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结束了一天的事情,洗漱完毕准备上床睡觉,程乐接到了小姐妹凌潇的电话。
电话刚接通劈面小姐妹迫不及待问她:
“阿乐,你真同意联姻了?”
程乐淡淡应道:“嗯。”
“可是听说柒家那个找回来的小儿子据说一身反骨,你这算不算是亲自把自己送进火坑?”
“柒家谈不上知根知底,却也了解些,总比两眼一摸瞎许多几何了。”
“也是。
不外——
算了,横竖事情都定下来了。
你也认可了,就这样吧。
如果,阿乐,说是说如果,如果你不愿意别勉强自己,不开心就更不要勉强自己。
实在不行,我就去抢婚。
我认真的,比真金还真。”
(二)
黑夜从来不期而至。
月亮躲进了云层里。
柒家二楼。
柒月光躺在床上,久久难入睡。
自从白昼跟那个他名义上的父亲出去时偶然撞见某小我私家,他就有些急躁,这会儿夜深人静的,他更急躁了。
原本他已经刻意遗忘了,为什么还要让他再看到那小我私家再想到那些事?
那些事……
就像触碰到了什么开关,那些过往不停涌现出来。
一直到某一时刻。
他最印象深刻的那个时刻。
小小的他孤零零坐在一处篱笆小院子小角落的磨盘上,无聊的一片一片数着重新顶玉兰树上落下来的花瓣。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做的意义又何在,他只知道有小我私家让他坐在这里等。
那小我私家是谁?他又等什么?
他想不起来了。
他只知道他名义上的母亲实际上的养母,拿了一个酒坛子进了屋子里又关了门,然后没多久小屋子就冒烟了。
他畏惧极了,跑下磨盘拼命往那里跑,可是门是从里面锁了,里面噼里啪啦的,他拼命拍打着房门一边哭着一边喊养母开门,可是养母不开,还赶他走,
她喊的撕心裂肺,她说:
“小芒,你听着,你不是我的儿子,你也不是什么野种,你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你叫柒月光,你是柒家的孩子,是我故意把你从柒家偷出来的!
你听好了,我平常在你被打时帮你不是爱你,只是因为愧疚而已,是我害你过的这么苦的。
另有你这个名义上的你的养父,他最近对你好也不是因为良心发现想对你好了,而是因为他和柒家继夫人搭上了他利欲熏心要用你的命去换你的买命钱你听明白了!
这场火是我放的!你也不要想着救人了,门窗我都封死了。
这么多年我也算活的够本了。
这么些年,我过的也不叫日子,过的不如嫁人以前,怪我做贼心虚,这都是我偷了你的报应,所以后半生要跟这么一个烂人绑在一起,这样的日子,都是报应。
你听到了吗你别拍门了赶忙滚啊你赶忙滔滔的远远的听到了没有滚啊!”
他于是愣在了那里。
原来那些大人说的是真的,他竟然真的不是这家人的孩子。
难怪了,难怪有的时候他这个养父看他就像看什么脏工具,一有不如意就打他骂他丝绝不觉得心软。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
什么为什么他不得而知。
他大脑现在一片空白。
他只知道门好烫啊,是着火了吧?里面是烧起来了吧?许多几何工具烧焦的味道。
他似乎也着起来了。
好痛,救命——
有没有人——
救——
“呼——哈,哈,”
柒月光从梦中惊醒,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等气息平稳了他又躺回床上,看着头顶勾画了精美花纹的天花板他突然就想到了以前那段时间,那段天为被地当床风餐露宿的生活。
他突然讥笑地笑了。
那些已往果真如影随形,所谓的遗忘更是他的自欺欺人呵。
至于后面的事。
也就那么一回事了。
他掉臂一切在外面拼命拍着门,里面的人却没再作声,哪怕他在一遍一遍喊着他的养母,任他喉咙喊的嘶哑了越来越没力气声音也越来越小里面的人依旧没理他。
火从里面烧到了了外面越烧越大,吸引了几家碰巧晚归的大人,在快要烧到门口的时候他被赶来救火的人带着远离了小屋。
厥后火被扑灭,人也没救回来,因为发现的晚了。
据冲进去的人说,他们一进去屋子里都是酒的味道,养母身上残留的布料上也有它的味道,他们是自杀的。
在一群人的不解唏嘘和感伤他闻讯赶来的老村长带离开了。
老村长心善怜惜他摊上这么一对拎不清的怙恃收留了他,一直到他十二岁那年,老村长走了没几天,村里人经常聊起来的老村长的那个向来不见首尾的二流子侄子找上门。
然后迎接他的是迟来的无家可归。
他们一家在当地是外来的,亲戚之流都是未知,同个乡村里没有人愿意收留他,哪怕他能帮着干活挣钱。
那个时候他是多乖一个孩子啊,却被一个不学无术的二流子骂是克父克母克身边所有人,没有人收留他给他一口吃的一个个见他如瘟神就算了,即是是赶他走他也认了,可为什么,最后那个二流子又改变主意偷偷跟在他身后要杀他呢?
多数又是那个他素未谋面的所谓继母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所以二流子死了。
他自己自寻死路谁能拦得住呢?
既然故意引着人去悬崖边,就不能怪要害的人警惕性高,结果本是想造出他失足假象,最后反而是二流子自己用力过猛自食恶果。
果真报应不爽。
(三)
程乐想过千万次她和柒家小儿子晤面的场景。
但是没想到会在这么一个场所以这么另类的方式晤面。
实在出人意料。
小餐馆里热闹很是。
程乐照旧点了一份青椒炒肉盖浇饭,不等开吃,眼前落下一片阴影。
她抬起头,礼貌询问:“这个位置是你的吗?欠美意思,我——”
“不、不是的,你别走,”
“你、你好。
我叫柒月光,我们见过的。”
看着劈面是如此腼腆一个大男生,尤其和自己打招呼,而且这人还特别容易脸红,程乐有瞬间在想是不是他们的角色反过来了。
因为他实在腼腆。
只是打个招呼而已,耳尖尖红透了。
不外柒月光?
柒、月、光,有点耳熟。
和她联姻工具名字一模一样。
“你是柒家的小儿子?”
“你、你记得我?!太、太好了,我、我其实——”
他有点语无伦次。
是因为太激动了?
程乐不得而知。
她很礼貌地问:“你也是来这边,用餐?”
“啊?嗯嗯,这家的炒菜很好吃,另有炒面另有……”
程乐听柒月光侃侃而谈。
有点烦。
她几度欲言又止。
算了,照旧继续用饭吧。
就看成是,什么都不知道。
吃到一半劈面的人突然小心而轻声问:“是不是,我打扰到你了?”
程乐乐了。
很明显,是的。
出于礼貌,也出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说:“没有。”
也不能说她说的差池。
究竟这里也确实有点吵,柒月光的声音夜轻轻絮絮的,她实际上,也不算被打扰到。
临时,算是?
至少她,并不在意。
(四)
静悄悄的阁楼里,柒月光停在画幕前久久没再下一笔。
明明眼前人是心上人,明明他今天还和她晤面了,
可是他有点惆怅。
第一次靠近喜欢的人。
可是她看上去对一切都不在意的样子,怎么办?
而且他似乎很打扰到她了,她会不会对他的印象很欠好?会不会……
不,不能再想了,不能多想,多想容易错处。
但是心里好乱好急躁。
想发泄。
好急躁。
“撕拉——”
他撕碎了还没成型的画。
因为多出来了一撩败笔。
(五)
“啊,所以这就是提前婚礼的原因吗?可是您不觉得讥笑吗?”
“就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
程乐看着劈面她名义上的父亲,顺手又拨通了手机号码,问她名义上的继母:
“所以車女士,
你也是这么认为的吗?
认为你的儿子有资格接手程家的公司程家的一切?”
“乐乐,我……”
“車女士,我说过,我可以接受你在这个家里享受程家女主人应有的待遇,但是没说过你可以得寸进尺,和你那个私生子堂而皇之成为程家公司的掌权人。
車女士,今天我把话说开了,
不要妄想你们不应的工具。”
“怎么跟你車姨说话的?!
程乐!
她怎么说都是你名义上的母亲!”
“哦,是吗?
婚礼举办了吗?证领过了吗?爷爷认可过吗?我认可过吗?”
“乐……”
程乐直接挂了电话,漫不经心问。
“混账!我是你爸!”
“你是我爸,她不是我妈,他更不是我弟。
你对她上心可以,对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继子也这么上心,知道的知道你想当个好继父表达出你的一视同仁,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你打哪里来的私生子。
程先生,你不觉得你越发失偏颇了吗?”
“程乐!”
程先生气的完全坐不住,
若不是碍着有柒月光在他、他一定、他一定……
算了,没有外人在他也下不了那个手。
“你車阿姨她才没了孩子……”
“程先生是有忘记症吗?車女士流产似乎已往泰半年了,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五个多月了。
该赔偿的已经赔偿了,屋子车子股份您难道少给过吗?
您照旧觉得愧疚,觉得对她不起,那也是您小我私家私事,请不要把你的私事都算在这个家上,您的错也不要让我来背。
如果非这么做,歉仄我人微言轻,能力有限,恕难从命。”
“你——”
“算了,我也管不住你,你随便吧,但是你们的婚约是不行能解除的。”
“我并没有说不认可婚约,
你大可以放心。”
(六)
窗外月光冷清清。
柒月光伏案涂涂画画。
最后一笔收尾,看着制品他照旧觉得不够好,照旧画不出那个神韵。
比之之前,这一幅勉勉强强。
就这样吧。
他珍而重之将画放进檀木盒子里。
收好画他看着手机壁纸出了神。
他在想,在想他和程乐现在的关系界定在哪里。
是朋友?是恋人?是未婚伉俪关系照旧——
陌生人。
应该是陌生人吧。
他想。
可是他是真的喜欢程乐。
喜欢了许多年。
她或许不知道,他们曾经是校友。
初中是,大学也是。
如果没有那场意外也许他们高中也会是,又或者,如果当初没有,他没有被带离柒家,也许他们小学也是,幼稚园也是。
他们会是青梅竹马,他们会有一起渡过的无数的时光,他们也许还会早早文定,还会……
可是。
都是假的。
那些都不存在。
真实是,他抱有期望,于她是,他们到目前也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没有美好的回忆,没有共度余生的期许,有的只是一份婚约捆绑在一起的凌厉现实。
可是他是真的喜欢程乐。
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
程乐,什么时候会喜欢他呢?
手机熄屏。
他倦怠了,伏案而眠。
一夜无梦。
(七)
结束了一天的事情,程乐伸了个懒腰。
“扣扣。”
“进。”
“嗯?凌潇?你怎么来了?”
“还不是想你了,”
凌潇几步走到程乐面前,坐下,双手托着下巴看着又重新整理资料的某人语气酸酸的:
“下班了还事情,程总真真是个大忙人,不像我,闲人一个,想着约你逛个街,还得预约。”
“我也不想,可是老爷子最近非得让待满他划定的时间才气下班。”
“怎么了?
是不是因为你家那谁谁又作妖了?
要我说,你当初就不应看她可怜样儿就心软让她住进程家,
那个女人一看就不是什么乐意安循分分过日子的,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心比天高比海阔,就差去海纳百川气吞万象了,”
“凌潇小朋友,你这话有问题,”
“诶,打住,打住啊。”
凌潇条件反射阻止了程乐接下来的话,不用想都知道这家伙专业病又犯了,那些长篇大论她可是一点不想听,光是想想都头痛。
“但——”
“打住,你可千万打住,你的凌潇小朋友万分谢谢你。
我又不是念书的料,那些原理啊成语词语怎么用之类的就不要跟我说了,再说了我也没说错,差不多就是那个意思。”
“但——”
“打住啊。
这个话题就此结束。”
凌潇坚决转移话题:
“你家那位車女士据说又有了,真的假的?
程叔不是……怎么还能?”
程乐摊手:“谁知道呢?也许程先生老当益壮,也说不定。”
“可是那个女人不是在那次流产以后又绝育了啊!问题是她都已经绝育了怎么可能——”
“也不是不行能,凡事不都有万一……”
“等等,差池,
阿乐你可别逗我。
你就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嘛。”
凌潇实在好奇,她于是使出撒娇手段,谁让程乐最吃这一套。
这家伙当初照旧因为她长的可爱主动交朋友的。
这也算是她为数不多的优势了吧?是吧?
究竟这一招也不是万能的,也有失灵的时候哈哈。
咳咳都不重要,重要是当下。
“好吧好吧,不逗你,是假的。”
程乐放下了手上的资料,惬意地往后一靠靠在了椅子上:
“車女士只是单纯胃不舒服,犯恶心,所以去医院做了个检查。
他儿子以为她又有身了就直接把人带去了妇科。”
凌潇忍不住高声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
我猜那个时候他们两小我私家脸上的心情一定很可笑哈哈哈哈哈!
实在太可笑了。
自己什么情况心里没点数,还梦想着给程叔生个孩子,想母凭子贵想疯了吧这是。”
“人总要有梦想。”
“这个我知道,万一实现了呢对差池哈哈哈,但是实在是太可笑了。
对了,”
凌潇笑够了又想起了一件事,她于是问程乐:
“之前她流产那件事,查清楚了吗?谁干的?那个自称她前夫的说的真的假的?孩子是不是程叔的?”
“是程先生的。
那个男简直确实实只是为了抨击,”
“所以你就……
所以你就不心软的。
你让她登堂入室了她这才多久就开始明里暗里排挤你,另有她带着的那个继子,一看就不正经,我跟你说,他……”
程乐突然说:
“他是程先生名义上的姐姐的私生子。”
凌潇手里的水果没拿稳直接掉了回去,她也没了吃水果的心情,她被震惊到了:
“什、什么?!”
惊天大瓜。
惊天大瓜啊这是!!
凌潇这一天都处在亢奋情绪中,以至于厥后的逛街都不是逛街,只是把几条街门路都走了一遍。
实在是瓜份量太足太难消化。
她觉得自己得找个地方徐徐,好好地缓一缓。
实在这瓜吃的有点撑。
小说情节就发生在她身边,简直了简直,这就是妥妥的小说照进现实啊。
谁能想到当初看着君子端方痴情不改的程老爷子居然有个私生女,阿乐大宝物有个不知名的私生女姑姑。
虽然但是。
这位素未谋面的姑姑虽然人是不在了,可还留了个麻烦在。
另有,闺蜜变嫂子这回事儿,如果那个程家姑姑还在不知道会作何感想?
想必心情也是富厚多彩。
横竖她心情已经是富厚多彩了。
似乎哪里差池的样子,但是没关系,都不重要哈哈哈。
吃瓜好快乐!
“阿乐大宝物,我感受我晚上可能都是激动得睡不着觉的样子了,我们否则去吃烧烤吧,再来几杯果茶,
单单想想,好馋啊。”
凌潇笑哈哈拉着程乐一边往烧烤摊上已往一边左顾右看找果茶店。
视线略过一众摊铺,停留在某一处,凌潇眼前一亮:
“有C家!阿乐大宝物!我们一会儿去打包一份C家果茶,然后去我住处,我那里另有几瓶红酒,今天我们不醉不归!”
(九)
柒月光很开心。
他约会了。
和程乐。
约会所在是,烧烤摊。
这是柒月光留心发现的,程乐的小秘密。
这里也是他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
他还记恰当初他在这里碰见她,她正拿着烤鱼狼吞虎咽吃着,小姐妹就坐在她旁边满脸心疼地一边递水一边让她慢点喝。
从她们断断续续的对话里他于是知道了程乐是离家出走。
那个时候她的一位关系很好对她很照顾的尊长刚永远离开她,而她血缘上的父亲眼里心里只在事情上,由始至终,没有一小我私家告诉她,哪怕,她的质问换来的是一句怕延长到她的学业。
她和家里人吵了一架。
然后离家出走了。
于是他们遇见了。
只是他退怯了,没敢上前和她问好,哪怕是一句简朴的“你好”,一个微笑,都没有。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
他心有遗憾,想要圆满,终究圆不满,于是他选择退而求其次。
只这一次,他只任性这一次。
他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
然后视死如归般咬向烤鸡翅。
“嗯?”
眼前落下来一片阴影,有人拿掉了他手上的鸡翅。
他狐疑抬头:“怎么了?”
“不能吃别勉强自己。
我不喜欢。”
不喜欢看旁人勉强自己去接触去实验不喜欢的事物,会让她想到曾经的自己,曾经为了证明却终究妥协的自己。
柒月光愣了愣,心里绽开了花。
然而他面上依旧不动声色:“我其实也不是……”
“好吧,我错了。”
察觉到程乐的目光里的审视他选择了低头。
横竖,横竖她也体贴着他的。
是吧。
是的,一定是的。
——
“怎么样?柒家那个柒月光是不是特奶特好欺负的样子?
我第一眼看已往也是这样子。
阿乐大宝物,好福气呀。”
凌潇打趣道。
“哪里福气了?”
程乐笑着反问。
“这个嘛,福气嘛,就是有福气喽哈哈哈哈哈……”
凌潇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都说“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谁知道柒月光是不是也一样。
她果真照旧闭嘴比力好。
多说多错。
她不说了。
但是她准备黑暗吃瓜嘿嘿嘿。
(十)
程家又出状况了。
纷歧样的时间,一样的所在,程乐疲于应付无理取闹的程先生,
“程先生,
我还要忙,有什么事等空下来再和我说好吗?
谢谢。”
疏离又客气。
程先生气不打一处来:
“什么事能有家里人重要?!
程乐!
你能不能懂事一点?!”
“歉仄,不会。
也恐怕一直不会。
虽然,也只在你面前。”
程乐说完直接离开了。
徒留程先生一人气愤不已。
他转过头对程老爷子说道:“程先生,程先生,爸,您听听这是一个女儿对自己父亲的称谓吗?
这是把我当她爸吗?
这是吗?这是拿我当什么工具了可以随意忽视的存在吗?
我也都说过了她们不会影响到她继续程氏公司,可是您看看,她何至于此何至于这么咄咄逼人?!
这样下去是不是下一个她就要把我把您我算在对家里?
您说说她这还像话吗?!”
程先生气得口不择言。
程老爷子老神在在回道:
“不像话也是随着你学的缘故。”
程先生登时一噎。
程老爷子也不想理这个他也觉得分不清主次还无理取闹的家伙,索性拄着拐仗让管家带着去了后院小花园。
跟这孽障待一块儿他有时候也觉得呼吸困难。
嗯,被气的。
孽障如此气人,不如不见。
空气也清新了,呼吸也顺畅了,实在太棒了。
程老爷子如何想的程先生一无所知,只是不住打了几个哈欠。
回到另一个家里,看着温柔可人的車女士他忍不住就想倾诉,想了想又觉得有点儿不合适。
程乐那孽女有句话说的没错。
防人之心不行无,况且照旧一个心大胃口随着大的人。
是的他也觉得車女士变了。
索性,他随便打了声招呼决定上楼睡觉。
没什么比睡一觉更好的了,一睡解千愁。
临时是吧。
(十一)
是夜。
月光如水。
两道人影映照在水面。
水面波光凌凌,月影就在不远处,随波轻轻激荡。
水波纹晃悠悠。
两道影子似乎紧靠在一起,细看依稀又似乎不是。
然而是与不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两位当事人。
柒月光横竖挺开心的,不外偶然看到河水里的倒影他的心里就欢喜雀跃。
“你真的喜欢我吗?”
“很喜欢很喜欢你,程乐。”
“那你愿意为我跳进去吗?”
柒月光错愕一瞬,绝不犹豫地跳了进去。
明明是夏日,河水酷寒砭骨。
当柒月光转身看见河岸边程乐面无心情的样子心中一痛,放任了自己,往后一坠,整小我私家浸入了河水里。
“呼——哈——”
柒月光满头大汗从梦里惊醒。
窗外阳光正好。
(十二)
书房里平静极了。
程乐在安平静静地看书,她旁边凌潇在安平静静地看她。
不外几分钟凌潇坐不住了:
“阿乐你不无聊吗?”
程乐只管低头看书:“不无聊。”
“可是我好无聊啊,诶阿乐,否则我们玩个游戏吧,如果你能把《蒹葭》背出来,我就……
我就不缠着你让你帮我应付我哥了好欠好嘛?”
“随你便吧。”
程乐头也不抬又翻到下一页继续看书。
“随我吗?那你背一个?
哎呀背嘛背嘛。”
“那你听好了: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所谓伊人,在水之湄……
好了。”
“哗啦,”
书页被翻动的声音,打断了凌潇陶醉的思绪,她愣愣的:
“没……没了?”
“没了。”
程乐无比肯定地回覆了她。
凌潇无比怀疑自己的听力,她就算开了会儿小差,前边的也不至于听错:
“差池啊,我记得很长的,
而且也不是这样四个字五个字……
而且是路漫漫什么兮……什么兮来着?”
“路漫漫其修远兮。”
程乐接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看你都知道都背的出来怎么还能背……”
程乐:“姐妹,这是《离骚》。
你家小侄子的课文交给你帮他温习,实在是……”
“啊?什么?”
“……太屈才了。”
生活不易,她想叹气。
“哦……啊?!
这这这是——
是《离骚》啊。”
难怪她总觉得哪里差池又说不上来的样子。
“啊啊啊好尴尬啊!
不行不行我得再去看看《诗经》另有《楚辞》!
虽然我立志当个米虫但一定得是靠谱的米虫!我绝对不要被个十二岁的兔崽子说教!”
看着小姐妹一幅雄赳赳气昂昂跑去书架上下翻找的样子,再看看她位置上的几本书,程乐撑着头又看回某位大可爱的背影沉思。
唔,该不应告诉她,要找的都在她适才放下的几本书里呢?
照旧告诉吧。
否则怕会更可爱了。
(十三)
当紧锣密鼓的忙碌事后,在剪除了团体内部的蛀虫和危机之后,程乐满心疲惫。
她从来没有想历程先生居然也有脑子拎不清的时候。
什么时候了还惦念着流掉的半块肉还惦念着赔偿赔偿,一次两次也就算了一而再再而三,他是想送程氏团体进破产大道吗?
三番两次了,照旧说不通。
啊这,他还当自己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程董吗?
倦怠揉了揉额头,程乐起身离开了公司。
还得把程先生折腾出来的烂摊子一一处置惩罚了。
好忙啊。
——
程乐从来没有想过車女士和她的儿子会怎么疯狂,疯狂到会在她和柒月光的婚礼上持刀谋杀。
局面一度失控,又很快被控制。
饶是柒月光已经拼了命地加速再加速冲过了人群,冲向她的偏向,依旧没能拉住倒下去的她。
程乐倒在地上,脑海闪现着柒月光奔向自己眼里无尽的痛处,她看着天花板在视线里不停模糊,终究——
“对不起啊,我食言了。”
不能做到和你的约定,一起慢慢培养起来情感了。
所以啊。
程先生,因为你的虚伪的仁慈,你也只配,永远活在痛苦里了……呢。
来宾已经被疏散。
周围静的出齐。
一个气球突然爆炸。
就像柒月光理想了无数次的婚礼近在咫尺却倏忽之间如梦幻泡影,一戳即破,破的彻底。
他抱着程乐拼命地阻止,依旧止不了她腹部不停流的血。
感受着握在手里的手温度不停降低再降低,变冷再变冷,他无比绝望。
阿乐,你放心,他们一个都逃不了,一个,都逃不了。
(十四)
当一切灰尘落定。
柒月光面无心情躲在房间里,机械地烧着那些纪录了他所有恋慕思恋的没有寄出去的信笺。
他不是不知道程乐突然提出结婚有问题,但是他甘之如饴,他甚至觉得哪怕是要他立刻死去未尝不行。
可是为什么呢?
他都已经做好了准备,哪怕滴水穿石,他也一定会磨出一份情感来的。
可是现在一切都不行能了。
明明上一秒他们还牵着手,只是一个转身,于是永别了。
于是他们再也不见。
真……讥笑啊。
在氤氲的火光里,他吞掉了整瓶安息药。
那是他在无数个忖量程乐的不眠夜里唯一的解药。
解药也可以是毒药。
所以程乐,他来找你了。
(尾)
柒月光最喜欢的一句古诗词是“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
因为他的名字里有月光。
他也期待过找到那颗属于他的星。他也找到。
然而他没有想过星也可能不是永远会停驻夜空的星,是流星。
不幸中的万幸他遇见了星,万幸中的不信他的星是流星,绚烂美丽到了极致,却只是在他身边短暂停留。
他信奉的恋爱是至死不渝。
所以如果抓不住流星,那就去追逐流星。
哪怕自取灭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