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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青卷

第二十章(竹篇) 朱颜、校场

长青卷 杨江梅 2937 2022-02-27 14:21:34

  四周岑寂无声,船上酒兴正浓。

  “我都听见了!”唐放高喊一声,步态踉跄,醉醺醺地朝尤长安走已往。

  弄雪儿惊愕,瞧了尤长安一眼,心里惴惴不安。

  唐放停在两人面前,看向尤长安,露出一抹神秘的笑,说:“你果真有事瞒着我们!”

  尤长安神闲气定道:“唐令郎何出此言?”

  唐放凑近她耳边,轻声说:“雪儿女人是你的朱颜知己吧?”

  随后大笑一声,目光落在弄雪儿的身上,杏面桃腮,灯光映衬下,笑靥如花。真是个俏美人!他望得入迷,心里禁不住艳羡,这个时不羽,可谓是艳福不浅啊!

  弄雪儿像是听见唐放的话了,脸上漾起一丝腼腆:“二位令郎先聊,雪儿再去打壶酒来!”说罢,往船舱去了。

  “怎么?我说错话了?”望着弄雪儿的背影,唐放扭头问尤长安。

  “你吓到人家女人了!”

  “可她明明就是你的朱颜知己啊!”

  “……”

  尤长安见适才只是虚惊一场,加上唐放不知晓她的真实身份,也就懒得争辩。

  唐放捧着酒坛,盘腿坐在船甲板上,一边吃酒,一边望向远处乌青的湖水,说:“时不羽,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尤长安淡淡一笑:“换句话说,就是孑然一身,无依无靠!这有什么值得羡慕的?”

  “那也比我好!不像我,随处受束缚,到哪都有人管着!”

  尤长安突然记起,唐放经常提到他的表兄,便问:“你为何这么怕你的表兄?”

  “不只我怕,云探梅阁上上下下的人都怕。”唐放叹了口气,“自从姑父去世后,他即是梅氏家主,掌管整个梅阁,事事谨小慎微,容不得马虎,对我们要求也是极严苛。”

  现在想想,若不是留在这船上,就今日出逃一事,回去多数要被表兄责罚。唐放站起身,要向尤长安敬酒致谢,脚下没站稳,险些要栽进湖中。尤长安见状,忙伸手,将他拽了回来。

  唐放吓得不轻,惊魂未定道:“时不羽,你又救了我一命!今日之恩,来日再报!”

  啜饮了几口酒,他又黯然神伤,叹气道:“表兄若是知晓我今日差点误闯竹氏禁地,肯定会重罚。”

  尤长安听到“禁地”二字,心头一亮。

  白昼为了躲陆修一行人,唐放曾无意间进到竹氏禁地。一开始他并不知晓,只觉好奇。正要进去,突然不知从哪冒出两个竹氏门生,将他拦下,并把他赶了出来。

  “那禁地在那边?”尤长安问。

  “其时只是误打误撞进去的,厥后又被人架着扔出来,哪里还记得具体在哪。你探询这个做什么?”

  “随便问问!”

  “既然是禁地,照旧知道得越少越好!”唐放倒不是怕竹氏的人,而是怕表兄为此事恼怒。

  尤长放心里惦念,不知道要找的工具在不在禁地里面?正入神,突然不远处传来曹况的声音:“唐放,你干什么?”

  尤长安回过神,恰巧瞧见唐放一只手正伸到她身后,听到曹况这么一喊,才慌忙由推换成拉的姿势,谄笑道:“我怕时不羽掉水里,往回拉一下!”

  曹况奔过来,心直口快道:“我刚刚明明看到你要推他下水……”

  唐放横眉怒道:“你这什么话?时不羽救了我性命,我就算再忘八,也不行能害他啊!曹令郎明白是对我有偏见!”

  一时间,两人吵了起来,相互指责。

  “好了,都别吵了!”见两人逐渐消停,尤长安问曹况,“你找我何事?”

  曹况狠瞪了唐放一眼,应道:“我见这刀落舱里的椅子上了,就给你送来!”是他白昼赠予尤长安的那把短刀。

  唐放瞧着新奇,一把夺过那刀,拔出刀鞘,冷光闪动,叹道:“真是把举世好刀!”

  “还用你说!”曹况冷哼道。

  唐放不理睬他,问尤长安:“这刀是干嘛用的?”

  “割舌头!”尤长安蜻蜓点水似地说道。

  唐放一惊,拿刀的手僵在半空,咽了咽口水,怔了片刻,才战战兢兢将那刀插入刀鞘,还给尤长安。

  回船舱时,尤长安猛然想起一事,停住脚,扭头对唐放说:“是不是该让你的人不要再随着我了?”

  唐放不解道:“什么人?”

  “你今天不是派人跟踪我吗?”

  “时令郎真会开玩笑。我这两天被表兄看得极紧,都自顾不暇了,哪另有闲时光派人跟踪你!”

  尤长安讶异,若今天跟踪她的不是唐放的人,那又会是谁?在风回竹苑,只与唐放结了怨。除了他,实在想不到别人。

  心里正无着落,尤长安置然想起一人,不由得重新皮寒到了脚底。

  夜渐深。舱里,各人仍意犹未尽,推杯换盏,喧闹不休。

  其间,船上响起琴声,是弄雪儿在弹奏。琴音缭绕,恰如来自天上,让人飘飘欲仙,别有一番韵致。

  桌上已杯盘狼藉,醉倒一大片。

  ***

  不知不觉间,东方现出鱼肚白。

  “醒醒!”

  船舱里,尤长安睡得迷迷糊糊,忽觉有人推了一下她的身子。她徐徐醒来,一张俊脸立在眼前,正目光炯炯地望着自己,瞧着甚是眼熟。待她细细一看,才意识到是竹涣。

  “竹涣,你怎么来了?”尤长安醉意尚未全消。

  竹涣冷冷道:“你胆子可真不小,敢跑这来酗酒!”

  “你也是来找我喝酒的吧?行,我这就给你找酒去!”尤长安正起身找酒,见容景站在旁边,笑着招呼道,“容景兄,你也来啦!好好好,一块喝!”

  容景难为情道:“时令郎,不只我们,他们也来了!”

  尤长安顺着容景的视线,朝窗外的岸边望出去,不知何时岸上站了好些人,松悦几人也在,正一脸担忧地望着船上。

  尤长安置觉清醒。旁边的弄雪儿此时也醒了,钗头摇摇欲坠,几缕青丝耷拉到脸庞,东风拂柳般摇动着身子,依附在她身侧,睡眼朦胧,声音依旧娇媚:“时令郎,雪儿继续伺候你喝酒……这两位令郎是?”

  竹涣盯了尤长安一眼,默不作声,随后转过身去对容景说:“叫醒其他人,一并带回去!”

  片刻后,尤长安被一个竹氏门生押着下了船。两人走到岸边时,松逸斜了尤长安一眼,咬牙道:“时不羽,这回我们松氏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尤长安和昨夜在船上吃酒的人一同被带到了校场中央。

  竹成章站在校场前头,面无心情地看着底下,一改往日的和颜悦色。静默了半晌,他才徐徐开口道:“你们知不知,今天是什么日子?”

  此时,底下泛起一丝骚动,有人后知后觉道:“糟了,今日是开课第一天!”

  “开课首日,竟无故缺席!”竹成章语气骤然严厉起来,“谁准许你们在风回竹苑喝酒的?”

  曹况也站在底下,听了竹成章的话,心下一凉。今早醒来,他才知道船工误将船开到了风回竹苑统领的地方。这下该如何是好?

  “是时不羽!”唐放突然高声道,“昨晚他竭力劝说,让我们到那船上吃酒。说若是不从,便要将我捆起来,扔湖里。门生武艺不及他,迫于无奈,只能允许。”

  “唐放,你乱说!”唐放的一番话让曹况大为错愕,“是你求我们,让你留下来的!”

  “谬妄!”唐放矢口否认,“我不像时不羽,不是嗜酒如命之人,又怎会求着你们留我?况且,你与时不羽本就是一伙的,自然向着他!”

  “正如唐放师兄所言!”莫七也站出来赞同道,“昨晚时不羽说,横竖我们回去也要被霖煜少主责罚,倒不如留下。”

  接着,又有几人随着应和,矛头直指尤长安。

  曹况心里不住骂道:“一群落井下石之徒!昨晚的好酒佳肴简直喂了狗!”

  “另外,时不羽还说……”

  见唐放吞吞吐吐的样子,竹成章问:“还说什么?”

  唐放壮着胆,继续道:“他还说,就算竹宗主在场,念在松、梅两位宗主情面上,也不敢将他怎么样……”

  竹成章怒火中烧,面色铁青。韩续见状,心底生寒。印象中,他从未见过师父脸色这般难看,不由得替尤长安捏了一把冷汗。

  “唐放,住嘴!”梅霖煜立在一旁,高声斥道。

  “表兄,这不是我说的,是时不羽说的!门生所言,句句属实。还请竹宗主明察!”

  唐放悄然瞥尤长安一眼,心里暗爽。时不羽,你认真以为我们的恩怨一笔勾销了?你怕是不知道,我唐放向来是个有仇必报之人。昨晚不外是我的缓兵之计而已。今天就算你有天大能耐,也逃不外这一劫!

  此时,校场一片死寂。竹成章正望着尤长安,目光寒冽,叫人心惊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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