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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若凌云

第三十一章 思之如狂

心若凌云 小乐即安 5219 2020-08-13 20:40:43

  我的耳畔,响起陆致成低醇的轻笑声,“许亦真,你怎么这么脸嫩?”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宠溺的味道,象是对很是亲近的人才会用的语气。

  终于,我将手从脸上放了下来,强作镇定。因为有些话,不问不行。

  “陆致成,你这样,是不是认真的?”我不太敢看他。

  他没有立即回覆。我的心咚咚地跳着,一刻不停。一种静谧甜美的气氛在我们周围,慢慢地弥散开来。它带给我柔软温暖的感受,让我觉得很心安。

  在那一刻,我想到了一个词,默认。

  原来,一个成熟的男人,在遇到这样的问题时,并不会象一个毛头小伙那样,急不行耐地认可自己的心意,一副生怕对方会忏悔的样子。虽然我没有过这样的经历,只是自己凭空想象,但我相信应该大差不离。

  陆致成的人生,我稍微想想都知道,比我的要庞大艰辛一万倍。静默地认可,对他这样的人来说,应该也已经是比力难得了吧。在那一刻,我的心中涌起一种类似同情的感受。是的,我同意,同情并不是爱,但我觉得,在爱里,她一定包罗了同情。深深的,强烈的同情。为那小我私家感应心酸,为那小我私家感应心疼。情不自禁的,不受控制的,一种巨大的同情,和喜爱。

  像陆致成这样的人,当初为什么会有人义无反顾地离开了他?让他在那之后的五年时间里,在事业有成,外在条件,外在条件这么好的情况下,仍然选择孤身一人,孑孓独行?象叶蓉蓉这样年轻貌美又对他有明显好感的女孩子,象我这样拖着幼子、明明自身条件难以企及却仍然对他潜伏心意的女人,他一定遇到过许多吧。

  一小我私家要受过几多次伤,才会选择这样关闭心门?

  默默的开了一会儿车,陆致成开了口,“生长的价钱之一,就是变得不太敢轻易去相信一小我私家。”

  果真,我没有猜错。不知道他的前妻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犹豫着,很想问问他。我知道,在这个时刻问他这样的问题,有点不适时宜。但是,我真的很希望他能向我稍微吐露一点,而不是把一切都压在心底。我兴起勇气,决定放纵自己一把,不再藏着掖着。

  “我可不行以问你,你其时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和你的前妻离开?”

  陆致成看了我一眼,那一刻我们的目光交织在一起。他的眼里,好象蓄了许多的话。

  一瞬间让我想起了那一句,千言万语,欲述还休。

  他转头看着前面的路,继续缄默沉静着。我知道,我不能催他,给他压力。过了一会儿,我想我最好照旧讲明态度,免得他为难。

  “如果你不想说,就不要说了吧。已往的事都已经已往了,再去纠缠在往事里,也没有太大的意义。人应该朝前看。”

  他突然笑了一下,

  “许亦真,你倒是会活学活用。用我慰藉你的话,立刻拿回来搪塞我。”

  他仍然看着前方的路,淡淡的开了口,

  “我与她,是大学和研究生同学,我们相恋七年。研究生结业的时候,她申请到全奖,去了美国念书。”

  我定定的看着他的侧脸。原来他们是异地恋,不得不分的手。

  “那你为什么不去美国找她?”我有点制止不了自己的舌头。

  “我在大学时代,不是很喜欢学习。整天打游戏,和章洋现在差不多。”

  原来,每一个英雄在未长成之前,都可能有这样不太愿意拿出来昭告世人的已往。

  陆致成看了我一眼,好象能洞悉我的心思一样。我们同时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笑着说,“别把我想得太好。”

  我有些赧然,低下了头。

  我又问他,“那你又如何能上得了研究生?”

  陆致成的手指又一次点了点偏向盘,他玩笑地说,“我是突击型选手。”

  我也试图开他的玩笑,“那你现在可是改邪归正了啊。章洋说他喊你去打游戏,你总是推三阻四的,说你晚上就喜欢一小我私家在灯下默默看书。”

  “我看的都是些什么书,你知道吗?”他轻声说。他的语气里,带着一种懒散的态度。

  我的心跳有些快,没敢再继续搭话。我才对自己叹息过,我身边的这小我私家,是一个成熟的男人。他会不会突然说点什么不太合适的话呀?我感应一阵尴尬。我的脸重新又热了起来,我直视前方,挺直了后背。

  “我最近在看的一本,叫做When breath becomes air。”他看了我一眼,语带笑意。

  “什么?”我没有听懂,疑惑地问他。

  他淡笑着说,“当呼吸化为空气。生死之旅。”

  我为自己之前一闪而过的想法感应汗颜,我怎么会这样?管不了自己的舌头,也管不住自己的庞大思想!

  因为没听说过他说的这本书,我很怕自己再说错什么话。于是,我轻轻提醒了他一句。

  “你说,你妻子其时去了美国念书?”

  他显然明白了我的提醒,接着叙述道,

  “是其时的妻子,我的前妻。我们研究生结业后就领了证,准备一起出国。我允许她会努力学习英语,到美国之后,我会自食其力。我申请的是配偶签证。九月初她先去了美国,学校已经开学了,她等不了我。”

  他停止了叙述,彷佛陷入对往事的回忆。我不安地期待着,轻轻移动了一下身体。

  过了好一会儿,陆致成接着说,

  “天不从人愿,我签了六次,都没有通过。”

  我深深叹息。原来是这样。

  那他的妻子就这样决然离开他了?因为他的运气欠好,可能其时的结果也欠好,签证怎么也通不外,就这么离开了?

  “是她帮我准备的所有签证质料,帮我练习面试。她曾经想过回来和我一起去申请签证,所谓的偕行面签,但我一直差异意。她已经开了学,课业很繁重。万一有个延长,不能定时返回学校上课怎么办。我们就这样僵持着,有好几个月的时间。我一次一次地去试签证,一次一次地失败。”

  听他这样,以一种淡然的语气叙述这些,实在是让我惆怅。为什么,他这样优秀的一小我私家,这样骄傲的一小我私家,要去经受那些折磨,那该是何等痛苦!突然,我深深明白了他对他妻子的情感。那一定是,情深似海。

  “对不起,让你回忆起这些让人难受的事。我明白了。”我低着头,轻声说。

  陆致成深呼吸了一次,继续着他的叙述。

  “有一个多月我没怎么联系她,找了一群网友一起练习面签。她每周都有作业,我怕延长她的学习,让她增加压力。她是一个很优秀的女孩,结果一贯名列前茅,性格也好强。和你差不多。”

  陆致成最后的这句话,让我的心跳又一次快了起来。他说什么?我和她,差不多?那么,他对我,也是差不多的情感?我的心跳,因为这样看似自然的推断,一下子又猛烈了起来。

  我不安地想着,臆测着他的话意。一面试图平复自己。

  “在第六次面签失败后,我知道自己拿到配偶签证的可能性很小了,我约莫是上了什么黑名单吧。那天晚上,从上海回来之后,我喝了许多酒,心情糟糕极了。我记得那是一个月夜。我看着天上的月亮,模模糊糊地藏在一片云的后面。就象她一样,远在天边。”

  我的情绪慢慢寂静了下去。我既想听见,又不想听见的那部门来了。

  “我的预感很准。那天晚上,我焦虑不安又昏头昏脑地等着她起床,告诉她,我的签证又失败了。但我准备开始好好背单词,努力学英语。我准备第二年自己去申请美国的学校。虽然这条路很漫长,最快也要两年,也有可能更久,但是为了她,我会全力去做。”

  “她在电话里告诉我,不必麻烦了。她说,她已经跟别人同居了。对方是我们另外一个校友,以前就认识她,我也见过。留学生活很辛苦,也很孑立。她说她没法子一小我私家生存。”

  “我质问她,还记不记得我们之间的点点滴滴?从她的家乡惠临江,十几个小时的火车,我陪她来回坐过许多次。那个时候,我们只能买得起最差的票。春节人太挤,有美意人给了她半个座位。我站在她的身旁,用手捧着她的头,让她睡觉。到最后,手腕都伸不直。”

  陆致成停顿了一下,将车子转了一个弯,继续往前开。

  过了一会儿,他平淡地接道,

  “她说,她忘了。”

  我的心被紧紧地揪了起来。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何日见许兮,慰我旁徨。不得於飞兮,使我沦亡!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只能试图说些苍白无力的慰藉。

  “也许,她照旧爱你的。只是被其时的现实所迫,也很无奈。”

  陆致成弯起嘴角,笑着看我,“许亦真,为什么你总能把人往好的方面想?为什么你的心地总是这么好,这么单纯,这么善良。”

  羞涩的感受再一次浮上来,听着他的这些话。

  特别是,他又加了一句。

  “这么可爱。”

  我感受自己的脚趾都有些勾了起来。陆致成说得很真诚,原来我该心花怒放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只感应很怕羞。一种很强烈的羞耻感。

  恋爱的感受,为什么会这么的让人感应尴尬?可是,它同时也这么的让人心动。

  陆致偏见我不语,便也住了口。可能他终于计划放我一马,不再取笑我。我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将车子拐进一家修建物的大门。慌忙中我模糊看见了交通大队的门牌。

  他停下车,对我说了一句,

  “你就别下来了。人多事杂,我一小我私家弄还快点。我怕章洋在里面出什么洋相,破坏他在你心目中的美好形象。明天他再跟我发什么羊角风,找我干架。”

  我脸上发着烧,微微点了一下头。陆致成关上车门,转身大步走进那幢修建物里。

  我看着他的背影,不觉有点痴了。

  一小我私家要怎样才气去了解另外一小我私家?一小我私家要怎样才会去爱上另外一小我私家?是因为了解之后爱上,照旧在还很懵懂的时候,因为一些天然的好感和吸引力就会爱上,然后在爱的门路上,一路惊喜,一路感恩,抑或是一路沮丧,一路失望?

  我不知作别人是怎么做的,我只能说,在我还未了解陆致成的时候,我就已经,已经深深的爱上了他。所以,无论是一路惊喜和感恩,照旧难免沮丧和失望,我都市咬牙蒙受。

  幸亏到目前为止,都是一路惊喜和感恩,不是吗?

  我的心情,如洒落车窗的午后阳光,明亮而炽烈。

  不外,他为什么要说章洋会怕出洋相,破坏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还说章洋要找他打架?他是否照旧认为,章洋一定也喜欢我,也会来追我?他还说,章洋一天都等不得,要赶回BJ去处置惩罚所谓的桃花债。他是不是在取笑章洋,说章洋在发现自己是许航的爸爸之后,要立即去扫除障碍、身心清白的来追求我?

  恋人的心啊,为什么明明有却不说?

  是却说不是?

  嫉妒,却又云淡风轻?

  我叹息了一声。突然又觉得有点儿庆幸。今天我随着陆致成出门,这趟与他独处的“约会”,我的收获好象太大了一点,让我险些都不敢相信是真的。现在想起来,昨天他对我说,“以后不许随便关手机,听到没?”那多像是对女朋友的约法三章啊。

  我的嘴角,又一次弯了起来。那个时候,他一定很着急,畏惧我出了什么事吧?

  我的手指,轻轻碰了一下自己的唇。指端传来温热的感受。

  我满足的叹了一口气。

  我知道,我在日记里无所畏惧地纪录这些感受,一定会让外人发笑。但是,我实在忍不住不写。我不希望象他的前妻那样,让一切都风过无痕。到最后只会说上一句,我已经前尘尽忘。未来,纵然这一路上会有什么沮丧或失望(希望没有),我也希望借由现在的文字,能时时记起这一刻的怦然心动。

  我从后视镜里看到,陆致成搀着章洋,险些是半抱半拽着后者,跌跌撞撞地朝车子走过来。我赶忙打开宁静带,跳下车去,帮他们把后座的门打开。

  章洋大着舌头跟我打招呼,“许亦真,你好。你今天可真漂亮。绿得,晃眼,白得,发光。”陆致成将他推搡进了车,一面给他扣宁静带,一面说,

  “少说两句吧,小心风大闪了舌头。别让人家知道你在酒吧泡妞的这副德性。看见漂亮女人就发骚。”

  章洋一面挣扎,一面辩解。“我没发骚,你才发骚。陆致成,我告儿你,你别想跟我抢她,我一巴掌把你打到爪洼国去。你都有了你的周晓涵,还来勾通我的女人干什么。你别那么不要脸好欠好?”

  陆致成一言不发,避开了章洋挥舞的手臂。他狠狠地替章洋系好了两侧的宁静带,象是将章洋五花大绑一样。他似乎欣赏了一下章洋歪七扭八躺在座位上的样子,然退却出车子来。

  我站在车旁,有点局促不安。

  酒后吐真言,一点都不假。章洋的醉话,听着真让人尴尬。

  陆致成将手插入裤袋,站在我的身前,缄默沉静了一会儿。然后他平静地说,

  “周晓涵就是我的前妻。不知道这家伙是真醉了,照旧在借酒装疯。”

  他转身向驾驶座走去。我也赶忙跳回车里,系好宁静带。外面太热了,跟泡在桑拿里一样。

  车开了好一会儿,热气才逐渐消散。我看到章洋在后座斜躺着,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子,用手抓着脸。陆致成握着偏向盘,突然说了一句。

  “你要是不放心他,可以坐到后排去照顾他。”

  我赶忙说,“我不要和他坐一起。我就是看看他,像不像是中了暑,你适才拖着他,没觉得他体温很高吧?”

  陆致成摇摇头,然后说,“虽然很烫,但也没到发烧的田地。”

  我问他,车里有没有水。他从侧面拿了一瓶递给我。我将瓶盖扭开,隔空对着自己的嘴喝了几口,然后开着瓶盖,给后座的人递已往说,

  “章洋,你要不要喝水?”

  章洋朝我使劲挥了一下手,“不喝!”

  陆致成在一旁看着我。我心里一慌,解释说,“我没对着嘴喝,离隔一段距离的。我怕他洒出来,给你车座弄湿了。”

  他微微一笑。我突然意识到,我跟他解释这个干什么!节外生枝。我不禁懊恼起来。

  不喝就不喝,我还不给你喝了。我在心里对章洋说。于是我捉住那瓶水,对着瓶嘴,一气猛灌了好几口。

  陆致成向我伸脱手说,“给我也喝一口。看你喝,我也渴了。”

  我的手一下子停在那里。我转头看了一眼章洋,他会不会看到我们在前面的暧昧举动?我十分犹豫。这人怎么这样理所虽然的?难道他真的以为,他现在就算是我的男朋友了吗?他还没有正式问过我呢!

  之前只是默认他的态度是认真的,让他混已往了。现在又来默认,可以和我分享同一瓶水?我都有点不兴奋了。再成熟,也不能这么滑头吧?我默默的将那瓶水握紧在手里。

  我身边的这小我私家,猛然间大笑了起来,胸膛震动。

  “许亦真,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心情很有趣。”

  我彻底地羞恼了起来,扭头不看他。然后他又轻声说了一句,让我恨不得立刻叫他闭嘴。

  “你知不知道,这样更让人想喝你手里的那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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