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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篆玉函之琴心剑胆

二十四,铁血丹心

金篆玉函之琴心剑胆 瓜子1521 4297 2020-11-06 17:11:56

    毛澄虚了一下眼睛,说道:“介夫,你也看出来了,所以我说新皇有明君之气,盖因他有忧患之心啊。”

  杨廷和点了颔首,沉吟了一下,说道:“白斋,当初起草遗诏之时,我是凭据你们的想法,不将继嗣一事写进去,只想着到京之日在形式上促其成为太子为先,再择日登位。本想着这样,既可在不失礼数的情形下尊了‘皇明祖训’,也削弱了太后一方的依仗。不外以今日新皇的态度来看,后面要有麻烦了。”

  毛澄不以为然的耿了耿脖子,接口道:“你多虑了,介夫兄,没听见新皇今日口称先天子为皇兄吗?他是执礼极慎之人,此称谓亦讲明了其默认继嗣了,只待哪天礼部奏本请旨上封号,此事也就一笔揭过了。”

  “吾不觉此事能如此这般简朴,突然觉得新皇虽年纪轻轻,然胸有丘壑、不明深浅。你看这首《临江仙》,其求贤若渴之意若揭,白斋非贤耶?内阁非贤耶?厚斋(梁储)、健斋(费宏)非贤耶?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吾等如此这般无用乎?”杨廷和侃侃而谈,语气不觉带出了不满之意。

  “介夫兄稍安勿躁,吾忖新皇少年心性,有些好高骛远而已,不必较真。这前廷每日大巨细小之事,无吾等披肝沥胆谁能继续?吾等一众赤子之心,上对天、下对地、对山河社稷问心无愧,他若罢黜吾等,胡不知汗竹留污名哉?”毛澄赶忙为杨廷和宽心。

  话音一顿,接着说道,“就说今日之‘即位诏’,吾不敢说后无来者,但足以称得前无昔人、彪炳千秋。”

  “白斋,你可知谷大用重新启用了原先西厂的驿传?”杨廷和问道。

  毛澄闻言一惊:“此事认真?”看杨廷和忧心的点了颔首,沉吟一下,说道,“介夫,应尽早请旨诛杀钱宁、江彬及一干乱臣贼子,着御史言官速劾内廷那几个奸宦,必须及早的震慑住这帮子魑魅魍魉,在新皇未与他们有更深的接触之前,清君侧为上。”

  “这也是我来的题中之义,正是要与你核计此事,拿出个章程来,屠尽这些奸佞贼子。”杨廷和铿锵有力的一挥手,神情冷冽。

  毛澄仰头眯眼沉思片刻,说道:“介夫兄,我和厚斋在回京的路上曾就此事参详过,厚斋的意思希望以御史言官弹劾上本,由圣上独断为好,厂卫究竟是天家鹰犬,去留取舍全在圣意,内阁制止直接加入为妥。”

  “我看厚斋是老糊涂了,圣上如此年纪轻轻,怎能不被佞幸蒙骗?换句话说,圣上天生睿智,然藩府差异于皇宫大内,这里积弊沉疴不行胜数,如果阉宦不住乞情求恕得以宽宥,吾等岂不前功尽弃?”杨廷和不满的说道。

  见毛澄沉吟不语,杨廷和放缓了声调:“白斋啊,我获得密报,说当初宁乱之事后,朱宸濠为免死罪,将其详尽纪录的行贿百官帐册,经厚斋之手转呈交与了先皇,目前此册在太后手上。”

  毛澄一听,双眉紧锁,右手食中两指不停敲打着椅子扶手,沉沉说道:“所以说,新皇必奉孝宗为皇考是不能有任何盘旋余地的。换言之,不能让魏彬、张忠、谷大用等人在这件事上抓住时机翻盘。”

  杨廷和深以为然的点了下头,说道:“你看何不就新皇登位之际,启动京察,汰撤庸员、开吏治新篇?”

  “此意甚好,不外吾意从四品以下着手,然后四品以上稍稍延后为好。”毛澄语含深意的看了看杨廷和,对方心领神会的点了颔首。

  镜头切转到乾清宫内。

  嘉靖天子心里并不兴奋,坐在那里默默追念着一天来所发生的事情:

  一个是上午的入门之争,虽然自己有备而为,但也没想到那帮臣子如此执拗,尤其那个礼部尚书毛澄,完全就是个食古不化的老犟头。要不是自己故意口风软了一下,并以辞位相胁,终于等来了张太后的懿旨,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局面呢?

  真是不拿豆包当干粮,孤可是君临天下的大明天子!你们这帮子腐儒,视我为黄口小儿耶。

  第二个是刚刚从祖母那里回来。嘉靖帝的皇祖母是明宪宗的贵妃,邵宸妃。当年绝对的沉鱼落雁、才情万种的杭州绝色美女,特意被杭州镇守太监悉心为成化帝朱见深培养的,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样样皆通,用今天的话讲是皇家定制。(书友有兴趣的话可以去查资料,这里不再赘言。)

  然而,今天一见,嘉靖心中悲情四溢。皇祖母的眼睛已经瞎了,她是用手把嘉靖重新摸到了脚。

  上次晤面已经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如今听说孙子做了天子,自是欣喜不已,但无法亲见孙儿登位时的勃勃英姿,难免悲喜交加,只能听贴身伺候的宫娥为她讲述那盛况,失明的双眼扑簌簌地掉落久违的泪滴。

  要说古代的皇宫里女子着实可怜,就算荣宠如宸妃这样的,成化帝薨后,也只能孤守深宫。她共生养了三个皇子,想和儿子生活在一起都不行,二儿子和三儿子都于青年时期二十多岁死在封国,只有老大兴献王活的岁数较大,也于前年离世。鹤发送黑发,怎能不哭瞎双眼!

  朱厚熜站起来走到御书案前,追念着祖母浅笑苍老的面容,一阵惆怅。遂提笔写下了:

  “宫漏沉沉滴绛河,风摇金锁夜声多,轻云蔽月迴风雪,难敌似水流年琢。”

  前两句摘自祖母的那首《红叶诗》,写完后调整了一下心情,喝了一口参茶,突然觉得心里一揪,想到了自己的亲娘。往常在王府早晚请安,母慈子孝其乐融融,如今疏散了快近一个月了,母亲肯定是天天茶饭不思的惦念着儿子,嘉靖心里只担忧可千万别生了病。

  心里生出了不安,一想到祖母现在的情形,更有一种负罪感,便忐忑的来回踱起步来,稍停,付托黄锦道:“派人把袁长史找来。”

  随后坐回了御书案后,把厚厚的一卷《即位诏》在书案上展开,逐字逐句的看了起来。

  袁宗皋随嘉靖帝到京后,这一天都守在他的身边,知道刚登位的新皇肯定有许多事情需要搞明白,所以就没有出宫。其实出宫也没处去,家人都在安陆呢,京城也没置房产,就在文渊阁平常为内阁大臣准备的值事寝舍休息,以备天子陛下的随时召唤。

  他在用过晚膳之后,也在房内仔细研读那个《即位诏》的副本。这是内阁大臣们搞出来的工具,嘉靖天子和袁宗皋谁都没提前看到,今日登位仪式上经礼部仪观宣读时才知道。整整八十条内容,听得袁宗皋振聋发聩,认真是前无昔人的社稷之长利也。

  关于嘉靖天子的《即位诏》,史家褒扬甚多,这里也不赘述。总之,这是一篇言之有物的革新正德朝弊政的纲要性文件,可以说是嘉靖天子一命令,虽然他提前都没见过,是在以杨廷和为首的内阁大臣们配合炮制的一部革新宣言,这也是杨廷和故意让梁储去安陆迎驾,而留蒋冕于京的目的。

  这时黄锦差派的小太监找到了内阁,宣袁宗皋觐见。

  袁宗皋紧忙的收拾了一下,他猜到嘉靖天子肯定是为这个诏书的事情召唤自己,便把这个副本攥在手里,急遽的随着小太监奔乾清宫而去。

  这时的沈王世子一行车队,在经历了这番妨害之后继续前行。

  郡主琴澜和周珂馨乘坐的厢车随着车队轻快的行进着,因为紫风还没有回来,二人都是时不时的盯向窗外,希望看见那道熟悉的身影。

  这时魁哥从前面兴奋的跑了回来,一腾身坐在了前车辕边上,赶车的军兵往里挪了挪,让魁哥坐的更舒服些。只听魁哥眉飞色舞的说道:“你们想听听适才发生了什么事吗?”

  车厢内传来荷香的敦促声:“少卖关子,赶忙的道来。”几个女孩子都迫不及待的支棱着耳朵,等着魁哥白活,连旁边赶车的都兴致勃勃的看着魁哥,他很遗憾没能随各人一起上阵,就因为自己被部署原地护卫车上女眷。

  魁哥就把他从高飞那听到的或许经过,开始添油加醋的连比划带咋乎的讲了起来,就似乎他亲身经历了一般。也别说,他的这番评书播讲,可把车内的女孩子们听得一会儿掩口惊呼,一会儿抚胸慰藉。

  尤其听他讲到紫风单骑杀向敌阵,大发神威连斩敌将和三名元兵那一段时,琴澜和珂馨相互相互把手攥在一起,紧张的指节绞握的撒白,两张俏脸因担忧和惊惧没有了一点儿血色,似乎心脏瞬间停止了跳动。玲珑更是趴在了荷香的双腿之上,脸埋在人家腹部,双手捂着耳朵不敢再听。

  直到魁哥讲完全歼元兵,我方除了几人受伤无一人阵亡时,几个小女人才大舒了一口气,琴澜和珂馨四目相对,皆都眼含热泪不自禁的相拥在一起。就听荷香急促的问道:“魁哥,令郎怎么到现在都没有回来?没有受伤吧?”

  “啊?”琴澜和珂馨异口同声的惊叫。

  魁哥听此一问,也是张口结舌:“我,我也不知道啊,没听他们说。”

  “你是猪脑啊!事情没探询清楚就回来呱噪,还不快去!”荷香生气的怼道。

  魁哥刚应了声“是”,准备跳下车辕,就听车后传来紫风的声音:“不必了,我这不是回来了吗。”说着话,紫风一紧马腹,来到了车厢的侧面。

  车内立刻一阵骚乱,紧随着车门“蓬蓬”打开,四张惊喜交加的笑脸泛起在门口,赶车的军兵停下了马车,也是一脸崇敬的注视着紫风。魁哥“嗖”的从车上蹦了下来,跑到紫风的马头侧方,一把拽住缰绳,“恩公,我宁愿一辈子为你牵马缀凳,就让我随着你吧。”

  紫风笑了笑,说道:“我又不出官入相,要你牵马缀凳何来?你家小姐谁来伺候。你先按我叔祖教你的内功心法好好打基础,如果你能两三年内有了基本,我再传你武艺。”

  然后又笑对着车里的女孩子们说道,“别听他像个说书的一般,没有那么让人担忧的,咱勇毅营的弟兄们个顶个的好样的,那几个鞑靼兵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呢。”旁边护卫的官兵们也都挺了挺胸脯,朗声笑了起来。

  琴澜笑靥如画的注视着紫风,深情的上下扫视了一遍,轻启朱唇莺声问道:“没有受伤吧?就知道逞能,你没看到珂馨姐姐都担忧死了。”

  珂馨不防琴澜有此一说,立刻红霞飞升双颊,眼波流转忙接口道:“妹妹瞎说,谁担忧他了。”话一出口,立即觉得不妥,又赶忙改口道:“我是说,我们各人都担忧你呢,下次不要这么鲁莽啦。”说完,低头欠美意思的缩退到车厢里,玉颜娇艳。

  紫风有点儿尴尬的笑了笑,琴澜就这么一副“你懂的”神情看着他,随即莞尔一笑,“打了这么一个大胜仗,紫风给我们吹首曲子吧,一路来都听不到乐曲声,好烦闷的。”

  “好呀,我也正想吹一曲痛快酣畅痛快酣畅呢。”紫风连忙接道,同时对着军兵们说,“车子接着走,跟上前面的车队。吹一首你们没听过的,曲名叫《铁血丹心》。”

  琴澜这时已经坐了回去,听紫风说出曲名,心中一动,看了一眼珂馨。珂馨马上会意,让荷香把琵琶递了过来,怀抱琵琶立起耳朵等着紫风吹奏。

  紫风从腰侧抽出那只湘妃竹笛,轻轻吹了两下试试音,然后吹了起来。因为段钢影象中的第一部武侠小说《射雕英雄传》里,郭靖和成吉思汗的幼子拖雷是结拜兄弟、安答,现在天他也和成吉思汗的后人阿勒坦成了结拜安答,这让他不禁感伤,随之响起了这首影响了两代人的武侠名曲。

  依稀往梦似曾见,心内波涛现

  抛开世事断愁怨

  相伴到天边

  逐草四方沙漠迷茫

  哪惧雪霜扑面

  射雕引弓,塞外疾驰

  笑傲今生无厌倦

  应知爱意似是流水

  斩不停理还乱

  身经百劫也在心间

  恩义两难断

  射雕英雄传

  笛声一起,一股迷茫之气响彻云霄,紧接着,隐隐的金戈铁马之凛冽,昂昂的笑傲江湖之旷达,夹杂着江湖子女的恩义情缘,笼罩着茫茫四野。不仅车内的琴澜和珂馨震惊了,就连整个车队的军兵们也被笛音熏染了,一股热血激情充盈胸间。

  紫风在吹奏时,引内力于笛音,让声波散发很远,直摧听者之心窍,绝山林之巅。

  当紫风在吹奏第二遍时,珂馨在车内已经随着紫风的节奏,用琵琶弹出了主旋律,只听得琴澜等人如痴如醉、激情满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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