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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直呼其名的恋爱

第十八章 并不存在毫无理由的爱

不敢直呼其名的恋爱 卜九九 4806 2020-08-13 18:52:21

  王微安离开后,李白甫怅然若失地走已往关门,突然脚下传来一声拉长的金属摩擦音,他下意识地低下头,只见今天下午他在办公室捡到的那枚胸针现在正躺在他的脚边。原来他走路时不小心踢了一下自己的皮鞋,把这枚胸针从“隐藏”的地方踢到了明眼处。像所有刚刚捡到工具,而又知道失主是谁,并认为对方还没走远的人依照本能行为惯常所做的那样,李白甫立刻弯腰捡起胸针,跑出家门,穿过走廊,沿着楼梯下到二楼。在二楼平台处,他看到王微安正一手扶着楼梯,一手捂住肚子,头搁在扶楼梯的那条胳膊上,五官扭曲,脸上泛起出痛苦的神情,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李白甫大惊失色,他急遽把胸针装进裤兜,走下最后几级台阶,来到王微安的身边。

  “你怎么了?”他扶起她,看着她因痛苦而黯淡无光的眼睛,用焦急的语气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王微安点颔首。

  “究竟哪里不舒服?”

  “胃痉挛。”她说。

  “先回屋,然后再想措施。”他说着把她扶上三楼,回到房间,并关上房门。

  “去床上躺一会儿吧。”他用关切的语气说。

  王微安又点颔首。

  李白甫把王微安扶到自己卧室的床跟前,掀开被子,让她躺在里面,然后又为她掖好被子。

  “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他坐在床边,给她捋了捋耷拉在额前的几绺头发,温柔地说。

  “有暖水袋吗?”她用降低而沙哑的声音问。

  “没有,”他回覆,“要不要我现在出去买?”

  她摇了摇头。

  “我去给你倒一杯热水,”他又说,“说不定喝完你会好受一点。”

  “没用,喝水会更难受。”她说。

  “你经常胃痉挛吗?”

  她点颔首。

  “既然有胃病,你晚上为什么吃那么多?”

  “我饿啊。”她用天真的口气说,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没有搭话。她现在看起来是那么美,虽然眉头紧蹙,但目光不再无神,而是像夜晚的星辰一样闪闪发亮、熠熠生辉。她的心情依旧带着痛苦,但漂亮的双唇激荡出淡淡的、忧伤的笑容。他现在完全明白了,适才她为什么那么着急慌忙地想要离开,为什么在离开时行动那么忙乱,白皙的额头为什么会皱在一起。原来她知道自己的胃痉挛马上就要发作了,她怕在他面前出洋相,因而想避开他,不让他看见自己狼狈不堪的一面。当他明白了这一切后,他越发怜爱体贴她了。他望着她娇美而疲倦的面容,感受到她是如此单纯而年轻,他知道她性格倔强,自尊感很是强。他明白她在他的办公室之所以那么飞扬跋扈,只是因为她认为他的行为冒犯到了她的尊严,因此她还没搞清楚他为什么会叫她到他的办公室,他想和她谈些什么时,便先发制人,用他的痛处攻击他。他毫无预防,直接缴械投降了,于是对她尽情宣露了一切。他并不责怪她,其时不怪,现在更不怪。他只是爱她。此时现在,面对如此虚弱而又坚强的她,他已经很是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我之所以胃痉挛,不是因为吃得多,而是因为吃了那块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蛋糕。”缄默沉静了一会儿,王微安又解释道。

  李白甫名顿开,不禁用力拍了一下脑门。

  “都是我的错,”他自责道,“我不应把它从冰箱里拿出来让你吃的。”

  “不能怪你,”她连忙说,“是我的原因,我明知道自己不能吃凉的,却管不住自己的嘴。你知道吗?你的蛋糕做得真的很好吃。”

  “是吗?”

  她点颔首。

  “那我以后经常做给你吃。”这句话一出口,李白甫立马就忏悔了。因为这句话明白无误地泄露了他的真心。

  即便在这种时候,王微安的头脑依旧很是清醒,理智仍然占据着主导职位。她明白这句话意味着什么,听到这句话她感应由衷的兴奋。但是她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地望着李白甫。这就是王微安的智慧之处。她虽然年轻,但心智很是成熟,亦可以说是相当老练。除了对真理的探索与追寻之外,任何一件事都无法让王微宁静身心地投入情感。在情感方面,她始终有所保留。这是因为她知道情感是感性认识的结果,而感性认识太主观化,通常来得快,去得也快。这也就是为什么人与人相处很容易打得火热,而分道扬镳时也是那么迅捷。

  王微安和赵悦馨之间一直保持着一种亲密无间的友谊关系。在琐碎的日常生活里,她们的关系就像叶子看到的那样:形影不离、无话不谈。但王微安知道,她和赵悦馨的精神世界完全不相容。也就是说,她们两人可以针对最近流行的时尚元素或者某个她们都认识的人说说笑笑地谈论一番,但是一旦进行精神交流,相互立刻就会发生一种反抗与抵触心理。这一点王微安比赵悦馨体会得更真切。因为她更注重精神生活,而赵悦馨越发注重物质生活。因此,在本质上,她们两小我私家的追求完全纷歧样。正是因为王微安曾深刻地剖析过人与人(无论是同性之间,照旧异性之间)之间的这种微妙关系,所以她明白了这样一个原理:处置惩罚人际关系时,最好用理性认识,而不要用感性认识。她也十分清楚,这样一来就难免被人认为冷酷无情。然而就最终的结果而言,理性认识看似冷酷无情,实则是一种最合理、最简练的生存方式。因为理性地看待一切事、一切人,这样既不会伤害别人,也不会伤害自己。但感性认识就另当别论了。所有轰轰烈烈的恋爱最后都以悲剧收尾,就是这个原因。这就是为什么在《安娜·卡列尼娜》这本书里,列宁最终获得了他梦寐以求的幸福生活,而安娜却卧轨自杀了。

  理性就是幸福。

  因此,王微安虽然没谈过恋爱,但她很早就知道恋爱是怎么一回事!在看待情感方面,王微安和赵悦馨的最大差异之处是:王微安受理性支配,而赵悦馨却受感性支配。赵悦馨喜欢张之琛,是那种接近于动物性的喜欢。张之琛体型修长、家境殷实,容貌英俊、年轻有为。这就是她喜欢他的原因。她喜欢他,因此想要获得他。获得就是她想要的结果。获得他后,她就可以凭据动物性的需要,对他行使作为他的女友该有的权利。她会和他谈话,会牵他的手,在合适的时机亲吻他的嘴唇、触摸他的身体。这就是她需要的一切。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她没想过。当所有的话都谈完了,牵手再没有感受,酿成了左手牵右手,亲吻再也不会兴奋和激动,就像在亲一块石头,触摸也失去了所有的激情与激动。这以后该怎么办?赵悦馨没想过。但王微安想过。所以自从和李白甫相识以来,虽然她偶尔也会激动万分、举足无措、晕头转向,但在要害时刻,她总是清醒的,知道如何去牵引自己的情感,以及左右对方的心。她始终是个激情中也会扎根冷静的女人。

  “那现在该怎么办?”为了掩饰窘迫,李白甫紧接着问。“我不能就让你这样干疼吧?要不我们去医院吧?”

  王微安摇摇头。

  “老毛病,不用去医院,”她苦笑着说,“一会儿就没事了。”

  “你需要的暖水袋我家里也没有,”李白甫犹豫了一下又说,“你看这样行不行,我帮你揉一揉吧?”

  王微安默默地看着李白甫,没有说行,也没有说不行。她之所以不置可否,是因为她知道揉一揉是管事的。每次胃痉挛发作,如果身边没有暖水袋,她就会搓热手掌,然后放在肚子上,先顺时针揉几下,再逆时针揉几下,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揉,胃很快就会舒服许多。但是让李白甫为她揉肚子,她总觉得不合适。所以她只能缄默沉静。

  “这种情况下就不要想那么多了,身体要紧,我帮你揉。”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说。

  李白甫看出王微安有点难为情,于是不给她多想的时间,立刻把手伸进被窝,放在她的小肚子上面,开始慢慢地、用力均匀地给她揉起来。他的行动是那么缓和而平稳,就像一位稳扎稳打、胸有成竹的医生。

  “怎么样?”五分钟后,他边揉边问,“有没有好一点?”

  王微安点颔首。

  突然李白甫的行动放慢了,因为当他扩大揉的规模时,他感受到王微安竟然有腹肌。

  “你有健身的习惯?”他惊讶地问。

  王微安点颔首。

  “主要做什么?”

  “跑步。”她回覆。现在她越发感受许多几何了。

  他若有所思所在颔首,并不自觉地停止了揉的行动。

  王微安乘隙坐起来。

  “不用揉了,”她说,“我许多几何了。”

  “你确定?”

  王微安点颔首。

  李白甫抽脱手,把两个枕头重叠在一起放在王微安的背后,示意她靠在上面。王微安听话地靠在枕头上面,眼带笑意,目光始终望着李白甫。

  “我现在完全理解了,”他微笑着说,“你这么消瘦,为什么如此能吃了。”

  王微安欠美意思地笑了。

  “可是为什么会患上胃病呢?”他又问。

  “我住的地方比力冷,”王微安解释道,“吃完工具不容易消化,久而久之,胃就泛起问题了。”

  “你住在哪里?”他顺口问。

  她没有回覆。

  “现在一点也不难受了?”见她不愿回覆,他善解人意地转移了话题。

  “不了,”她说,“完全不难受了。我该回去了。”

  话音一落,她立刻掀开被子,准备下床。但他坚决地抓住了她的手臂,制止了她的行动。

  “等一会儿,等一会儿再走,”他说,“我必须确保你真的一点也不难受了,我才气放你走。”

  她看着他坚决的目光,迟疑了一下,然后放下被子,又规行矩步地坐好了。他开心地笑了。

  “像你这么年轻的女人,很少有人喜畛厮动,尤其是每天跑步。”李白甫又说开了,“因为跑步会让小腿变粗,女人们认为这有失美感。”

  王微安只是轻轻地笑了笑。这个女人始终知道,对于一小我私家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祖母去世后,她一直过着居无定所的生活,生活中大巨细小的事情都需要她亲自处置惩罚,因此她早就意识到自己必须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这样才气应付生活中的种种琐碎的事情,以及意外的飞来横祸。她尤其知道自己最好不要生病,因为一旦她病了,没人鞍前马后地照顾她。所以从十五岁起,她就开始天天锻炼身体。户外方便,她就出去跑步,户外不方便,她就在她的陋室里做瑜伽。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就这样坚持了五年之久。因此,李白甫只是轻轻地一摸,就摸到了她那几块棱角明白的腹肌,而她现在才二十一岁。也许正是她身上的那种智力美和力量美,使张之琛无怨无悔地整整暗恋了她三年,也许也正是这种原因,使从未对任何女人如此体贴入微、眷注备至的李白甫像个忠心耿耿的仆人一样,为她认真地、耐心地揉着肚子,并用温柔的语气和她谈话,用深情的目光望着她。

  世界上所发生的一切事情都是事出有因,并不存在毫无理由的爱!

  但是,此时现在,王微安不行能告诉李白甫她为什么特立独行,不怕腿粗影响美感,而坚持健身。她不行能对他说:“我怕病倒了生活不能自理,所以只能在身体平安无事时竭尽所能地使它更康健。”

  “我现在真的该走了,”她又说,“已经很晚了。”

  “是的,已经很晚了,”李白甫说,“正因为很晚了,所以我希望你留下来。”

  王微安用略显惊讶的目光望着李白甫。

  “你睡床,我睡客厅的沙发。不用反驳,无论如何今天我是不会让你离开的。我但心你如果回去后胃病再发作,三更半夜没人照顾你。”李白甫用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口气说,“你若想洗澡,现在就可以去。卫生间有新的洗漱用具,就在洗脸池下面的抽屉里。易服室有我的体恤和短裤,都是洁净的,你可以当睡衣穿。但是我现在要出去一趟,你若困了就先睡。”

  该安置的都安置完后,李白甫站起身离开卧室。五分钟后,他真的出去了。

  直到李白甫离开,王微安依旧是那副听他说话时的样子。只不外之前她盯的是李白甫的眼睛,而现在盯的是空气。李白甫的关门声惊醒了她,她这才扭过脸,越过敞开的门,望向空荡荡、寂然无声的客厅。她认可和李白甫在一起无论是她的身体,照旧她的精神都感应很放松。而且她的心情也很好。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如此开心,如此知足。饭菜那么合口味,而且每一口都吃得那么香甜。五年多的时间,她从来没吃过一顿别人专门为她做的饭菜。她的那间巴掌大的地下室,也有一套简朴的厨具,为了省钱,她一日三餐都自己做着吃,但都是简简朴单的屡见不鲜。她经常喝小米粥,因为小米粥养胃。正是这个从小缺少家庭关爱和爹妈呵护的女人,在李白甫的这间温馨舒适的房间里,第一次体会到一种浸入灵魂的接近于亲情般的温暖的感受,因此她喜欢这个地方,也喜欢住在这个地方的那个对她眷注备至的人。他说不让她离开,那么她就不离开了。

  “不离开又能如何?”她在心里问自己,问时嘴角情不自禁地激荡出一抹幸福的笑容。

  笑容还没完全消失,她就走下床,到易服室找李白甫说的体恤和短裤。她找到了。然后走进卫生间,从抽屉里找出新牙刷,用流动的清水刷了牙。紧接着快速地冲了澡,并用了李白甫的男士护肤品。

  一刻钟后,犹如出水芙蓉般的王微安,又走进书房,抽出《安娜·卡列尼娜》,坐在那个低矮的宽窗台上读起书来。等李白甫拿着胃药和暖水袋回来时,她在这里已经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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