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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直呼其名的恋爱

第五章 一个敏感的字

不敢直呼其名的恋爱 卜九九 5052 2020-08-07 11:33:12

  从李白甫把捡起的那张纸夹在他的教科书里的那一刻起,王微安的精神世界发生了奇妙的变化。那种对李白甫的莫可名状的畏惧感受突然消失不见了。只见当李白甫重新转过身时,就似乎一股神奇的力量对王微安施了魔法似的,已经使她换了一小我私家。她把原本就笔直的身体坐得更笔直了,炯炯有神的目光直直地盯在李白甫身上,似乎对他提倡了一种无言的挑衅。李白甫不露声色地与这位“女学生”对视了一眼。只是短短的几秒钟而已,这个男人的那颗不易颠簸的心竟然被这个正襟危坐的年轻女人震到了。这是因为经历了那样的事情以后,她看起来是那么坦然自若,就似乎那个会令大多数女生羞红脸的字不是出自她手似的。但他究竟是其中年男人,风里雨里渡过了三十六载的岁月,无论在情感上,照旧在风度上,他不行能轻易输给一个还没有褪去青涩的女人。因此,李白甫平静地移开目光,下半堂课再也没有看过王微安一眼。

  但是,能够集中注意力的王微安却被李白甫授课的风度迷住了。这位老师的那种充满磁性的嗓音、与生俱来的诙谐感、举手投足间显露的智慧、眉宇间彰显的气度,尤其是他的那双之前还令她恐慌的眼睛所流露出的灵魂的悲悼,这一切把这个女人完全征服了。她的心为他而澎湃激动。险些有六年时间没有在教室里听过课的王微安聚精会神地听着李白甫授课,恨不能把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记在心里。王微安认真听课的那副陶醉的样子,李白甫不行能没有注意到。其实,他虽然没有直接看她,但他始终在用眼尾的余光留意她的一举一动。事实上,那个响亮的喷嚏像一封说话优美的介绍信一样,已经把王微安推荐给这位老师了。而那张白纸上的那个字,就像是王微安毛遂自荐的理由,已经使这位老师在内心里接受她就是他的门徒了。所以,从这堂课开始,命中注定一般,这其中年男人和这个年轻女人注定要在情感的深海里纠缠不清了。

  在一片意犹未尽的遗憾声中,李白甫为这堂课画上了完美的句号。

  “下一节课我们继续讲弗洛伊德。”李白甫一边说,一边收拾工具准备走。“哦,对了,”临出门时,他又用一副漫不经心的腔调增补道,“请打喷嚏的那位同学来一下我的办公室。”

  一听此话,王微安惊得目瞪口呆。她立刻向右扭过脸望了一眼赵悦馨,那意思显然在问:“我该怎么办?”

  “别畏惧,微安,”赵悦馨心领神会,她拍了拍王微安冰凉的手,违心地慰藉道,“你去吧。许多人想去都没有时机。你要想到他可是从哈佛回来的导师,未来也许会对你有所资助的。”

  之所以说赵悦馨违心,是因为她基础不知道其中缘由,就胡乱说了一通。也就是说,她基础想不通一个再普通不外的喷嚏怎么会让李白甫对王微安另眼相看,继而要求她去他的办公室。因此,赵悦馨虽然说得娓娓动听,王微安却听得一头雾水。她心头的紧张感可谓是有增无减。

  因此,王微安又下意识地向左扭过脸望了一眼张之琛。当人遇到自己一时间想不通的问题或无法解决的困难时,都市情不自禁地向身边自己信任的人发出求救的信号。现时现刻,王微安首先把这样的信号发给了赵悦馨,但没有获得令她欣慰的资助,继而促使她又不得已把这样的信号发给了张之琛。碰巧,张之琛也正在看她,于是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张之琛的目光充满了探视和洽奇,而王微安的目光则充满了不安和忧虑。张之琛针对的是王微安,而王微安针对的却是李白甫。张之琛之所以好奇,是因为他打从李白甫一走进这间教室就注意到王微安的心绪不稳定,而且看见她神思模糊地在那张白纸上写了一个字,只是没有看清写的是什么字。因为她刚一写完,那个喷嚏就把那张纸喷到了李白甫的脚边。他的好奇心想探索的内容是:究竟那张白纸上写了一个什么字,以至于使李白甫改变了送还纸张的想法,并决定下课后把这位写字的女人叫到他的办公室;他之所以有探视的想法,是因为他想知道王微何在听课的时候是怀着什么样的心境写下了那个神秘的字,而那个字为什么会起到那样一种出人意料的效果,即这一刻她获得了李白甫的关注。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李白甫的话音一落,张之琛立刻转过脸看向王微安,就像王微安看向赵悦馨那么迅捷。他想知道王微安现在的反映以及内心的想法。但无论是王微安现在的反映,照旧她那深不行测的内心想法,都没有满足他的好奇心,反而让他的探视功亏一篑。

  这是因为现在的王微安其整个身心都被李白甫引起的不安和忧虑充塞了。这不是张之琛了解的那个王微安该有的体现。在张之琛的眼里,王微安是那种不管遇到任何事都处变不惊的女人。因为这个女人不善流露自己的情感,也不善于动用情感。在张之琛看来,一个没有情感可言的人,是不会被轻易征服或打垮的。但现在,很明显,王微安被某种奇妙的情感打垮了,她在畏惧,她满脸写的都是这两个字。“但是,她究竟在畏惧什么呢?”张之琛盯着王微安的眼睛心想,“因为她不是一名学生,滥竽凑数来听课,却不巧被老师叫到办公室,所以她感应畏惧,畏惧东窗事发而没有反驳的理由?这简直是一个畏惧的缘由,却不行信。”这个青年自己否认了自己的推测。因为他深信这个女人不会因为这个缘由而感应如此恐惧,而这位老师也决不会因为这个原因而故意刁难这位女人。

  “微安,”于是,那样推测的张之琛不自觉地这样说道,“你脸色苍白,难道是因为畏惧去李白甫老师的办公室吗?不用怕,这没什么大不了的。”

  王微安艰难地挤出一丝毫无意义的笑容,但没有说话。

  “你能告诉我你在那张纸上写了一个什么字吗?”张之琛再也忍不住了,他终于兴起勇气问了这个问题,但他说话的声音极其低。

  张之琛虽然已经把声音压得足够低了,他认为这声音低到连王微安听起来都费劲,但赵悦馨却像有千里耳似的,一字不漏地听见了。因此,没等王微安说话,她便立刻好奇地接过话问道:

  “字?什么字?微安你在李白甫老师拿走的那张纸上写字了吗?”

  王微安尴尬地笑了笑,依旧没有说话。一向喜欢浮想联翩,且爱开玩笑的赵悦馨立刻调动所有的脑细胞,分分秒秒的时间便理想出一个浪漫的恋爱故事。于是,她不分场所、大大咧咧地说:

  “微安,那是不是一封情书,你是不是在那张纸上向李白甫老师写了求爱的词?”

  听赵悦馨口无遮拦地这样说,尤其是想到她写的那个字,王微安的脸刷地一下由苍白酿成绯红。赵悦馨一见,越发肆无忌惮地笑了起来。张之琛用严峻而谴责的目光深深地望了赵悦馨一眼,但她只顾笑,并没有看到。

  也许是赵悦馨的谈笑之言激起了王微安的勇气,她原本还犹豫不决,不知道该不应随着李白甫去他的办公室,但经赵悦馨这么一挖苦,她觉得自己必须去。她心里很是清楚,那位老师为什么会把那张纸拿走,并叫她到他的办公室。这都是因为那个敏感的字。如果她不妥面与他坚持,那就说明她心虚,写了那个字却不敢正视它带来的结果。于是她立刻站起来。见状,张之琛和赵悦馨也站了起来,他们跟在其他陆续离开座位的同学后面走出教室。一走出教室,王微安就看见李白甫正站在不远处等着她。

  “你们先走吧。”王微安对赵悦馨和张之琛说,“我一会儿直接回图书馆。”

  张之琛和赵悦馨对视了一眼,然后不约而同所在颔首。王微安朝李白甫走去。而李白甫则扭身朝他的办公室走去。王微安离他一步远的距离,跟在他的后面。几分钟后,他们一前一后走进一间陈设简朴却井然有序、纤尘不染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在他们身后徐徐地合上了。李白甫径直走到他的办公桌前面,坐在旁边的一把扶手椅里。

  “不用紧张,你也坐。”他指着办公桌劈面的另一把扶手椅对王微安说。

  王微安没坐,但也没有答话。她只是站在刚进门的那个位置,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位初次晤面就贸然叫她来他办公室的老师。

  李白甫的那张平静的脸上闪过一丝接近于欣赏的微笑。但这微笑极具庄严感,而且即便稍纵即逝,却流露得十分慎重。然后,他打开刚刚放在办公桌上的那本教科书,从里面抽出那张惹是生非的纸,若有所思地瞟了一眼上面的那个字,继而抬起眼望着紧张不安的王微安开门见山地说道:

  “你认为弗洛伊德终其一生研究的就是‘性’,这就是你对弗洛伊德的认识和理解?”

  王微安依旧没有搭话,只是心神不宁地震了动紧贴裤缝的纤细白皙的手指。当李白甫这样单刀直入地开始和引起他注意的这个清纯美丽的“女学生”攀谈的时候,“这个学生”既没有躲开他的凝视,苍白的脸上也没有泛起一丁点红晕。她的内心虽然极端不安,而且当听到那个“性”字从李白甫这样一个为人师表且衣冠楚楚的男人的嘴里堂而皇之地奔出来的时候,尽管她的神经不自觉地起了某种反映,但她的神情却没有丝毫改变,依然是一副坐卧不宁中扎根着绝对镇静的样子。李白甫看得出来,这个女人一直在悄悄地和某种力量较劲。

  “你为什么不说话呢?”李白甫故意举起那张纸,看着上面的那个字,放弃了那种一本正经的腔调,更换了一副温柔的语气继续问道,“你在这张纸上写的不就是这个字吗?你不用觉得难为情,可以直抒胸臆。说实话,我从教多年,站在讲台上和我的学生无数次谈起弗洛伊德和他的理论,但是从未见过一个学生敢于用如此直白的一个字归纳综合他的一生,而且照旧个女学生。”

  “歉仄,那是我无意识写下的一个字。”王微安终于说话了。

  “无意识就是你的潜意识行为。”李白甫说,依然举着那张纸,像是一种示威。“你学的是心理学,应该明白什么叫潜意识。”

  “先生,”王微安突然仰起头,用平静的语调说道,“如果作为一个男人,您对我在公开场合之下写下这个字的行为感应好奇,而作为教授心理学的老师,您又有资格在这间令人舒心的办公室和我轰轰烈烈地谈论我为什么会如此直白地随意把这个字写在一张纸上,那么,我愿意开诚布公地和您攀谈,而且我也可以直言不讳地告诉您,我简直认为性就是弗洛伊德终其一生研究的内容。”

  李白甫的脸上突然浮现出一抹耐人寻味的笑容。

  “孩子,你有点过于激动了,”他说,“你显然认为我冒犯了你。”

  “我没有这种想法。”王微安违心地说。

  李白甫轻轻一笑,把那张纸放在了桌面上。他十指交织,抵在下颌上,眼睛盯着王微安,又说:

  “我的教育理念是越是要压抑的工具,越要理性地去正视它,这就是我为什么把你叫到我办公室的原因。我认为或许你会认同我的这种教育理念。”

  “我想也许您的本意并不是想知道我是否认同您的教育理念,”王微安说,“当您无意间看到我写在那张纸上的那个‘性’字时,在您的潜意识里,您更想知道一个年轻女人的性理想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历程。”

  李白甫的脸色突然变了,他不自觉地放下了手。

  “实不相瞒,”王微安又说,语气极其平静,“我十分乐意和您分享这个历程。”

  像猫洗脸一样,李白甫用双手抹了一把脸,然后很是尴尬地说:

  “孩子,你误会了我的用意,我……”

  “我愿意当您的研究工具。”王微安打断了他的话。

  “我从来没想过要研究任何人的性理想历程,”李白甫尽力解释道,“所以,你完全误会我的用意了。我之所以叫你来,只是想了解你的思想。”

  “我的思想对您很重要吗?”

  李白甫耸了耸肩,没有直接回覆这个问题。

  “各人都知道,成年后您是在维也纳大学接受的教育,尔后又在哈佛大学任教,业余时间您还著书立说。那么,您一定对西方世界的思想体系深有了解。”王微安咬字清楚,不紧不慢地又说,“所以您应该知道,《旧约圣经》前五本书的执笔者摩西一生致力于研究律法,他替上帝颁布‘十诫’,至今是西方执法的基础,所以他说一切都是执法;基督教首创人耶稣相信人类有原罪,为了赎世人之罪,他宁愿受辱,以至被钉死在十字架上,所以他说一切都是苦难;伟大的思想家马克思认为,人类生长的历史最大问题在于利益的掠夺,他的《资本论》发现了人类社会的进化纪律,所以他说一切都是资本;您刚刚提到的弗洛伊德自己是个精神病医师,厥后成为精神分析学家。他认为,人的一切运动的基础动力源于动物性本能,焦点即性,只不外在文明、道德、执法的框架下压抑于潜意识之中,以其他形式发泄。所以他说一切都是性……”

  “孩子,今天到此为止吧,”李白甫厌烦地打断了王微安的话,“我深信你太过激动了,或者应该说是兴奋,虽然我不清楚是什么原因触动了你的神经。”

  “您说您不清楚?”王微安问。

  “不清楚。”

  “您为什么要这么虚伪呢?”

  李白甫哑然失色,他目瞪口呆地看着王微安,难以置信这个女人为何如此斗胆放肆。

  “您心里十分清楚,”王微安又说,“是您触动了我的神经。”

  “也许你不介意以后每天来我这里和我聊一聊。”李白甫委婉地体现道。

  “您认为我心理有问题?”王微安立马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李白甫没有反驳。

  “也许心理有问题的人是您,”王微安说,“不是我在逃避某些问题,是您不敢正视某些问题。您是一位心理学家,却不敢或不愿认可这一点。”

  李白甫缄默沉静了,他用幽怨而深沉的目光凝视着王微安,过了半响,才又轻启昏暗的双唇,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王微安。”

  “在哪个班?”

  “我不是学生。”

  “你说什么?”

  “我说我不是学生,只是这所学校的雇佣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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