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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十章 夜阑风雨

心若凌云 小乐即安 4341 2022-02-18 03:24:07

  手机屏幕上,杨一鸣那边泛起了点点点的标志。他在输入一段话。输了一会儿,他停下来。

  我等了一会,他那边又重新点点点起来,但一直没见他发过来什么。这家伙在搞什么?大女人上花轿,磨蹭个啥呀。转业当诗人了?

  杨一鸣那边完全寂静了下来,这一次,他很久都没有消息。

  我突然心中一动。他是不是有口难言?会不会,他对那一晚的事忏悔了?

  我一阵激动,拇指按在拨话键上,想直接打已往问他。有什么话尽管放马过来,何须吞吞吐吐,我也不是上花轿头一回,没啥欠美意思的。就算他忏悔了,他想要办的那件事继续往下办就是了。谁还没个头昏脑热生理需要的时候呀。都是成年人,没什么大不了。

  我凝视着空白的手机屏,胸口一阵发闷。突然有点喘不上气来的感受。

  杨一鸣一直没有消息。我摔了手机,有些无奈。不是我自己说的么,要跟他好合好散?我又何须强人所难。好吧,就当那一晚是分手前的那啥吧,我也赶个年轻一代的时髦。

  我站起身来。

  等我洗漱完毕回到卧室,躺在床上的手机屏上,平静地卧着一条语音留言。是杨一鸣发来的。我的心跳骤然加速起来。

  我将手指按在那条语音上,很久都有些摁不下去。他会说些什么呢?说他对那晚的事感应歉仄,照旧说他,其实也对旧情难忘?

  再一次,我似乎是在期待着杨一鸣对我的宣判。虽然我对判决结果,似乎又有那么一点儿无所谓的态度。人是个何等矛盾的工具。

  语音开始播放。嘶拉嘶拉的配景噪音,有人在清着嗓子。

  过了片刻,童安格低醇感人的嗓音传来。

  “午夜的收音机,轻轻传来一首歌。那是你我,都已熟悉的旋律。在你遗忘的时候,我依然还记得,will you still love me tomorrow?”

  他唱得很慢,比原歌速度慢了不少,却不知为什么,一下子击中了我。我的眼睛,一瞬间泛起了一丝潮意。彷佛这当中的十多年并未存在。彷佛我一转头,那个一脸无辜的人还在我身后气急松弛地召唤,

  “陆致远,你又怎么啦?当着那么多同学,她非要跟我合唱一首,我能怎么办?”

  歌声结束,某人神气地笑,

  “哎,虽说宝刀未老,照旧不够自信呐。一气录了两三遍。怎么样,陆爷点歌,本人遵旨了,是不是要打点儿赏钱过来啊?一二十年没亮嗓子了,也不知道如今这江湖上另有没有流传本人的传说。”

  语音嘎然而止。四周一片寂静。

  我的喉咙微微有些堵。我手指滑动,给此人回了三个字,想得美。

  一大早,科室里闹哄哄的,好象宁静常不太一样。我走进聚会会议室的时候,看到医学生陈昭一和那个叫丁丁的男生正在窃窃私议。一个面孔看着有点生的女医生坐在他们身边,神情拘谨。

  见我进来,她立即站起来说,

  “陆医生您好!我叫徐展,我是四年级住院医。肖然今天请了病假,我一线备班,来顶他的班。”

  肖然病假?我略觉奇怪,没见这小子跟我请假。住院医的请假调休归医教处管,不外一般也都市跟上级医生打个招呼。

  早会开始。这一次是那名丁姓同学汇报病例。

  “十二床,男,23岁,医学院五年级在校生。既往史有,甲亢、焦虑、适应性障碍。家庭情况,独子,上面两个姐姐,父亲已去世。其母亲目前正陪伴患者在临江就学。患者学业优良,以高分考入临大医学院九年制本硕博连读。本次入院缘由,自杀未遂。激动型自杀实验。服用百多粒混淆药物,计有泰诺、安宁、氟西汀、心律平等,经强化补液,NAC静滴,CIWA,心电监护临时起搏器等视察处置惩罚,肝肾功效心率等各项指标均已恢复正常。非自愿Section 12,转入本科继续治疗。”

  他说完之后,没有人接话。那位新来的徐医生预计对情况还不熟悉。我立起身,准备就自己看过的病历信息再做一些增补。这时,那位徐展医生平静地开了口,

  “丁晓辉同学,你漏掉了一项重要病史。”她的声音清脆有力。我转头看向她。

  徐展稳稳地环视室内,另有两三名低年资住院医和学生。她点名到,

  “陈昭一,你来说。”

  陈昭一坐直身体,“徐老总,您高抬贵手,我是真不知道。我觉得丁晓辉说得蛮全的了。”

  原来这位徐医生是今年的住院总。我这照旧第一次晤面,果真很有气势。我喜欢!

  徐展神情平淡,

  “该名患者的社会史显著有,人际关系不良。他与本班男生交恶,似有遭遇团体霸凌。有一名男生与他关系较好,两人常同进同出。本学期以来,该名男生交往女友,与患者逐日疏远。患者不平,屡番滋扰,均被严拒。由此形成患者激动型自杀的动机。”

  所有人都平静着没吭声。这个情况我都不知道。这位徐老总警校结业的啊?天知道她花了几多时间做作业。

  啪啪啪,我带头兴起掌来。各人随着我,报以猛烈的掌声。徐展的脸上,泛着一层淡淡的红,神情略有松动。究竟是个二十多岁的小女人么。

  我抑制自己的笑意,温和地说,

  “少年老成,佩服佩服。常言道,金眼科银外科,普普通通大内科,死都不去急诊科。来,列位请发表一下,我们精神科是什么?”

  陈昭一性格诙谐,他笑着接口,

  “那还用说啊陆老师,解元尽处是孙山,贤郎更在孙山外。我们是无声无息精神科!”

  任护士长眼睛一瞪,她伸手抓起桌上的一个粉笔头,朝陈昭一猛地砸了已往。

  “坏小子,你说什么呢?什么无声无息,我们是声名在外好欠好。你看看你们陆老师,”她以展示国宝的架势,双手比划着给我来了一个亮相,“人家当年也是响当当的神外住院总。那开刀技术,咱们老院长特别喜欢她。虽然厥后那个位子被她孩子爸爸给顶了,她落到了我们精神科来,不也是做得风生水起?现在东南这一片儿,哪家医院提惠临大附一院精神科,不是响当当的一块牌子?”

  我朝任护士长微微摇头。她一笑住了口。

  我顺水推舟,淡笑着给几位医学生发传单,

  “我们精神科与其他科室的区别,有点像哲学与自然科学的区别。各人都知道,精神康健是人类康健事业的重中之重。毋庸我多言,一个失去了精神康健的人,就象一辆车失去了燃油动力。我郑重地邀请列位同学,接待你们在结业后考虑加入我们这个温暖的各人庭。于无声处胜有声。”

  几名医学生嘻嘻哈哈地笑起来。

  这些老调虽然没有新意,但考虑到要吸引这些孩子们来申请住院医,我也只能经常地这么重弹。每次还得绞尽脑汁,想出种种新鲜的说法来弹。

  哎,正所谓知音少,弦断有谁听。我在心内叹息。

  从前和某些人没有分居之前,每次我在家如此感伤,此人都要绝不留情地补刀,

  “陆爷又在那儿伤春悲秋了。殊不知,人家那些真女人伤春悲秋,会让大老爷们儿怜香惜玉。陆爷这一伤春悲秋,只能让我等寒毛倒竖。”

  每次我都市脱下拖鞋赏他一脸。每每都被此人轻易躲过。

  有时杨帆在旁边视若无睹地经过,还会加一句,“Get a room please”。这个臭小子,自从给他找了个外教,有事没事总跟我拽几个洋文儿。以为他娘没喝过洋墨水,好欺负是吧。

  晨会结束,接着是查房。任护士长拽了我一下,好象有话要说。我和她落在人群之后,她低声轻语,“陆医生,肖医生的父亲在会客室呢,等着和你晤面。一大早就来了,我怕打扰交接班,一直没跟你说。”

  肖然的父亲?我一愣。

  “护士长,你知道肖然什么情况?听说他请了病假。怎么他老爸要跑来找我?”

  我想起肖然经常加班,险些日日夜夜都呆在病房,随叫随到。他的脸色最近看着是有点青。原来就是瘦高个儿,现在看着更像根竹竿。不会这么倒霉,生了什么严重的病吧?我问任护士长。

  她摇摇头,“不知道啊。周五下班的时候,小肖还跟我打招呼来着。看上去好好的,脸上也笑笑的,没事儿啊。”

  我提脚往会客室走去。到底出了什么事,需要他父亲来找我?希望不会太严重。

  我推开聚会会议室的门。

  沙发上端坐着两位男士。其中一人双鬓微白,面容肃静。他穿着一身笔直的藏青色西服,正襟危坐。另外是个年轻人,提着个皮包,看上去和肖然差不多年纪。见我进去,两人一起抬头看我。

  我走上前去,伸脱手,对那位中年人说,

  “您好,我是这里的主治医生陆致远。我听说,您是肖医生的父亲?”

  中年人神情微冷。他坐着没动,没有理睬我伸出去的手。声音冷硬地说,

  “你是肖然的领导?”

  这位中年人看着很是威严,说话也不太客气。因为是同事的父亲,我照旧想显得尽量热情一些。我收回手,退却找地方坐下,然后和气地回覆,

  “是的,我是肖然的指导老师。他还好吗?我听说他请了病假。”

  “我儿子以后不来上班了!”对方冷冷地向我宣布。

  我一惊,“怎么?他病得厉害吗?”

  肖然真的得了什么严重的毛病吗?我心里有些畏惧。虽然我平时对他们态度严厉,但在内心里,我照旧很喜欢手下这几个年轻人的。

  中年人眼神尖锐。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

  “我叫肖卫国。”

  “您好!”

  我不知道该怎么称谓他。他虽然双鬓微白,但看上去精神奕奕,至多五十来岁。这么一小我私家,又是同事的父亲,我真不知道该怎么称谓。

  我想了想,客气地说,

  “肖爸爸,肖然还好吧?”

  对方哼笑了一声,“陆医生,你也不年轻了吧。说起来,我们应该算是平辈吧?”

  肖父话里的讥笑意味让人不适,但我完全能理解。把人家儿子弄来,日以继夜地事情,现在生了病,虽然想怪上级医生了。不知道肖然得了什么病,希望不会太糟糕。

  我老实地说,“肖然是一个很是认真卖力的好医生,我们各人都很喜欢他。不知道他康健上出了什么问题?希望没有大事。如果需要的话,我可以跟院里说,看我们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我想了想,杨一鸣预计也不会袖手旁观,如果我要求他的话。于是我又加了一句,

  “我孩子爸爸也在医院的行政岗。我可以让他资助,照顾好肖医生病假期间的福利待遇。”

  肖然的父亲盯着我不语。我尽量朝他微笑。

  “你说,肖然对事情很认真?”终于他又问。照旧那副肃然的样子。

  我赶忙颔首,“是的,肖医生很是有责任心。我前前后后也带过二十来个住院医了,他绝对是其中出类拔萃的。”我中肯地说。

  “你很了解他吗?”对方的语气似乎有些松动。

  我看着这位严肃的父亲,想了想,认真地回覆,

  “肖然是在两年前结束大内科轮转之后,选择我们精神科继续接受训练的,我与他共事已有两年。说不上特别了解,但我可以很肯定地说,他对医疗事情很有热情,对患者悉心照顾,不怕苦不怕累,事情态度没话说。我给他每年的评定都是A。”

  面对肖父那严肃的神情,我也情不自禁想多说点肖然的好话。我只希望这个倔强的年轻人,平时没跟他家里太多宣传我的跋扈言行。

  他会吗?我感应不安起来。

  “对不起,肖先生。我平常事情中态度不大好,经常说肖然,不知道他回家有没有提起过?我很歉仄。肖然是个好苗子。响鼓也要重敲,这是我的一贯原则,希望您能理解。”虽然有点心虚,我照旧把话说完了。

  “陆医生事情有许多几何年了吧?一直在这家医院吗?”肖父继续问我,态度好了许多。他或许意识到之前太严肃了,想要缓和气氛,同我攀谈一下。

  “是的,我结业后一直在这里事情。从住院医做起,现在是主治。”我老实回覆。既然他想要缓和,我不妨多告诉他一点,“我跟我爱人是首都医科大结业的。原来要回家乡,因为住房等福利条件,我们就选择了这儿。那个时候找事情还不象现在这么难。”

  缄默沉静了一会儿,肖父再次开了口,

  “陆医生,肖然没病。是我不让他在你们这儿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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