惊讶过了不外几天,很快就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众魔也习惯了魔主带回来的不是宠物养养而是当祖宗的仨祖宗。
日子就这么细水长流般。
直到——
“欠好了魔主!
您之前重伤的那只凤凰又来了就在魔域结界门口喊话骂您是个无耻小偷偷了它的兰花和兔子呢!”
“胡扯!!
花和兔子明明是本尊亲自孵出来的崽送给本尊的怎么可能是它的?!
本尊孵出来的鸟本尊会不知道?它连它们凤凰族的涅槃火河都过不去更别提溜进它们栖息的梧桐山!
等等。”
魔主名顿开:
“它怕不是上次偶然撞见后说也要去找一样的来养结果没找到所以是特地跑来碰瓷的吧!”
魔主深以为然并直接往魔宫顶端结界阵里又注入了大量魔力:
“好走不送!拜拜了蠢鸟嘞!”
眼看结界动摇凤凰正在加把火准备把结界烧出一个窟窿,谁曾想原本摇摇欲坠的结界突然又恢复了正常运转。
天边划过一道火星。
凤凰奔向山旮旯里头。
转眼又到魔域一年一度花火节。
魔主特地起了个大早,打他离开魔域至今,已经很久没感受到热闹了,他也去凑凑热闹,舒舒心。
然而这一去他丢了他的俩祖宗。
魔域昏天黑地。
凤凰族喜气洋洋。
凤主领着新得的俩祖宗不亦乐乎。连带看梧桐树上又少了几片叶子也不觉得烦恼。
果真祭司的措施很对,很是对。
烦心事就该找乐心事去抵了去。
然而,所谓乐极生悲。
也就开始那几天还算快活,后边儿的日子里他觉得自己都要把藏书阁给掀了去了!
明明记得有关于植物温养的手册愣是半天没找到啊啊啊究竟为什么啊啊!
怎么会有这么难养的工具啊啊!!
他养凤凰都不带这么仔仔细细小小心心就怕磕磕碰碰了今后奈何桥也不见的花啊啊啊!!!
所以就是说,凤凰不能,至少不应该,因为喜欢所以手欠,故意撞人然后偷天换日移花接木了俩祖宗。
啊啊啊魔域那个欠揍玩意儿到底什么时候找过来把这俩祖宗带走啊啊啊他要烦死了啊啊啊!!!
凤主抓狂不已。
忽地想起来阁楼最顶层和倒数第二层之间有时空裂缝没去过。
时空裂缝奇遇诸多,没准能解他这燃眉之急。
否则……
于是等到魔主找上门,因为是晚了一步到了,只竹篮吊水——一场空。
(三)
杨柳青青江水平。
平常游船载歌舞。
“郡主,郡主,不行以——
呼呼——
郡主不行以已往啊!”
“郡主三思啊郡主,那里不行以已往郡主!!”
“郡主,郡主小心!!!”
“啊!!!
郡主!!!!”
一群婢子追着一身华贵红衣的少女脸上皆是掩盖不住的担忧与畏惧,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这场无厘头的追蝴蝶游戏最后以一声“扑通”宣告了游戏的暂停。
万幸一向是有识水性的丫鬟跟在身侧,否则在场有一个算一个,性命到此直接落幕。
诚王府里,他们千娇百贵的郡主还在昏睡中。
诚王爷骂骂咧咧。
一向知道顶上那位抠抠搜搜,没想到这么抠搜,照旧他侄子呢!
有这么待自家叔叔的吗?!
不就是借十来位太医,硬是只同意给两三个,呵,呵呵,呵呵呵。
平常说的好听叔叔有难侄子一定为叔叔两肋插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怕不是往他身上两肋插两把刀怕是还会嫌弃不够再给补个几刀吧!
三个太医加上一个靠厚脸皮请过来的前太医院首,经过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熬夜经历后,小郡主终于醒了。
一阵兵荒马乱。
诚王爷喜极而泣,握着小郡主的手哭着说道:“儿啊,爹晓得你憨憨傻傻的,但是人不能,至少不能不看路啊!那可是在船上啊我的儿!
你又没学过走水路我的儿!
那蝴蝶再悦目你别上手直接拿网兜兜住了不是更好,何至于——
何至于——
算了,是爹忘了你憨憨傻傻的怎么知道看路?
你好好养着吧。
爹再去问几位医师可不行以给你开点补补这儿的药,兴许有用能补正常了呢?”
诚王爷离开了。
小郡主:“……”
虽然但是,爹在说什么?她的蝴蝶呢?有没有抓到?
然而因为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高烧她现在满身无力喉咙疼痛无比。
无人可问,也问不了。
就是想要抓住她爹诚王爷的袖子眼神询问都做不到。
只能无力地躺在床上,再度昏甜睡已往。
这一睡,她今后余生不再。
诚王爷痛失爱女,悲怆太过,也随着去了。
然,不明原因,自小郡主故去,皇城遇到百年难遇大劫难。
王朝终于此。
(四)
皑皑白霜,覆与终南,若如茫茫昆仑不化雪。
重明鸟在苍梧之巅悠悠醒来。
它模糊神魂离体离开昆仑去了趟魔域,又途径凤凰族,然后差点回不来。
看着轮回镜里还在继续的凡人的生世,百无聊赖打了个哈哈。
“这么明显的把一个女娃娃当了祭品换王朝壮盛,结果一朝反噬国破,依我说“活该”两字顶配了。
还不如……”
重明鸟想了想又不想说神游的事。
一旁权当打发时间漫不经心看观镜里世界的白泽闻言不由失笑问它:
“你是又悄悄神魂云游天外去了?这回又跑哪些地方去了?你口中的女娃娃可不止这一世遇上这种糟心事。
这儿里头的故事有兴趣接着看下去吗?”
“不看了。
没什么可看的。
无非是每一世一样结果直到神魂消亡。
凡人命数如此,想挣脱难也不难,但是管我何事不是?
怎么?
你想加入?
也是,你白泽向来看不上凡人以这等手段谋利。
不外我可得告诉你一声,这事儿你照旧不要加入为好。”
“为什么不掺和呢?
魔域的祭祀之法你重明鸟不是已经都看出来了,却不让我加入,怎的你难道不想回到你土生土长的魔域了吗?
既如此……”
“你的意思我可以借此回去?
简直不要太好哈哈哈——
咳咳,
那什么,我只是觉着有意思,没此外意思,我的意思是、是——”
重明鸟想到神魂回归脑海那些断断续续的影象,努力给自己找个合适的理由:“光看着没意思,不如加入进去近前看戏,才有趣味。
对,我可只是这么想的,我还没体验过凡人世界是什么样的。
不外如果你要随着我去的话,
你通晓万事万物,得先封印了自己的影象和能力。
我能看透人心,也得一道这么做,否则肯定很没意思。
所以话说回来,你去是不去?”
白泽失笑,也不戳穿重明鸟欲盖弥彰的话。
同在一起共事多年总得给它留点儿面子里子免得这家伙容易又恼羞成怒延长了事情不是?
“那走?”
“走了!”
风过无痕。
只一面镜子在大殿里,熠熠光线不外须臾归于寂静。
(五)
人间。
南朝。
呈凰二十一年。
修王府,后楼庭。
新来的药师问照顾的女婢:
“小郡主还没有醒吗?”
女婢瑟瑟回话:“没有。”
她听闻前几天也有婢子被叫来问话后夜里突然就没了。
她家里另有幼弟幼妹需要照顾,她、她不想死的,她不能死的,她——
“好好照顾郡主,不行有任何差错,明白吗?
怎么这么不知轻重?
而已,你先下去吧。”
“是,奴婢告退。”
女婢告退,一出了亭子立刻加速了步子越走越快,到后面直接小跑着回了小郡主房里后她飞快靠住了门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无他。
一路过来她担惊受怕,怕自己突然暴毙,怕背后有人跟踪,更怕——
怕自己在这个贵寓和其他莫名消失找到时候死无全尸的仆从一样下场。
仆从生死,谁人在乎?不外贱命一条,仅,此而已。
药师看着女婢离开的偏向,心里异常愉悦。
怕吧怕吧。
横竖活该之人永远逃不外一死。
不外早晚问题而已。
但是都别怕,你们的小郡主都市跟你们一样的。
让一个郡主陪你们一起死,也算玉成了你们主仆一场。
只是清墨啊清墨,你知道自己久有故意要保全的王朝又要迎接又一次的灭亡了吗?
真期待啊。
用自己一身好事庇佑的王朝一次又一次的灭亡,然后改朝换代重来又是灭亡,一定会疯了的吧。
那个时候的你,绝望的心情啊,一定很凄惨了。
可惜了,那个时候的你应该照旧永远只认“不悔”两字。
但是那有怎么样呢?横竖你这一次就该会是死的透透的了,你这样弑兄杀子,拿妻女当祭礼祭邪神的人渣莠民就再也没有残魂留喘息余地,再也没有复生时机。
“郡主,郡主醒了,郡主醒了!”
突如其来的喜悦的声音从身后传出引得药师转身飞快上善一看究竟。
当对上小郡主明明看上去是正常却又有金色流光忽隐忽现的瞳色,无比厌恶的情绪不停上涌中,
能散发出那样恶心透骨浸进灵魂的气息的,只能是你了——
南邺第一位名臭史册万年的皇邺清墨。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偏要来,
受死吧!
邺清墨!”
药师袖子里藏着的匕首
“邺清墨。很久没有听到别人喊出这个名字了。
你认识我?
知道这个名字的,从来只有——
死人!”
术法乱斗的结果,修王府成了一彻彻底底的平地。
惊动了涚城城主,兵至王府然而查不到原因。
一干人等遣散周围人群,再看着废墟王府面面相觑。
起因不知,结果废墟。
此情此景,众人一时难以言喻。
急遽赶来又飞驰回去赶着第一时间上报城主。
临走前有人看见某处角落一盆花开的正鲜艳,原本不想搭理,然而路上越想越是惦念忍不住悄悄又返回带走了那盆花。
事情被城主上报到了京畿地,天子震怒。
下令彻查。
一时间人心惶遽。
也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蜚语说是这事是只专门针对皇室,皇室中人于是个小我私家人自危,不敢出门,不得不出门更恨不得带上百八十人护卫。
暂且不提。
(六)
又一次从悬崖上跳下去后,重明想他怎么还没有生出一双翅膀呢?
明明他记得自己其实应该是只鸟来着而且这几天里被窝里都时长有羽毛冒出来明显到了换毛季节了。
再一次把自己身体摔的险些报废后背依旧毫无消息,重明彻底放弃了。
虽然但是。
他照旧坚信自己是应该有翅膀的。
否则怎么解释他一次次险些赴汤蹈火的实验摔到了崖底身体还会自我修复到完好如初呢?
都有这么离了个大谱的事情了他就是觉的自己是只鸟,就是背后还再突然长出一双翅膀也正常。
虽然但是。
翅膀是没影儿了。
他不想挣扎了。
不外,这什么味道???
哪里是不是炸炉了???
这一股硝烟的味道哈哈哈——
“嘶~
疼疼疼疼疼啊!!”
果真放弃是明智之举啊。
等到身体彻底恢复,重明又一次从崖底爬回了崖顶。
“轰!”
才脚沾地,劈面山峰响亮无比的轰隆声震耳欲聋。
重明吓得差点又跌回悬崖底下。
好不容易稳住心神他往声音来源看已往。
好家伙啊哈!
白泽那家伙是又找丹师打架去了吧?!
不就是被重复嘲了某次云游结果受骗被迫沦落到去混白饭,白吃白喝的田地,丢个脸面而已没须要这么猛啊?!
他这个当事人还都没在意呢!
话说回来,这难道就是是兄弟就两肋插刀拔刀相助?
“轰隆——”
又一座山峰变为平地。
重明原本的感动子虚乌有,僵硬地掂了掂已经空下去许多许多的钱包他含泪看天。
虽然但是。
好歹、好歹也别太过了好歹收敛收敛一下啊啊啊求求了!!!
再这么下去饭都没的吃的成了呜~
然而没人懂他。
只有远处不停激荡起来的灰尘无情的讥笑他因为即将失去钱袋里仅剩灵石沮丧的心情。
于是一切灰尘落定后。
重明坚决选择了告辞,并连拖带拽拉白泽离开上一流宗门去了凡界。
可能重明最近恰逢时运不济,得破财减灾。
刚一脚踏进涚城,才找了个落脚的地方,正巧碰上城主府侍卫招摇过街宣扬城主府正在招贤纳士。
白泽骨子里的好战基因摩拳擦掌,大掌一拍桌子,用力过猛,灰尘飞扬,木屑落了一地。
来不及阻止的重明:“……”
白泽,好,很好……个球球啊啊啊啊啊!!!
你大爷听见了吗你大爷!!!
摸了摸再度扁了一度的钱袋子,重明面无心情:“我们原来就是中途顺道才搭伙,散伙吧。
这是你寄放在我这里的灵石,虽然现在约即是石头,扣去之前赔给上一流宗门的,另有我替你垫付的,这是你写的欠条,这是你最后剩下来的,你可以再算一遍,数目错不了。另有这是之前拿药材卖来的银钱,药材是一起找的,钱两人各分一半。
再会,不。
再也不见。”
他怕了怕了,再跟这家伙结随同行他怕自己兜里的钱都要赔光光。
他们又不熟,他也没兴趣给自己养个吞金兽的谢谢。
两人就此分道扬镳。
也许时来运转。
重明找落脚地没找到先从邪祟手底下救下了个城主府侍卫。
侍卫谢谢救命之恩,又在途中相谈时得知重明是刚来涚城还没找到落脚地方,热情地就把重明带到了自己家里先落脚,小住几天慢慢再找住的地方。
就这么住了几天。
连着早出晚归一边赚钱一边找临时落脚点,找了几天重明终于找到了一个屋美价廉的地方。
虽然那地方风评不是很好。
主要自制,他最近找的临时活计赚的不是许多,手头紧,得省着点儿。
重明结束了一天的活计,原本想直接去新住处,转而又想到在凡界他也是需要向借住的主人家说一声,又特意掉头向城主府四周而去,向侍卫告辞。
重明觉得自己简直魔怔了。
他不外去离别而已,怎么就酿成这样了呢?怎么就给自己带回来一、不,是两个,两个祖宗级此外,应该是灵?
“我不是灵。”
水仙迎着窗台前的风轻轻摇曳着。
一直藏身暗处的白兔终于可以现行灼烁正大陪在水仙身边,现在也不悦:
“我是灵兔,不是灵。”
“很歉仄,动用了幻术令你带我离开这里。这里的禁制压制都是为了防我到来特意部署,实在不得已,我只能出此下策。”
水仙说,“我有一事望君相助。”
(七)
水仙第二次自冰湖醒来,入目依如旧,皆是荒芜,没有什么在期待她。
她思索着,又觉得本该如此。
她于是离开了冰湖去往外面的天地去看四时风物。
诗有云:“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她想知道其中典故来由。
于是去了旧南朝。
了解了想知道的,她预再领略一番凡间的美景后就回去。
带着不会变心的兔子回去,作伴。
然而沧海桑田,世事无常。
水仙没有想过会再见“故人”。。
烈马疾驰在干道上。
飞跃急促的马蹄声却也掩盖不了轻盈内心的焦虑和急躁。
“再快点儿,再快点啊!!”
“驾——”
等到终于赶到所在,然因急刹她不慎惊了马直接从马上摔了下来。
此时情景基础容不得她有多余的心思,她疾跑着冲向火光冲天的宅邸。然而入眼是令她目眦欲裂的场景。
“不!!!!!!
啊啊啊!!!!!
活该,你们都活该!!!!!”
漫天下起了玄色的雪,雪里夹着艳丽的血水。
目睹了刚出生的婴儿被摔死,空气里的浓郁到风也吹不散的血腥味,轻盈如何不能知道家族烬灭?
悲愤之下,她成了修罗。
满目是红艳。
漫天雪和着血,越下越大。
水仙被怨气凝聚而成的玄色的雪吸引而来。
越过重重堆叠死去的杀手,越过地上众人,她走进了主屋。
里面是一副还没来得及收起来的画像,是,一只狐狸,一只,雪狐。
她皱眉,忽地抬手,宽大的衣袖袖摆轻柔柔拂过画像,一道怨气突兀闪现迎面击来,却被轻易地就击碎了。
水仙于是恍然。
原来,如此。
原来,还真的,是你。
原来,你真的去学了咒术。
青阳,所以你是,准备好了迎接死亡的到来。
如此,便玉成你。
带着留下了痕迹的画她离开了这处于她而言无关紧要的不知名府邸,然而在门口雪地里,有人抓住了她裙摆,既而是脚踝处。
“救……救我……
我要……报……仇……”
水仙低头看向抓住她脚踝处的人:
“想要报仇?
可惜了,我不能加入人间事。
看在此事同我尚有一份因果,我可为你指生路,然尔后,”
水仙轻轻叹息:
“是生是死,你便,听天由命。”
岫城最近出了一件怪事。
一个生死不明的女人躺倒在城门口雪地里三天三夜,她躺倒的地方明明无比明显,然而来来往往的过客商贩城中黎民却是无一人发现。
直到常下山的术士同往常一样下山采买物资时,察觉到异样才被救下来。
据看伤的医生说,这女娃娃命大,失血过多再加风邪入体居然只检查出了轻伤。
术士也纳闷。
他观此女应是被邪祟侵入了身体污染严重,按常理她早该被同化,然而就他适才施展术法查探到的情况,邪祟的气息却又只停留于外貌。
也就是,她只是被吓到了。
可是不应该呀?
算了,想不明白回去问问师兄师父他们。
然而依旧无果。
世间事如东流水,纷沓至来却转瞬即逝。
尤其对无果的事,解不了疑惑却也没人愿意多管闲事。
因果因果,因因果果。
没人愿意替一个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去背负一段极重的因果枷锁。
能救下人已经是仁至义尽。
今后他人生死管他人何事不是。
轻盈活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拜入了一个杀手宗门。
很不幸的。
她要杀人也有人在追杀她。
不巧两方还在一次刺杀事件中撞上了。
水仙再次遇见轻盈就是再这种情境里。
这一次,看着奄奄一息的轻盈,她问:
“你愿意当一个傀儡吗?
愿意的话,你或许能在世,也或许会死去。
你,愿意吗?”
她修习的傀儡术,如果傀儡体灵魂还在,战力自然强,且,灵魂修炼到了某种水平,可转鬼修,也可进轮回道,免受轮回苦,也有前提,但是不足为道,究竟,同她一起的傀儡她绝不容许修习魔的术法。
“我……愿意……”的吧……
已经……是……走投无路了啊……
一次游历,水仙的身边多了一个名为轻盈的傀儡。
她们的下一个所在是——
汾城。
一座富贵此比京城有过之无不及的城池。
然而这座城池在她们才落脚不外半天,无边的黑暗涌向并包裹住了这座富贵的城池。
水仙即是在此时现在,在无边的黑暗里,和“故人”再次撞见。
“魔雾,
青阳,你居然走了魔道。”
水仙看着乌压压黑云之间的玄色狐狸说道。
“那又如何,只要能变强,只要能获得想要的,是魔又如何。
水仙大人,你看看你,再看看我,不用百年我已然临近尊位,而你至今还在仙和灵之间彷徨不定,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天道欲让灵乃至灵之下的存在走向消亡。
而我可不想当它送给这世间的养料,我只是做了一个无比正确的选择。什么物竞天择适者生存,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实力强大的才配生存!
水仙大人,当初你若不阻止我,也许你我早已经是妖族魔域的主人了,可惜太不识时务,
数百年前那一击只是让你基本受损,今日,休怪我刀下无情!”
“简直,不行理喻。”
干戈相见。
水仙因有秘宝灵镜险险胜一筹。
终究是在数百年前的背刺里已经伤到了基本,怀抱同归于尽心理拼上灵镜破碎,水仙到底没能彻底解决掉青阳,照旧被他逃走了两魂。
轻盈终究没能替家族彻底报仇。
她死了。
灵魂将将消逝。
水仙动用了本源替她凝实了灵魂送她去了冥域。
“再也不见。”
她说。
(八)
“所以,我们一路走来听到的谣言不是谣言?
所以那个和其他黎民嘴里和史册纪录的倒霉小郡主一样倒霉抵家的小郡主其实都是被用来捆绑一个王生机运的容器?
所以国运颠倒,轮回不歇。禁忌涌动,献祭如影随形,是一个虚空跑出来的……”
的什么来着?忘了,算了懒得想。
“也就是说,现在的一切都是那个叫青阳的魔狐搞的?
而你因为出了点差错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先是魔域一段时日游,又是凤凰族几日游,直到被粗心大意的凤凰渡海期间遇到海浪和空间乱流离开后终于通过之前来时留下的锚点返回来后,前不久才终于恢复影象开始着手解决问题?
可是,我凭什么信你?”
重明问。
“你虽然可以不信我,但是你的禁制快压不住了。
你会信我的。
就在、现在。”
险些在水仙话音落下的瞬间,
“咔嚓——”
禁制破碎了。
重明于是看到了这座城池的庐山真面。
令他无比恶寒的是,这个魔狐用丧心病狂都不足以形容他。
竟然有人如此卑劣到接通了妖族魔域六界的气运,以六界生灵生机气运只为破天。
呵,哈哈,哈哈哈哈哈。
怎么会有这么欠好的玩笑哈哈。
白泽察觉到异象赶来,却被阵法阻遏在了天地之外,被迫身处在虚空里。
他看着重明又是纠结又是犹豫,却又在下一秒和一朵花灵相助,一时云里雾里。
然后下一秒令他震惊胆怯的真相被粗暴揭开。
天幕之下,灼烁都是虚假的。
他们身处永夜,没有暖阳。
四周是千丝万缕的丝线,每一条丝线都在源源不停为一座废墟提供养料。
“扑通——
扑通——”
玄色狐狸的心跳在现在白泽的耳朵里异样明显。
他明白了什么。
然而他什么都做不了。
于是,他目睹了一场屠杀。
然后是还击,然后被镇压,然后再反抗,再被镇压,再反抗,再镇压……
似乎永无止尽,又模糊下一刻结果泛起。
直到天空开出一朵辉煌光耀的花。
直到一只兔子化作光点消逝。
永夜退让。
直到地面开满了水仙花。
直到本源被触发,世界被迫清洗。
黑狐死去。
水仙枯萎。
重明被撞进了虚空里。
一切都静止了。
一切又似乎在恢复流动。
谁都不得而知。
(尾)
红尘急遽,天地毋虚,盛世迈向下坡路,富贵漫入衰绝。
徒天地清明。
万物重生。
万物再度生生息息。
唯虚空之地,唯一的净土,依旧稳定皑皑白雪,依旧覆满冰湖。
水仙带着满身伤痕,最后看了再度重建的虚空之外的世界一眼,转身便跃进了冰湖,再度陷入了甜睡,再没有醒来。
凡尘百相。
无人知我寂寂心伤。
冰凉荒芜刻骨铭心。
何之谓刻骨铭心?
所谓刻骨铭心,即是,刻于骨,刺于心,然后心死如灰,换一片白茫茫大地,真洁净。
是以,情之极断。
孤寂既是永世。
强求不外,沧海月明,珠有泪。
——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