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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无数开

二十四

陌上山花无数开 三点余禾 4495 2020-12-01 09:46:04

  时至清明,塬上虽然已是生机盎然,却照旧乍暖还寒的天气。供娃娃们打牙祭当零食的榆钱儿层层叠叠地裹满了枝丫。孱弱的枝干像个弯腰驼背的老汉,随着东风漾漾荡荡。榆钱树最是耐活,见土就能生根发芽,沟壕渠边、田畔圪塄、杂草丛中随处可见新生的榆钱树苗。长在地里的榆钱树苗自然被看成野草拔掉,不影响庄稼生长的榆钱大多数都存活了下来。对于庄稼汉来说,榆钱树全身可都是宝物。听王家奶奶说,五八年闹饥荒的时候,榆钱树也养活了不少穷苦人,人们把榆钱花当饭吃,就连树皮都被剥下来煮着吃。桑叶还没长出来时,新绿的榆钱叶子能替代桑叶喂养蚕。榆钱的枝条柔韧性好,拉扯撕拽最不容易折断,是编背篓编笼的最佳原质料。家里的背篓和笼如果磨损用不成了,存生就拿着铁镰刀在周边割榆钱枝条回来编背篓。用不了一顿饭的功夫,存生就能背回来一大捆粗细均匀地榆条。

  存生编背篓的手艺只能是迁就着自己家用。按秀荣的话说,存生编的背篓三扁二圆四不像,背出去人见了都市笑话。说起编背篓笼担,熊家老汉才是一把妙手。他编的背篓简直可以说是棱角明白,既美观又实用。熊家老汉吃罢饭去田间地头消食的时候,老是随手拎着一把铁镰,看见好的榆条就割一把回来坐在院子里编背篓。逢白庙集他们老两口就拿到集市上卖几个钱换些家用的零碎。

  王家奶奶不喜畛睾落周围留太多的榆钱树,因为榆钱树叶子爱招惹旱蠓子。这是一种比蚊子更小的飞虫,通身黑褐色,学名叫墨蚊。天气清凉时见不着,夏天一到晚间时候最多,耳畔经常能听到“馍馍馍馍”的声音,为此王家奶奶老说:“人饿咧吃馍馍,旱蠓子饿咧也要吃馍馍,啥活在世上都为咧一张嘴。”

  伏天里的天气燥热,旱蠓子也最放肆。尽管晚上王家奶奶都点着用白蒿编成的蒿草绳熏旱蠓子。有时白蒿绳燃到中间没了火引子,墨蚊子就随处叮咬。燕燕三个的肉皮嫩,裸露在外的胳膊腿儿,包罗脸蛋,随处都被盯的是米粒巨细的红包,身上出汗时更是瘙痒难耐,王家奶奶就唾一口唾涂沫在患处揉搓止痒。燕燕嫌弃王家奶奶的唾沫难闻,就自己包一瓣大蒜,把蒜液涂抹在患处,这样也能快速止痒。

  燕燕家院落周围留着两棵粗壮的榆钱树,存生每年开春前都市把旁枝拡下来当柴烧。看着高高的枝丫上榆钱儿簇簇团团扎成了辫儿,燕燕三个想吃又够不着,这时候,燕燕就带着小燕和颜龙去坟地。那一路的俭畔沟洼里随处都有长得呲牙咋呼的榆钱树。他们没有耐心站在树跟前一串一串地捋榆钱,直接折断树枝拿在手里边玩边吃。吃之前,他们也学着大人的样子有模有样地吹一吹或者掸一掸夹杂在榆钱里的小虫子,然后撸一把放在手心,离开五指抖落榆钱儿褐色的花蒂,仰头一把倒进嘴里,一边咀嚼一边感受甜丝丝的草香味儿。

  等到榆钱儿干枯变黄被风吹落,嫩绿的榆钱叶子才慢慢地舒展长出,这个时候蚕宝宝也相继破壳而出。因为桑叶这个时候还没有长出来,鲜嫩的榆钱叶子就取代了桑叶喂养蚕。只是榆钱叶子喂养的蚕不容易消化胀肚子,而且吃榆钱叶子长大的蚕通体呈灰色,没有桑叶喂养的蚕白胖。因此,榆钱叶子只能是过渡期的一个替代品。

  湾底里跟顺利差不多年纪的几个小伙子都爱养蚕。顺利的蚕卵最多,一张黄歇歇的草纸上密密麻麻地充满了蚕卵。刚出壳的幼蚕又黑又小,经常扭动着身躯把自己遮盖在榆钱叶子下面。燕燕三个总是很纳闷,仔细视察它们的时候,它们一个个都懒洋洋地躲在叶子里休息,隔几个小时再去看时,榆钱叶子上尽是蚕便。顺利给燕燕三个解释说:“恁是碎蚕的面皮薄有羞脸,有人看它欠美意思吃。等到过几天换上桑叶你们再来看,恁脸皮厚得跟城墙一样,管人看不看,趴在桑叶上吃得咔擦咔擦地响呢。”

  等到桑叶长出来的时候,燕燕三个就随着顺利宁静弟他们一起去摘桑叶玩。湾底里只有宁祥家院子里有一棵老桑树,树枝长到了齐崖背高。只是宁祥她妈看得紧,畏惧这一帮子土匪娃娃把桑叶都糟蹋完,结的桑葚也就稀落了。顺利畏惧挨骂就哄唆燕燕三个去摘。有一回,他们三个站在墙头刚拿着树棍拽拉过来一根桑树枝时,宁祥她妈出门抬头恰好撞见,她顺手提了个搅料棍在地上怵得噔噔作响,一副气势汹汹的架势,嘴里吓唬着要把燕燕三个的腿打折。燕燕吓得不敢回家,领着小燕和颜龙一奔子跑加入里的麦草跺后面。直到确定没人去家里起诉才忐忑不安地回了家。

  湾底的桑叶欠好弄,顺利就领着燕燕三个去塬上摘。碎坑坑老四家门前的山洼里有好几棵大桑树。有了这些桑树叶,顺利的蚕才被养得又白又胖。因为摘桑叶有劳绩,顺利养的蚕随时可以供燕燕三个把玩欣赏,他还允许第二年给他们三个每人送许多蚕蛋,让他们自己也喂养蚕。这可把颜龙兴奋坏了,天天打问着啥时候才气到第二年。

  顺利专门拿一个长方形的铁皮盒子养蚕。前一天看着蚕还不外指甲盖长,尾巴和头部照旧黑漆漆的,隔一天再来看时,那些蚕通体已经褪去了深玄色的外衣,扭动着白嫩嫩的身躯,头扎在桑叶的一边啃食叶子,盒子底下随处是黑乎乎的粪便。燕燕三个头凑在一起叽叽喳喳地一番惊叹,顺利脸上总是一副洋洋自得的心情问他们:“咋么个?看高高养的蚕争吗?一天一个样子,过几天奏长成你爸抽的纸烟恁粗咧。”燕燕三个佩服地连连颔首,颜龙伸手把一只正在啃食的蚕连叶子端了起来。顺利嘴一撇脚一跺吓唬说:“咬!”惊得颜龙身子一颤,赶忙把蚕和桑叶扔进了盒子里,抬头笑眯眯地看着顺利。顺利在颜龙秃顶上弹了一个响崩儿,指着盒子里正在打滚的蚕笑着说:“大个头!你个碎怂才是个屁胆子么!你看把你蚕大大撇地上还绊死呢。看着高高给你捉一个出来放小燕脖子里,凉凉的舒服得很呐!”说着捉了一只最胖最白的蚕出来,蚕头扭动着身躯体现很不情愿的样子。小燕哇一声带着哭腔跑去起诉了:“大妈,我碎高高拿蚕要放我脖子里呢。”小燕跑进了厨房,存柱媳妇正在烧风箱,于是便传来一阵叫骂声:“顺利,你闲得没事干咧背篓背上山里刮草去。你一天像个大娃娃头一样,跟这些掉鼻的碎娃娃耍哒啥意思着呢!”

  顺利允许了一声,赶忙盖好蚕盒子,摆着手对燕燕和颜龙说:“不看咧不看咧!惹得你大妈又开始给我寻事咧。你们赶忙把鼻擦洁净溜土去。”燕燕偏着脑袋扭扭捏捏地说:“横竖又不是我们两个告的状。碎高高,你把我们一人拔个萝卜,我们奏跟你一哒刮草去呢!”顺利嘴里骂骂叨叨,嫌他们三个像狗皮膏药一样。燕燕已经背过身准备好等着拔萝卜了。顺利双手并拢放在燕燕下巴上,托着下巴就把燕燕举到了半空中。燕燕紧缩着脖子咧着嘴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清明节这天学校通常放学早。中午只上一节课就开始扫除卫生。当荟萃的哨声吹响,各班都要列队在操场上荟萃。校长大马老师开始讲话,他双手并拢放在肚脐中间,再三要求全体学生要以身作则,上坟烧纸要注意宁静,不要把山给人家点着了还特别提醒:“不要撒欢别奔子,自得忘形地把胳膊腿绊折。”

  燕燕和小燕背着书包回抵家时,王家奶奶正坐在门槛上剪最后一把挂纸,灰耙把上搭着已经剪好的三把挂纸。存生从旧扫帚上折下来三半截竹棍,从一端的上面劈开一部门,把王家奶奶剪好的挂纸放进夹口,拿一根细绳子把开口处绑紧插在窗户上。

  燕燕一进门就从书包里掏出书,趴在八仙桌子上写作业。王家奶奶转头看了一眼说道:“今儿个清明上坟呢,先生还给你部署的啥作业。马上上坟去呢,你作精得能写个啥!”

  小燕去厨房拿了个酪面发糕就着芽葱一边吃一边给王家奶奶说她们没有作业。燕燕头也不抬地说道:“我们老师说咧,不能因为上坟延误咧写作业,明早上上早自习还要检查呢,谁写不完中午不叫回家。”

  王家奶奶嘴里嘟囔着:“恁你奏几哈子写完,塬上恁一帮子咋还不见来,年年上坟完天都黑咧。”存生蹲在地上一张一张分着印好的烧纸。他回应道:“恁都等着学生娃放学回来才收拾往哈走呢。小宁他大没在,小宁回去才收拾印纸剪纸价,我预计还得一阵子。”

  存生话音刚落,门外传来一阵狗叫声,狗拉着铁链绳跳起来朝洞门外扑咬。存生应声出去,原来是大坑坑老四媳妇背着手走了进来,看见存生她笑着说:“你们搬到新地方我还没有来过,等不住我们这一帮子来,我正好进来转一圈子。婶妈好着吗?”存生一边应承一边扬起铁掀挡狗。王家奶奶听见了连忙扶着门框起身相迎,笑着说:“是个你噢!说着在一个庄里,你一天学校里也忙,又要经管家里,我不上塬都碰不上一面。”

  老四媳妇握着王家奶奶的手,两小我私家外交客套了几句。王家奶奶喊燕燕倒水:“燕燕,你们老师都来咧,瓜的咋不知道倒水啥!我还刚刚骂这个女子,一放学回来奏趴桌子上写作业去咧。不知道学咧几多,写字积极得很。”王家奶奶说着,走近窑里准备倒水,老四媳妇赶忙制止说:“大妈,你快不麻哒咧!我进来把你们新地方上转一圈,再把你看一哈,又不得扎站,我们恁一大帮子人马上也奏到咧。娃写作业呢让写去。”老四媳妇说完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对存生两口子的勤俭持家一番赞赏。门外面又一阵狗叫声传来,听见有人在外面喊,老四媳妇应承了一声,存生两口子和王家奶奶一起随着送出了门外。

  燕燕趴在桌子上写完作业,恰好一起上坟的队伍也都聚齐了。大人们各自抱着烧纸,竹篮里提着上坟菜、馒头和兑好的奠酒,三三两两地走在前面。后面的五六个小孩人手高举着一个挂纸,一个个开心地呲牙咧嘴,排成一列学解放军走路,一会儿就乱了套,跟在大人后面一路小跑,还一个学一个的样子,不时地拿竹子拨弄墙上的浮土,弄得身后蹚土飞扬。

  坟地里,扫过墓的坟头上已经插上了挂纸。有的坟冢旁边散落着种种糖果、点心和水果,这肯定是城里上来的人拿的,农村人上坟没人会想起买这些稀罕工具。上完新坟另有老坟,老坟都在大块地。如今大块地都成了一眼望不到头的耕地,以前的老坟已经荡然无存。存柱他们便凭据以往的经验拿棍子在影象中的麦田里划一个圈,上坟的人就跪在圈外烧纸。

  撒拨吃食的时候,娃娃们一个个都盯着菜盘子看。凭据老例,上坟拿出去的吃食不能带回家。上完坟回家的路上,孩子们拿着馒头把剩下的菜夹在馒头里面边走边吃,三步并两步地追赶着前面的大人。在这些孩子当中,颜龙和兵兵年纪最小,老是落在队伍后面拖后腿。存生和福祥两小我私家便一个扛一个架在脖子上。两个小人瞬间高屋建瓴,抱着头还蹴蹬着双腿,嘴巴里“驾驾驾”地喊着,看谁的“大马”跑得快,完全一副小人得志的架势。

  第二天上学,任老师检查完作业,当堂把昨儿个下午燕燕回家积极做作业的事情宣扬了一回,招呼同学们都要学习这种把学习始终放在第一位的精神。下午放学站路队的时候,还一再以燕燕为学习模范特别强调,写作业是学生牢固当天所学知识的重要方式。同学们又一次把目光都投向了燕燕,旁边有学生故意拉拽着她的衣服。老师每提及一次她的名字,燕燕就感受脸被放在火炉上烘烤了一次,连手心都是湿漉漉的。燕燕臊的头都埋在了胸前,习惯性地揉捏着两边的衣襟。她受之有愧,因为那是她第一次而且是唯一一次放学回家就阴差阳错地想到要写作业。

  王家奶奶的娘家在距离白家洼很远的河流里。那里的人进一趟城很是不容易,要翻过几架山经过白庙塬才气进城。河流里条件也是艰辛,磨一回面必须得套着驴拉着架子车翻山越岭到塬上来磨。王家奶奶的娘家人逢着天气欠好赶不了路,或是磨面排不上队,经常会来家里借住。家里要来亲戚前,王家奶奶是有预感的。一大清早,喜鹊就站在墙头上喳喳喳地叫个不停。王家奶奶便独自寻思起来:“好长时间都没听着喜鹊站墙头上呱呱咧。今儿个怕有亲戚来呢。”

  王家奶奶心里一边思忖一边拿起鸡毛掸子清扫棺材盖上的灰尘。颜龙从洞门里跑了进来,接着狗拉着链绳汪汪汪地叫起来。颜龙喘着粗气说:“奶奶,我爸爸连我存娃表叔一哒来咧。”王家奶奶拎着鸡毛掸子说:“你爸连你妈不是拔麦子地里草去咧吗?咋又连你存娃表叔在一哒呢。”说话间,存生已经领着亲戚进了洞门。村娃满面笑容地问候王家奶奶:“大娘,你好着吗?”王家奶奶眉开眼笑连忙应承:“我好着呢,你们两个咋还一哒来咧?你是上塬上组啥来咧?”存娃取下黄色的帽子在头上挠了挠。他和存生个头差不多,方形的脸上长着个鹰勾鼻,除了说话时眼睛习惯性地眨巴,相貌和存生十分相像。

  “我一早上塬磨面来,正好碰上我表兄。磨面的人多得排不上队,顺道跟来把你看一哈。”王家奶奶把存娃拉进窑里坐稳当就开始打问起娘家的情况:“你吧你妈都好吗?我一直念叨着回河流里浪几天呢,家里绊缠得脱不开身。这一向也没见你们几个走动。你们都忙啥着呢?”存娃接过存生倒的茶水端在手里抿了一口说:“啥都好着呢娘。奏是我妈半个月前晚上出来尿咧一回,睡到快天亮时抽得中风咧。我们拉到城里住咧一回院,而更奏是把嘴抽斜咧,走路也不太方便咧。”

  王家奶奶的脑袋不由得嗡的一声,坐在炕沿边上手情不自禁地哆嗦起来:“天光神!看这咋弄价!好好的一小我私家咋么奏得咧恁个病啥,没寻庙上老爷拨置一哈吗?我说最近你们一个个都不见来。我一天掺在家里像个聋耳子一样,而更你高预制厂一走,你嫂子忙地里活,我叫三个娃绊缠住,河流里啥音讯我都不知道。唉,你妈可怜的,这哈遭咧罪咧!”王家奶奶长叹了一口气,嘴里喃喃自语,“你妈坚强咧一辈子,咋能害这么个病,遭罪咧么。”存娃低着头转动着手里的水杯也随着叹了一声,他说:“庙上老爷开咧几副药吃咧也不见好转,也是我们粗心大意咧,我妈一直喊着头晕脑胀,我们忙得奏没当回事,没料想……唉!”

  送走存娃,王家奶奶一直心神不宁、坐立不安,她决定回娘家看望一回她那苦命的嫂子。颜龙也要跟王家奶奶去浪门子,存生便骑着自行车护送他们。下坡的时候,王家奶奶一手拄着个树棍当手杖,一手牵着颜龙。去河庄的途中必须经过几户杨姓的人家。说来也是怪事一桩,这一房的男人疯的疯,瘸的瘸,要饭的要饭,个个还都有口吃的毛病,说话时面目狰狞,习惯把脑袋偏向一边紧挨着肩膀。他们家族里有个外号叫“疯子瘸”的男人,他是塬上出了名的“坏怂”,不秃顶崴脚瘸说话结巴,满口污秽还喜欢拦路抢劫。没事干的时候,他就坐在他们家门口的土洼上,用手心来回磨搓一根被磨得平滑发亮的木棍。只要看见过路人他就挤眉弄眼、颠脚爬噗地走到跟前伸手要过路钱,不给的话就拿棍子乱打乱抡。为此,人都不敢让女人和小孩独自走那条路,年轻力壮的路过时,手里还得准备棍棒之类的防身。

  存生推着自行车走在王家奶奶和颜龙前面。路过“疯子瘸”家大门口,正好碰见“疯子瘸”坐在大门口把玩着手里的棍子。看见有人下坡,他一瘸一拐地歪着头颠簸过来,抡起棍子举到了头顶,咧着嘴指着他们说:“你-你们……把…把捡儿(钱)…留…留哈。”“疯子瘸”眨巴着眼睛,嘴巴半张着半天合不拢。颜龙躲在王家奶奶身后好奇地看着。存生手里早就准备着一根粗木棍,随手在墙上掰了一大块胡基疙瘩咣一声摔碎在地上厉声吓唬道:“我把你个狗日的!你给老子定定扎站到原地不要动。动一哈看我今儿个不把你脑浆打出来。”“疯子瘸”原地怔了几秒钟。门口拽着链绳的大黑狗跳到狗窝上汪汪汪地嘶咬个不停。“疯子瘸”转身走向狗窝,朝着狗就是一通乱打,嘴里还不停地骂:“你…妈…个皮!我-叫狗-日-日你妈……”狗被打得发出了凄惨的叫声,夹着尾巴躲进窝里不敢出来。这时,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靸踏着一双破旧不堪的鞋子出来,上衣的扣子张冠李戴,下身穿着宽松的补丁裤子,猫着腰捅着手高声骂道:“我把你个驴日哈的!赶忙往回走嘛!整天坐门外头叫魂呢嘛!”说话间顺手抄起立在墙角的铁锹。“疯子瘸”歪着脑袋横着脸往回走去,还不忘回过头指着存生,嘴里嘟囔着一连串的脏话。

  存生看着王家奶奶和颜龙下了坡过了河滩,这才掉转车头推着自行车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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