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感袭来,涌入鼻息的不再是那馥郁的泥土芬芳,而酿成刺鼻的药水味,种种高科技设备正发出滴滴的声响。
隐隐传来呜咽声,我睁不开眼。
声音熟悉却少了些坚贞,她是很抑制地在哭吧,我从不敢想象如此坚强的她,哭是一种什么模样。
"医生他怎么样?我可只有一个儿子啊,我们全家的未来可都指望着他呢!"
"我们已经把他头上的伤口缝合了,只是轻微脑震荡……"
第三个声音传来:"您别太着急,医生不是说脱离生命危险了吗?休养几个月应该就好了。"
听着声音,一个大腹便便,永远对上级领导谄媚敬重的中年男人形象就恍如泛起在了我眼前,他是我们班主任,也是学校的办公室主任,一个周,六天半课,七天晚修,其中四天都是他来监视我们,但他是主任,常要陪领导们出去应酬,四天倒是有三天都是醉醺醺地晃到我们教室,如果教室喧闹的话,就一脚踢开教室门:“还不学,还不学?你们出去看看此外班,真是丢我这个主任的脸!”
如果教室里同学们认真看书的话,他就摸着自己的大肚子,笑嘻嘻地打个酒嗝:“嗝,哟,小家伙们,不……不错嘛,想……我当年,也是这么刻苦才走……走……到今天的!”
我们并不理他,他望着外面的星空,晚上通常是自习,学校显出难得的静谧,他又拍拍自己的大肚子:“也……也不是,还得靠我这个大啤酒肚啊……可怜你罗。”
说着便又炫耀起他年轻时候何等健硕,在校队里引起几多小女人的恋慕来,第一次听往往很惊讶,难以把那个引起全场尖叫的风姿潇洒篮球队队员与眼前这个大腹男人重合起来。听的多了,却第一次感受到“老生常谈”的恐怖之处,许多人捂起了耳朵。
"怎么不着急?您告诉我怎么能不着急,我唯一的儿子好幸亏学校念书,怎么就给一块石头打破了脑袋,你告诉我为什么,为什么?"
"这是施工意外,其时他站的地方正在施工,施工方忘记在旁边架警示线了,所以……"
“那为什么在上课时间本该在教室里好好听课念书的他,会站在那?"母亲似乎很难组织起这样一个句子,后半句险些是从嗓子眼挤出来的,嘶哑干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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