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苏岚烟一下子扑到桌前,用身体护住画卷,“这是老师的真迹,又是他少年时候的作品,珍品中的孤品,是大唐的国宝,谁都不能损坏!”
苏小舟和李渔相视一眼,面有难色。诚如小妹所言,被高祖陛下带进陵墓中的画,已经不仅仅是一幅画作,而是一个难以追寻的传奇。损毁它怕不仅要折寿,还得蒙受一辈子良心的谴责。
苏泊沧啧了一声,“小丫头,这都什么时候了?阎司空的画作,我看你挂的满书房都是,只此一副而已,别舍不得了。原来它就是躺在皇陵中不见天日的,烧不烧也没什么区别。”
“呦——,苏泊沧,原来你胆子这么小啊!”一个响亮的女声从顶上传来。紧接着,“哗啦——”一声,一道玄黑的倩影从梁上飘然落下。
四小我私家在这说了这么久的话,竟没想到房梁上还藏了人。李渔第一个反映过来,一把将苏小舟扯到身后,上前便要动手。苏小舟的身份,这幅可能出自皇陵的画作,都是要命的事,这种时候他可不含糊。
“别打,打不外——”
苏小舟反手拉住他的胳膊,一脸紧张地直摇头,另一只手扯上小妹,三小我私家悄悄地往一边退。
“梁上君子”身形高挑,一身玄色劲装,长发高束,缠着玄色的缎带,洁净利落,相当适合飞檐走壁。青天白日,私闯民宅,她似乎绝不畏惧,抱着双臂站在堂内与身形健硕的苏泊沧大眼瞪着小眼。
“郑姐姐!”苏岚烟一声喊,终于打破了僵持。
苏小舟无处遁形,只能行礼,“郑姐姐安——”
郑沨目不斜视,“嗯,你们两个乖——”
苏泊沧终于绷不住了,兄长的气势轰然坍毁,一脸无奈地说:“沨儿,你躲在这里干什么?”
郑沨白了他一眼,拍了拍衣袖上沾的灰尘,“我爹说要退婚,你不愿。所以,我自己来取回生辰帖和婚书。”
苏泊沧脸一垮,“沨儿,我立誓一定会娶你。干嘛要退婚呀?!”
苏小舟和苏岚烟目光相触,都觉得大事不妙,各自又悄悄退了几步。
“你到底什么时候娶?一年又一年,我都等……”
郑沨看了一旁三个“看客”,一咬牙说:“我今年二十又一,嫁衣已经绣了五、六身,再等下去就是长安第一老姑婆了!”
“我暂时还不能娶你。但我对你是一片真心!就再等等……再等一等就好了。”苏泊沧心中有愧,平时对妹妹们的威严,这会儿也使不出来了,只能悄悄伸手去牵她的手。
“放开——”郑沨一把甩开他的手,“等……等到什么时候?等到晚晴和岚烟都出嫁?等到我爹娘都……”说着说着,眼泪开始在眼眶里打转。
到了适婚的年纪,她便一直在等,可左等右等也没等来未婚良人上门提亲。
苏泊沧有些手足无措,“我……我有不得已的苦衷……”
郑沨看了眼苏小舟,“苦衷就是你的二弟和三妹其实是同一小我私家?!我说怎么回回都那么巧,我一上门,晚晴不是不在家,就是生了不能探望的急病……”
“那个……”苏泊沧有些惊慌。
今日若是旁人,他或许会铤而走险、杀人灭口,可眼前的这是郑沨,他的未婚妻。
“今日我早在这儿了,你们所有的话我也都听见了。苏泊沧,你我自小就有婚约,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不愿娶我过门是怕家中秘密被我发现……你就这么信不外我吗?!”郑沨怒瞪着他。
“不是信不外你。我是怕……怕连累你。晚晴一个女儿家,却在东宫当差,这是欺君的大罪。一旦袒露,苏家谁也不能幸免。如果我娶了你,郑家也会被我们连累的。这些年来,我朝思暮想就是娶你……我……”
苏泊沧真情流露,十足感人心弦。
郑沨脸上的怒气徐徐平息,化为委屈和不舍。
苏小舟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因为她的事,年老和郑姐姐的亲事都延长了,未来可能还会影响更多人。或许,年老说的没错,确实是时候想措施谋求变机了。
“你这个忘八!”郑沨高高扬起手,顿了顿才不轻不重地落在苏泊沧身上。
苏泊沧露出喜色,一把抓住她的手,顾不得妹妹们还在一旁,用力揽住她的肩膀。“现在好了,我已经想到解决的措施了。只要计划顺利,明年一定可以娶你过门!”
郑沨还没晕头,猛然把他推到几尺外,“妹妹们都在呢!”
“什么措施,说来听听。”她以威胁的眼神看着苏泊沧,似乎在说:要是敢有半句搪塞,就就地劈了你!
苏泊沧赶忙说:“官媒给晚晴找了门亲事。我计划在她结婚当日,设计让‘苏小舟’死于意外。这样一来,家里的三妹出嫁了,凭空多出来的弟弟也消失了,皆大欢喜。”
郑沨听着悄悄颔首,虽然这个计划说起来简朴,但具体做起来却并不容易。最重要的是,需要一个能够配合的夫家。
目光落到李渔身上,她皱了皱眉头,“你就是晚晴的未婚夫?”
李渔笑了笑,灵巧地喊了声“大嫂——”
似乎很受用,郑沨笑了笑,问道:“知道了苏家的秘密,你还敢娶她吗?”
“大嫂这话说的,你也没有因此不想嫁给年老呀!”李渔赶忙回道。
郑沨嘴角一勾,“这能一样吗?我与泊沧十年情谊,陪他共死又如何?你是官媒牵的线,家世应该不错,又一表人才、相貌堂堂,为什么要冒这种险呢?难道是另有所图?”
李渔有点冒汗,苏小舟这个准大嫂还真是厉害,咄咄逼人的口气跟大理寺的狱丞似的。既然适才他与小舟说的话都被她听见了,现在一口咬死自己倾慕小舟也不行了。
“虽然是因为……我与小舟有缘。各人兄弟一场,相互资助是应该的。”
苏小舟一听,赶忙补了一句,“李渔急着要订婚,我们恰好……一拍即合。他是从漠北回来的,身家清白,没有案底。他的祖父是英国贞武公李绩大人,顶着国姓,帮过皇后,家族暂时没有明显的政敌。”
她回覆的速度像极了放弃反抗的监犯。
“嗯。”郑沨有七分满意的点了颔首,“听起来是不错。”
眼看挽回局面,苏泊沧决定趁胜追击,“近日父亲回信,同意了这门亲事,还选了几个良辰吉日。新年正月初七和初八都是好日子,初七你我结婚,初八妹妹出嫁。”
“初八恐怕不行,那天是我母亲的祭日。”李渔插话道。
“父亲信上说了,如果初八不合适,正月二十六也是好日子。”苏泊沧生怕他忏悔。
“好——”郑沨终于卸下心头重担,转脸对苏小舟和李渔说:“现在就让我们来研究一下,怎么让你俩个活到那个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