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意外

　　亥时二刻，书楼，门廊

　　看到柳继拉着许盈盈，一阵风般的冲进来，两个正在聊天解闷的门房吓得，躲在暗影里，低头不敢言语。

　　柳继在回来的路上心情庞大，看着身边的下属押着面无心情的许盈盈，他忍不住要了酒。日常很少喝酒的他，现在进门非但一身酒气，更是一他日常的谦和，气急松弛地冲着下人们这样大吼着，让两个门房直接不敢言语。

　　“滚，全都给我滚！”

　　回到自己的书楼，柳继不再冒充内心的自得和满足，而是满满的嫉妒和不堪。

　　他用力抓着许盈盈的手腕，似乎铁钳一般，险些随时想发狠折断这纤细，才气解气。

　　柳继原来家下就不多，他又喜欢这书楼的清净，所以书楼里原本也只有三两小我私家；自从许盈盈几个月前，离别这里之后，书楼再次恢复了早先的清净，只有掌灯看火烛的下人和两边上夜的门房。现在他二人见状，急遽锁好门户，飞跑着去了靠近老宅的下人房。

　　柳继举着许盈盈的手腕，“很好，许医生，现在这里没有人了，我倒是要问个明白！”他嘴角露着寒意，显得他一口整齐的牙，越发如冬日的初雪一般洁白。

　　“你先放手！”许盈盈忍着手腕的疼痛，正色道，“太疼了。”

　　“你当我真傻吗？”柳继，嘿嘿的笑了，“我自认，轻功略差你半射之地，我现在松手，你若真逃跑，我未必追得上你！”说罢，露出些许揶揄的味道。

　　怪不得用饭的时候让手下用刀架着自己，回来的马上也是这么紧紧抓着，许盈盈默想。

　　被握着的生疼又怎么都无法挣脱，让许盈盈也气恼起来，看着四下无人，她抖着额前散乱的头发，大叫，“我既然一路跟你回到这里，就不计划逃走。你先松手，有什么疑问，赶忙问吧，我绝不遮掩、如实作答。”

　　柳继，猛的拽着许盈盈，奔上书楼的台阶，一个身长八尺半的男人，脚程更大，许盈盈险些是被拖拽着上楼，半当中，她的绣鞋，掉了一只。

　　她低头找寻，着急地说，“你放手，我的鞋，掉了。”

　　柳继只略略松手，她便一把挣脱开来，侧头摸着手腕，还没看到绣鞋的去处，却被柳继在身后一把推进门内。看着柳继不慌不忙关上房门，上了门闩，许盈盈一时间不敢造次，只检察了一下上官翼帮她包扎的手臂，刚刚在马上蹭到，有微微的血色，渗出。

　　“绣鞋？”柳继，背对着许盈盈，走到小厅正当中的圆桌后面，突然，“哼”了一声，转身上下审察着额发散乱、气喘吁吁的许盈盈。

　　猛然，他脱去了外衣，眼睛逐渐冒着火，开始松解腰带，解开中衣系带。

　　许盈盈看的明白，那仅仅是怒火。

　　她稍微定了一下心神，忙乱之余，臆测着接下来如何应对。“你要干什么？”她镇定地低声问。

　　“放心，我对你这女人，没兴趣！”柳继轻描淡写地说着，继续脱上衣。

　　之后他曾数次回忆过其时的这句话，难以想象，羞愤恼怒，会让他脱口而出如此违心的话。

　　他气哼哼的脱了小衣，赤裸的上半身，走在许盈盈面前，指着自己，冲她低吼道：“看看，看看我身上的这些！”

　　许盈盈看过许多男人赤裸的身体，种种濒死的、血污的、扭曲的、恶臭的。但是，当她看到柳继身上这些横七竖八、种种深浅、是非纷歧样的伤痕，照旧受惊的悄悄吸了一口冷气，心头莫名的一紧，双手紧张地握在一起。

　　那是一种过往的刻蚀、一种生灵的残忍，这让珍爱生命、热力生活的许盈盈，心头发酸。

　　她无法直视，尤其看到她下午猜中的、柳继一年前在宫门外期待时那处未愈的负伤。

　　这时已经酿成红褐色、斜向肩膀的刀疤，突兀地刻蚀在左胸那闪着青春景泽的紧实肌肤上，特别耀眼。

　　她能体会——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柳继，一样的年少热烈，却曾经从何等阴暗可憎的地方，艰难前行着，走到今天。

　　“看看，我为了今日的复仇都对自己干了些什么！”柳继，拇指反向指向自己，依然低吼着，只声音明显有许多失落。

　　“我娘被杀我八岁，我爹病逝我十一，然后吃尽白眼和闭门羹，明明在家，去借钱却说出公差的触目皆是；于是只好卖了祖产，最后在我十五岁那年，

　　银钱都用完了，为了活命我只好从军，只说，‘千万保住性命，做恒久盘算’！”柳继说话间，握紧了拳，突然捶向小厅的圆桌面，“我为了能有实力接近上官翼，在军中是最不怕死的那一个。你懂嘛！”

　　“否则，怎么能有时机再回帝京！哪像你的那个上官大人，一生优渥，想要什么得不到？就连京城第一美女，为了嫁给他推掉所有官媒人。而我哪？战场的横尸遍野里爬出爬进，一只猥贱而貌寝的尸虫一般，有谁在乎过我？”柳继说到这里，突然发现，自己多年的积怨竟然对着对头的小妾，唠叨起来，心里更是不忿，声音几近吼叫，“只要能活命就留着去拼命、拼尽全力也只是为了获得一级一级的晋升，然后才气回到帝京！”

　　“柳继，你，，，你这样，不快乐。”许盈盈在怪兽般的阵阵吼声中，逐渐冷静下来。

　　柳继仰起下巴，大叫着，“是！我不快乐，所以他也别想快乐！”

　　看到许盈盈眼中的冷静，他突然避开许盈盈，把脸转向一边，语气里满是悲凉。

　　“你是怎么看我的？我一直在你面前，是不是一直特别可笑，想个戏班里的小丑吧？”

　　“不是！”许盈盈断然否认，因为她从来都没有这样认为。

　　柳继斜瞄了她一眼，冷冷地说道：“我不会再信你了！”然后，低头开始一件件穿回衣服，许盈盈正好借机斟酌，如何抚慰柳继的怨恨。

　　她现在有些忏悔，当初没有问上官翼，他两家到底怎么回事。

　　寂静的书楼里，灯罩里的烛火偶然的发出些细碎。

　　柳继抬手拿起外衣，突然冲着许盈盈，深沉地问道，“你，，，是怎么知道我家和上官家的事情？上官家被抄查，你不行能料想到我会泛起。”

　　许盈盈带着些迟疑，回，“上官翼，告诉我的。”她还没来得及说，具体她也不清楚，便被打断了。

　　“什么时候！不行能！他对此事一直缄口不提。”柳继恶狠狠地转身，走到许盈盈近前，“你，又在我面前耍诈！”

　　“我说过，今晚你问我什么，我都市如实作答。你不信就别问，没有意义。”许盈盈避开射向自己的目光，生硬地看向柳继的肩膀后侧。

　　“时间？”

　　“在你中毒之前。”

　　“你去过刑部大狱？哦，我说呢！他的伤，是你医好的喽？”柳继轻慢地看着许盈盈，继续穿上衣服。

　　为了缓和柳继的羞愤，许盈盈刻意提及，“你使了银子吧？杀威棒真的是，名不虚传。”

　　“那又怎样，那是他应得的。”柳继盯着许盈盈白皙的额头，突然停住手上中衣的扣带。

　　“哎呦？差池！这不行能！我问过，没人见过有医女收支。你就算会乔装，在刑部大狱里多个男人进出，我也能知道。”

　　“每夜丑时，会有一处的守卫混空，我收支，即是得了这一处的方便。”

　　柳继听闻，冷冷道，“呵，是圣上的意思吧？能做到这样手眼秘密。”

　　许盈盈默不作答。

　　她在犹豫要不要告诉柳继，一切都是圣上的部署，包罗上官翼在狱中重复过堂受刑，而博得柳继的同情心，让他现在心里痛快、放下恼恨。但她立刻想到，以柳继的个性，让他知道了那些，会对他日后的仕途倒霉。

　　许盈盈本能地选择不说——因为她不能为了脱困而对柳继说出上官翼对圣上的臆测，尽管她确信，上官翼的臆测是正确的。

　　就在许盈盈低头思虑之际，突然“啪”的一声，柳继恼怒地将大手，重重拍向桌面，巨响在沉静的夜晚、空落的房间里，来回震荡着，让许盈盈受惊地抬头，直视柳继。

　　就见他散着外衣，将一条腿放在椅子上，手肘搭在膝上，探向许盈盈，“你，给我下过迷药！”

　　看着许盈盈眼神一晃，摆在身前的双手捏紧了，她是在本能的想抱紧自己，因为恐惧，柳继立刻怒不行遏，胸口腾腾地乱跳着。他走到她近前，恼怒酿成了现在胸口的阵阵痛楚，他拽起她的右手臂，双眼直视，“回覆我！”

　　许盈盈来回看着他满是血丝的双眼，竭力镇定地答，“是。”

　　“妈的，”柳继咒骂道，甩开许盈盈，似乎是在扔开一件满是染污的上衣。他转身叉着腰，看着眼前这个脸色苍白的女人。

　　“不要告诉我，是为了让我安寝，恢复元气！”

　　许盈盈不再胆怯，直视柳继，“也简直，是为这个。”

　　柳继，手指着许盈盈，一时间竟然找不到合适的言语来攻击她，如果面前的许盈盈是副画像，他相信自己早就上前，将它撕个稀烂。

　　“好，很好，你敢说，你真敢说。”

　　正是这种，似乎小男孩知道自己被同伙欺骗之后的怨恨和恼怒，满地打滚的发泄，让其时的许盈盈觉得，其时的柳继并不那么可怕，她可以适度化解。

　　柳继，追念着那些睡前的阵阵倦意，继续说，“你白昼给我疗毒，晚上给我下药，好个许医生，厉害啊！”

　　“我也是迫不得已！”许盈盈辩解道，“我没预料到，上官礼会对你脱手，你会中毒跑来找我医治。”

　　“别和我提医治，我没那么善良！“柳继一挥手打断，在房中猛烈地来回踱着步，刚进门的那种嫉妒和不堪，这时酿成了一腔被耍弄之后的恼怒，而这恼怒引发了他体内的酒劲，一阵阵突突地向胸口涌来，让他整小我私家都开始发烫。

　　看着脖子都开始发红的柳继，许盈盈竭力镇定地追视他游离的双眼，“我说过，你不是坏人，医治你，是我起码的本能。”

　　柳继压根没有听到许盈盈的言辞，脑子里满是恼怒的“嗡嗡”作响声，他看向立在房中的她，不再控制内心的憎恶，仰头走进内室。

　　出来时，手里拿着个小琉璃瓶，送向许盈盈面前，邪佞一笑。

　　“把这个，喝下去。”

　　“这是什么？“许盈盈困惑地问。

　　“哪来那么多空话，你不是厉害嘛，喝呀！”柳继借机讥笑，眼中的怒火已经烧红了眼眶。“我这里可没有你那些个毒药、迷药的，只有这个！”

　　许盈盈接过小琉璃瓶，拔了瓶塞一闻，受惊道：“你要我喝这个？”

　　“果真是名医，了不起，了不起！”柳继故意赞叹，紧接着，语气里全是严寒，“怎么，怕了吗？”

　　许盈盈知道，这段时间，他必须拖住柳继，直到上官翼远离柳继的势力规模。所以，今晚、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她不能死。

　　“我体内有情毒，你让我喝这个，这，这即是要我去死。”许盈盈竭力让自己显得戚戚然，看着柳继，“说好的‘救我于水火’，搞了半天，就是把我直接扔进水火里？”

　　柳继听闻，一受惊，他不知道，半年不见的许盈盈，竟然不解情毒却也一直安好。

　　“你情毒未解？不行能啊！”他说着，脸露狰狞，“你又在耍诈！”

　　“柳继，”许盈盈缓和了一下自己突突跳的内心，看着别处，平静地问，“上官翼已经走了，我有什么须要再算计你？”

　　她没有用柳继说的“耍诈”，但是说出“算计”两个字，自己也真的觉得，戚戚然。为了上官翼，她确实对柳继做了不隧道地算计，包罗现在耐着性子和他僵持。

　　“那你怎么没有发作？”柳继不耐烦地说着，脸却不自觉地开始发烧，因为现在他莫名想起许盈盈之前歪在自己怀里的样子。

　　许盈盈避开柳继的情绪，徐徐地说：“你要是有心上人，便知道，忖量的苦和身中情毒的苦，其实是差不多的。”说着，她下意识地右手摸向缠在左手臂上的那块上官翼的手帕，“上官翼不在我的生活里了，我便今生不再用情，这情毒解不解，都一样的。”

　　说到这里，她低头看着自己握着小瓶子的手，突然心疼起自己——没有想到，生活竟然给了自己，这样一个结局。

　　更让她没有想到的，是柳继听闻之后，内心炸开一般的妒火中烧、直烧的胸口发疼起来。

　　夜的利益，就是，周遭毫无声息的寂静。

　　在这寂静之中，柳继喘的粗气都被放大成凶神恶煞一般，连他自己听了都感应很是陌生。

　　他上前一把夺了许盈盈手中的小瓶，扔了瓶塞，另一只手抓握她的两腮。

　　“谁要信你说鬼话！你怕死是吧，你一直在掩护你的上官大人，是吧！很好！那今天就叫你，生不如死！”

　　面目狰狞的柳继，一边说，一边要将小瓶里的春药，强灌进许盈盈的嘴里。

　　许盈盈并不言语，只拼死紧闭双唇，并用舌头用力抵住牙齿内侧，任凭两腮被捏碎一般剧烈痛楚，只双手徒劳地想掰开那只铁钳一般的大手。

　　这是她今天，第二次这样被柳继压制，她也从畏惧酿成了绝望地恼怒。

　　柳继眼见洒了半瓶的春药，半点未曾送进去，便一怒之下，仰头将春药倒进自己嘴里，然后直接双手捧住许盈盈的脸，拼命吻了上去。

　　许盈盈眼见疯狂的柳继，再次冲上来钳住自己，被毫无喘息时机的种种压制折磨着，痛苦地扭着身体险些窒息，本能用双手死命地推搡。

　　二人在明火执仗的小厅里，无声地挣扎了半刻都未曾打破夜的寂静。

　　在扭成一团之际，躬身捧着许盈盈的柳继，明白看到她面容紫涨变形，眼角大颗的泪珠迅速滑过自己的手背，滴落在干燥的地砖上。

　　柳继，经不住心头一软！

　　就在他迟疑地松了劲的一瞬间，不明就里的许盈盈，猛地一掌推向柳继的咽喉，从来未曾留指甲的右手，竟然划破了喉结上的皮肤。

　　柳继吃疼不外，立刻松开手，仰面倒退了两步，“咕咚”一声，口中的春药咽了进去。

　　在实力悬殊到一眼就能看获得底的缠斗之后，竟然酿成了这样的结果，意外的让他二人，似乎被相互点了穴道，都惊愕地定住了，包罗为了活命的喘息。

　　首先打破定止状态的，是柳继。

　　他弯腰手撑着桌边，咳嗽起来，是春药呛到了喉咙，也或者是许盈盈的一掌，卡疼了喉咙。

　　许盈盈不及细问，急遽冲上来，“快吐出来，我来！”说着，她抚着柳继的后背，正要伸手去压柳继的舌根。

　　柳继，嫌恶地一把推开，“走开，你这个狡诈的女人。”

　　“唉，我是在帮你，相信我啊。”被推的险些摔倒的许盈盈，起身再次冲了过来。

　　看着这么利落冲过来的许盈盈，柳继突然想起了下午的那个舍了双手不要、似乎一块白绸似的冲向上官翼的许盈盈，嫉妒和恼怒再次涌了上来。

　　他一手指着计划走上近前的许盈盈，自己却类似畏缩一般俯下身躯，进而单手撑地，低头咳着、干呕着。

　　口中并着下午的酒，倒是呕出了些许，但是身体却在这样的挣扎之下，很快燥热起来，进而面孔泛着桃红、眼睛冒着酸软，他一把揪住身旁拍着他后背的许盈盈，一时间竟不知道应该拿许盈盈怎样。

　　忙乱间，柳继用力过猛，许盈盈的纱衣领口，发出了碎裂的声音。

　　许盈盈心中暗叫，坏了，口中服软恳求道：“柳继，你，，，”

　　然而，柳继的内心，最柔弱的部门已经被春药填满。他一把将许盈盈拎起，硬生生地扔到罗汉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