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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起将宁

第十九章 半身零落

云起将宁 某星移 3050 2020-06-23 10:36:03

  终于来宫女见告她,天子让她加入三日后安盛公主李承卉十五岁的及笄礼,这便算是召见了,日子总算有些盼头,否则还不知要想什么措施才气见到天子一面。

  南桓皇室有十六位皇子,十八位公主,李承平为十公主。这么多的公主里,只有嫡出的安盛公主李承卉能享受父皇亲自出席及笄礼的荣光,和打记事起就没见过父皇的李承平相比,其受痛爱的水平险些可以用一骑绝尘来形容。

  一干王公贵族坐满了流光溢彩的宴庭,几多贵令郎都等着瞧这位听说“皇族第一美女”的公主是怎样的貌若天仙,盘算着如何攀上大桓最为色泽醒目的公主。

  宴会上的女人有意无意的审察着其他女人,恰似加入的是一场攀比的盛宴。人人都散发着的一股子矜贵气,就像一只只炫耀羽毛的彩鸟。但她们的穿着妆扮都是盘算好了的,今天是安盛公主的及笄礼,谁也不敢装扮过头抢了公主的风头。

  承平从来没加入过这种宴会,在那些上上下下的审察里十分不自在,很谨慎的收了自己的气场,千般无聊盯着舞女的演出看,免得在这里惹人注意。

  但女人们的目光照旧不约而同的落到她身上。

  李承平的身份只能坐在离厅最远的角落,她今天没有穿特此外男装,只着了一身月白衣,一只羊脂玉簪轻挽秀发,在一众秀美绚丽的纱碧霞罗和秦波流盼里面,只能用寒酸来形容,也不知道是从哪个犄角旮旯里冒出来的。

  宴庭上座坐着的是在她自出生以来就未曾谋面的“父皇”,而李承怿自然也是在正中央。

  舞女退下去,一群宫娥蜂拥着一朵巨大的木制底盘来到台中央。木盘上有一朵约莫有一人高的玫红色的绢制月季,随着一阵流水般动听的琴声响起,花瓣徐徐打开,在众令郎的屏气凝神中,里面的妙人儿徐徐将宽大的袖子放下,安盛公主李承卉终于从仙界降临人间。

  承平却想起这样一句话:“女孩子最好不要知道自己很漂亮,一旦依仗起倾世的容貌,一生都难以挣脱桎梏。”

  李承卉或许是那种不仅知道自己漂亮,而且打小就知道,深深的知道。

  好一个绝世美人,五官精致的挑不出毛病来。肩若削成,肌如白雪,哞含春水,那素白的脸蛋上有着灼桃般的笑容,少女特有的烂漫被云霞似的锦缎包裹,美得近乎繁盛。

  李承平突然想起兰师伯对她说过:“你有此容貌与身份,哪怕是个破皮无赖,废物草包,也定会有一小我私家给你一生无忧的日子。”

  这句话应该留着对这位真正的公主说才对。

  李承卉娇羞一笑,琉璃般的眼睛闪烁如曜石,许多贵令郎们都看傻了眼,个个张大了嘴,接着像念咒一样的说着非礼勿视,眼观鼻鼻观心。

  想看又非要装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样子,憋死你们得了。

  及笄的那天在干什么她都记不清楚了。也许又一小我私家从早上练功练到深夜,也许随着其他兰师伯的徒弟一起出任务。

  一时闪神,她不由得想起师伯后面的话:“你为什么过这样四处漂泊,刀尖起舞的日子?”

  同样十五岁的她其时想着,还能为什么,生活所迫呗。

  现在倒是发现,这条路是她自己乐意选的,做一只披着五彩霞锻的圣龟确实比不上在野外打滚的王八。

  皇后露出了一个骄傲的笑容,接着望向了龙椅上的人,而天子却没有任何体现,让皇后脸上的笑容僵在嘴角。

  李承平这才发现这个皇后并不是她六岁出宫时李承怿的生母,十三年了,看来后宫又换了血。

  至于那个称不上父亲的人,她并未有任何感想,只看成是一个与她无关之人。

  一个宫女悄悄来到承平身边,说让她准备一下上前觐见。

  她正疑惑,话音刚落,就听见天子笑着开口道:“今天也是家宴,与诸君欢聚一堂。今日我等能有闲情逸致来加入卉儿的及笄礼,还要有劳边关作战的将领,否则此时,恐怕北列要打到南化了。”

  下面的臣子接过了天子的话,就两国的战事拍了一通天子治国有方,南桓将士英勇的马屁。

  李承平在心中冷笑,要是把这些荒淫无度的开支省下了做军费,用得着这么快和谈么。况且北列还在南桓的领地上撒泼呢,这就开始庆功了?瞧他们一个个恨不得把“不用把淮安城拱手相让就是对得起祖宗”这句话贴脑门上,这也忒有节气了些。

  不外她也能理解,这些人久有故意人拼命往上爬,不就是为了这样闲情逸致吗。

  天子厥后竟没有一句话提到李承卉,这让在场的人都摸不着头脑,好好的及笄礼,怎么说起了战事呢?

  “如今卉儿也成人,朕终于要享儿孙福了。朕有许多孩子,其中两个为这次战役立下了汗马劳绩,来,承怿承平,到朕跟前来,也让诸位尊长见见。”

  承平心中一惊,怎么也没想到天子要捧杀她。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个从未露面的公主,一时间所有的焦点都集中在李承平身上。

  在众人惊讶的目光里,她徐徐地走出座位,又心想:“我就是在等这一刻。”

  她身上散发出了一股冰火夹杂的沉稳气场,适才那个寒酸不起眼的女人突然成了一个从容优雅的公主。一双湖面般的眼睛下,似乎装满了无数的刀光和书卷,之前过于朴素的衣裳,如同淡雅的月光围着她。

  众人惊叹,竟有气度如此特殊的女子。

  直到随着李承怿一同走到龙椅前,她也没被天子和储君的气场压下来。

  李承怿暗露出一个骄傲的笑容。恐怕只有几个政治场上的老狐狸能看懂,他骄傲的是身边是承平,他的心腹,他的智囊,他的王牌。他们若是机敏些就该知道,今天是李承平在未来政坛的第一次亮相。

  李承卉被莫名其妙的气氛搅得心绪不宁,她才是这场宴会的主角,包罗母后在内竟没有一小我私家还体贴她,于是忿忿不平地盯着李承平。

  这是哪里冒出来的野丫头,抢她的风头!

  看见承平,她父皇眼中强压下去一点惊异,又沉静开口:“承怿几年前进军营锻炼,年少盛名,前不久督军抗列,已阻拦北列南下。不外,想必列位都有所耳闻,在此战中扭转乾坤的良邑一役是一位名叫甘乐的统领。”

  天子话说了一半就停住,一个臣子惊呼:“难道说,承平公主就是甘乐统领!”

  有人立刻应和的举杯:“敬太子和公主!”

  天子哈哈一笑:“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实在是皇室之幸,大桓之幸!”

  皇后脸上有些挂不住,本以为天子允许加入李承卉的及笄礼,是要给足她面子,没想到还藏了这一手!

  给一颗甜枣打一棒子,既让你骄傲,也踩了你得寸进尺的心思。

  应付了这些虚与委蛇的客套,承平终于在宴会结束时逮住了李承怿。

  承平直接说她想出宫,李承怿面露难色,他做不了主。

  “战事你不用费心,一切有我。”

  她有些急燥的说:“......不仅是因为这个。”

  李承怿察觉到了她的张皇,可照旧说:“现在还不行。”

  承平有些不敢置信的垂下了手。似乎有一个巨大的笼子突然迫近,落锁的声音震耳欲聋。

  李承怿无奈的说:“你得开始习惯——”

  “我对你另有用吗?”承平看着李承怿的眼睛问道。

  李承怿对上那双哀愁却又凌厉的眼睛,突然闪了神:“......承平,你怎么了?”

  承平心想:“我的身份终于获得了名正言顺的认可,以后也会由军功步入政坛,这不是我一直在追求的事情吗,怎么自己的情绪如此奇怪。”

  此时有一小我私家想过来同他们外交几句,可承平已经跑开了。

  李承怿只能轻轻摇了摇头。

  她想起李承卉,又想起自己。

  出生就被生母遗弃,六岁时芸娘被迫离开她,十二岁时琅玉先生慌忙逃走没顾上她,十六岁师傅不辞而别。之后她一直都把李承怿当成救命稻草。

  如今,李承怿也不管她了。

  难道她今生就要不停的被抛弃吗?

  她有些失神的走在花园里,四处姹紫嫣红的一片,惹得蝶儿翻飞。

  她突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回宫,难道做的这一切就只换来了一个还不如不知道的真相。

  如果放下小仇小怨,也不要功名利禄,至少她另有自由啊,为什么回来?

  脑中有一个声音对她说,因为你不是圣人,也不是逍遥散人,你想抨击那些恶毒的人,想要权势,想夺回你原来可以拥有的一切。想知道生母的下落,还期盼着见她。

  既然我能在十六岁的时候跑遍江湖找到师傅,能收服一曲堂帮我找到芸娘,能抨击了有亏我们母女的人,那也可以见到生母。

  我想做的任何事情,都可以做到。

  想到这些,发麻的头皮徐徐平静了。

  如果其时有人告诉她放下这些无谓的执念,逃得越远越好,她能听得进去吗?

  如果就此离开,她的人生,又会是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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