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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祭1

第九十二章 遗愿

少年祭1 骨瓜 2897 2020-10-05 01:22:43

  “拿到他的精神了就滚。买卖照做。”魔獠对半空中盘旋的一只脑袋说,“还晃悠我可就不客气了。”他说的精神,自然是之前拿“逸子的精神”下的赌注,改他的天命。

  它喏喏应是,很快就消失了。

  黑狸飞快地蹿过庄园的走廊,很快寻着他的气息,奔向走廊尽头的那个熟悉身影。尽管它没怎么来过这个新的庄园,但是照旧找着了偏向。他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徐徐转过身来,怀里抱着一只雪白的狐狸。

  黑狸很快刹住了脚步,想起他很早之前提过的那个跟自己“黑白配”的狐狸,但是它看到主人怀里有此外宠物的一刹那,面容险些扭曲起来。它恼怒地龇着锐利的牙齿,嘴里喷着粗而降低的热气,眼里喷着逼人的冷光。

  白狐狸似乎已经习惯赖在他怀里,此时也没有半分避让和忙乱,该怎样照旧怎样。

  魔獠在走廊一边的石凳坐下,朝它伸脱手。

  它嫉妒那只白狐狸嫉妒得两眼发红,哪里看到他的手势,直到魔獠颇有些恼怒地拉住它脖子后面的皮毛,这才被拖到他面前去。

  魔獠看它满眼都是对衣戒的敌意,想来不把衣戒放下去,他们是谈不来什么事了。

  待衣戒不急不缓地消失在走廊转角,黑狸的目光才气慢慢聚焦回来。

  “你这是什么神态?”魔獠冷声警告道。

  黑狸知道自己的亮相实在不智慧,只是那时候哪里想那么多,看着自己曾经的位子让人占了就恼昏了头。

  “主人,”黑狸低声道,轻跃上石凳,“殿下他.......”

  魔都都敲过丧钟了,他怎么会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魔獠只点了颔首,也没有惊讶或伤心的心情,哪怕是一点点黑狸也没有察觉到——这难免让它颇为受惊,虽然主人一直说自己没什么情绪了,但让它亲眼看到照旧觉得让人心惊。

  怎么会没有一点情绪呢?哪怕是一点点,让它觉得他照旧个有血有肉的人也好啊。

  “我想您照旧有措施的,殿下那三盏明灯不是还在您手上吗?难道您就眼看着它灭了吗?”黑狸道。

  “被下了水滴玉的人,死了才正常。不是吗?”魔獠反问道。

  黑狸一下子被堵住了话,张口结舌。

  “我以为.......”黑狸缓声道,“我以为您.......不会.......”

  “你以为我不会杀他,也不想杀他。下水滴玉不外杀杀他的锐气,所以你觉得我会守住那三盏明灯,待事后把命还给他?”魔獠有些讥笑地皱起眉看它,似乎看一个荒唐的笑话。

  “所以您没有守住那三盏明灯?!”

  黑狸第一次在他面前失态,扑面而来的气愤和恐惧让它的毛险些炸起来。

  “您怎么会想杀他?怎么会这样?”黑狸难以置信地问道,“难道不是您要他来的吗?不是您去神树给他祈祷,要给他度天命的吗?难道您做这些的时候,心里也像今天一样毫无波涛吗?!”

  主人的手刚刚碰到它。它就像被猛得刺了一下那样跳起身来,远远地跳到地面上。

  “怎么会这样!他真的死了?!”黑狸再一次走近他,因为强烈的情绪它的身体有些发抖,“那您做的那些是骗谁而做的?皇后已经不在了,石沫前辈也走了,您不爱他您做这些干什么!给我看的?给我看的?”

  “你未免太看得起自己了。”魔獠道,“偶尔性的行为不能说明什么吧,有兴致自然就做了。”

  黑狸愕然,站住脚步茫然地看着他。

  “他可是.......您自己的孩子,身上流着您的血,说着您教给他的字词.......”

  “是我的孩子又怎么样,”他风轻云淡道,“是我的孩子就更不应该跟仙界的人有所勾通。”

  黑狸眼前的风物徐徐模糊了,连带他的脸也看不清楚了。

  “水滴玉上的人都有最不行饶恕的罪过。”黑狸喃喃道,“假的。都是假的。他,怎么就不行饶恕了?他才十几岁,做错什么事情是不行以原谅的呢?”

  魔獠坐在它劈面,神色淡淡地看它思维徐徐变得杂乱。

  “谢廷他们一定给你递了无数的奏折求情!你用了什么法子把所有前辈都压住了?让他独自一人面对这些!”黑狸突然明白了,慢慢和他拉开距离。

  面前的人越是淡定,它就越是心生恐惧。

  “也许吧,这些日子我都不怎么看奏折,在屋子里累堆了许多。”魔獠的神情颇有些玩弄,“你看你,像你手下的猎物一样张皇。”

  他竟然能看到它的眼泪。

  “啧。”魔獠不胜其烦,正准备走,看它一心挂着那个不成器的孩子,可怜它便一把揪到怀里一边打开逸子的遗书,一边抱着它走了。

  “哗”一声他单手抖开纸张,看了看。

  “去吧。”魔獠把黑狸从怀里倒腾出来,把这封信递给它,“送回江南去。”

  然而,待昳旿拿到这封书信的时候,他已经在灵堂外的房间关了自己许久,手上满是破坏的石块,另有纵横漫衍的被震裂的伤口。偶尔出去就搬了一块长方体的漂亮石头,换把完好的刻刀。

  他吃不下工具,也基础不合眼,就披着头发在那里刻着碑。

  “小麒麟。”

  他恍若未闻,摸索着砂纸打磨着刀。三天期限已经到了,昳旿不死心又提出七天为限。该劝的都劝了,该说的都说了,子弟兵们徐徐随着他了:既然要刻,那就让他刻好了就没事了吧。

  “小麒麟。”洛洛没有见过他这样,伸手抱住他的脑袋。

  他满身一颤,用受伤的手轻轻掰开她的手臂,抬头望她,眼里布着许多血丝:“你,你是.......”

  洛洛愣住。

  “你怎么回来了?.......他们,找你了啊。”他憔悴不堪道,把头靠在她怀里,手里去摸那些刀和石头。

  “你这样吓人.......”洛洛抓住他的手,看到上面许多伤痕,“别做了。”

  “要是你和他们一样,就走开算了。”他漠然道,披头散发的样子像一头疲惫的狮子。

  洛洛顿了顿,伸手拿过他的刀:“你技术那么差,做给殿下也是委屈了他。”

  “.......”他脸色倏地一沉,默默缩到一边。

  “我做的都比你好些。”洛洛趴在那块被昳旿打磨得温热的石头边,“砰砰锵锵”镌刻起来,“外面的工匠做得不更好?”

  昳旿不作声地看着她手下的石头,像被一下子抽走了所有的力气。

  洛洛刻了一会儿石头,抬头望他,却看到他依然睁着眼看着这边,丝毫没有睡意。

  她便放下了手里的工具去抱了抱他,给他打理凌乱的头发,声音止不住地哆嗦:“你知不知道我一路上怎么赶过来的啊.......我生怕见不着你了.......他们说得那样严重,似乎你要跟他走了......”

  两行泪划过昳旿的脸。他只觉得对不起洛洛,让她怀着身孕拼命奔忙过来;也对不起殿下,最后一句竟然是让殿下走,让他再也不要回来了。

  殿下是怎样的人,一身傲骨的人,自己怎么可以拿那样的话去贬低他。

  殿下是怎样骗他吃下黑白花蕊的解药的?殿下哪里是不想要一个死心塌地的手下?明白是相信他不会叛逆自己,把后背都交给他了。

  他却在桑失事那时不知体谅,只管先怪罪唯一在那时活下来的殿下。

  殿下照旧伸手拉他过来一同画入画像。

  嘶哑的呜咽声在昳旿喉里转动着。

  他很想很想像之前一样,能看到殿下拍拍自己的肩膀再风轻云淡一笑。

  “洛洛啊!”他悲痛的声音在房间里响起,“我再也没有殿下了!我们一样,没有那个六界最勤劳良善的殿下了。三天了?都快第七天了,殿下回不来了。是不是我们让他太伤心了?是不是我跟他动手惹他生气了?我以后不会了,什么都听他的好欠好?我不能没有殿下,这么多年了他一直在我前面的........我突然就看不到他了,看不到了.......”

  洛洛看他被悲痛折磨得如此卑微便心如刀割,含着泪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

  “各人都知道他的好。”洛洛哑声道,“但是又能怎么样呢?谁能让死人复生呢?”

  “那为什么还要让他死呢........”昳旿道。

  他们的攀谈被外面一声通报声打断了。

  飞雲拿着殿下的遗书快步进去,呈到昳旿手边。

  昳旿看到那熟悉的署名,一个模糊间觉得殿下似乎回来了,发生的一切不外是殿下回了趟魔都给自己写信来了。

  “我生于阳光,行走在骄阳无所畏惧;

  我是九天的凤,遨游于风从未远去。

  众生苦。

  我忠诚的信徒们,请将为我而流的眼泪为众生而流。

  那样我便都能感受到,且永远包容和深爱着你们——逸子”

  昳旿慢慢闭上了眼,内心在一阵越发剧烈的疼痛之后突然放松下来,酿成萦绕不停的惆怅。

  殿下走了。可他还记得我们啊。

  照旧那样对我们保持宽容而且慈祥的态度啊。

  昳旿拿着信看了好一会儿,轻声道:“把殿下还给皇陵吧。”

  无论是停在门口的琨婴,床边半跪着的飞雲,照旧抱着他的洛洛都大吃一惊,将信将疑地望着他。

  “把殿下还给皇陵吧,这里太简陋了。”他虚弱道,“琨婴。”

  “放心,我自会办了。”

  他便闭上了灼痛的双眼,牢固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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