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君心我心

　　吃过午饭，陆致成说他有点急事，要出门一趟。

　　我起身说，那我也带许航搭他的车回去吧。小人儿听到我的话，显出不太情愿的样子。是啊，我们过来，也才两小时不到，时间太短了一点。我想起来，午饭时章洋怙恃兴致勃勃的建议，他们想下午带许航到周围的小湖去钓鱼。我看着许航渴望的眼神，感应有点为难。

　　陆致成语调平静地加了一句，“许亦真，你没什么事的话，可以和我一起去。”

　　我忙乱的看了他一眼。他可真不避嫌。

　　章洋的父亲朗声道，“是啊，小许，你要是不想和我们去湖边的话，就和致成去城里走走吧。许航随着我们你绝对放心，我和他奶奶会很小心看着他的，不会让他下水。而且我们也都市游泳。他奶奶年轻的时候，是我们那儿省游泳队的。你就放心吧。”

　　我闻言看了看章洋的母亲，她的面色如常。没有否认，也没有发声支持。

　　许航跑过来，拉住我的胳膊一阵摇晃，“妈妈，你和我们一起去湖边玩么，好欠好？”

　　我实在不想和章洋的怙恃独处，于是我捉住小人儿的手，一狠心说，“航航，你自己和爷爷奶奶去湖边钓鱼玩，好吗？等你们回来，妈妈要数一数，看你抓到了几条鱼。”

　　许航嘟着嘴说，“欠好，那我也不去湖边玩了。我要和妈妈一起，随着黑叔叔到城里去玩。”他眼巴巴的望着我。

　　陆致成在旁边说，“许航，我和你妈妈不是去玩，我们是要去警察局，找警察叔叔有点事。警察说过了，小孩子不能一起去。”

　　我看了他一眼，抿住了嘴。他竟然真的用警察叔叔这四个字来乱来孩子，果真是没孩子的人才会觉得这么做会有用。陆致成的脸色显得很严肃，装得还挺像。我心里一乐。

　　许航看了看陆致成的脸，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我。他竟然乐成了！是不是因为我从来没这么唬过许航，所以小人儿信以为真啦？我忍不住想笑。

　　许航抬头问他，“黑叔叔，那你可不行以把你的机械人再给我玩一下？”

　　陆致成笑了，“虽然可以，送你了。”

　　“哇，太棒了！”许航一下子跳起来，拍着小手说。我顿感无奈，看着这位小小少年，摇了摇头。许航好象突然看见了我的样子，欠美意思起来。

　　他忸怩了一下，嘴里囔囔，“那样不太好吧。我就在你家里玩玩，不带回家的。”

　　各人轰然笑了起来，许航的脸更红了。我也有几分懊恼，也许我才是那个不及格的大人，害他被讥笑。我弯下腰，尽量温柔地对许航说，

　　“宝宝真乖。你和爷爷奶奶去钓鱼玩，回来之后你可以去玩黑叔叔的那个机械人。妈妈很快就回来。好欠好？”

　　年轻人痛快所在了颔首。他走到章洋母亲的身边，拉起她的手，然后转头看我。我站起身来，朝他笑。他终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蹦蹦跳跳地随着章洋的怙恃去后院了。

　　我背着包，和陆致成一前一后出了门。

　　近乡情更怯，不敢问来人。这样单独和他一起出门，感受就像是去约会一样。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意里也这么想？

　　心如鹿撞，是不是就是现在这样的感受？

　　陆致成大踏步走在前面，我跟在他的身后两步，有些跟不上他的法式。我小跑了几步。他看到了，稍微放慢了脚步，转头等我。我朝他笑，他也微笑着回望我。

　　我强忍着心跳，再次坐进副驾的位置。突然，陆致成伸展手臂，搭到我椅背的后方。他侧过身体，向我靠了过来。一阵微微的清冽气息传来。我满身一阵紧张，僵住了身体，一动也不敢动。

　　片刻之后，我才想起，他是在倒车。

　　我感受整张脸都红了起来，包罗耳朵，一阵热气腾腾。也不知道陆致成注意到了没有。

　　车子猛烈地向后一个转身，再咻地一下，象子弹般弹射了出去。我被这种快速的行动弄得应接不暇，头东摇西晃，在椅背上狠狠撞了一下。

　　我掩饰着说，“为什么你们开车都喜欢开得这么快的？”

　　陆致成目视前方，微笑作答，“谁是你们？”

　　“你和章洋啊。你们启动车的时候，都开得这么快。”我感受自己有点没话找话说。

　　陆致成浅浅一笑，“你自己昨天开车的架势你忘啦？就似乎警察在后面追你一样。”

　　他的取笑让我略觉尴尬。我只好解释说，“那纷歧样。我平时开车不是那样的。”

　　他笑了笑，没说话。

　　我又接着问，“你怎么会想到用警察叔叔来乱来孩子？是不是从电视上看来的？那样是没用的。今天许航是因为在你家，不敢太反抗我。要是在平时，他很可能会说，不行我也想去找警察叔叔玩。那可就要多费口舌了，我们一准不能单独出门。”

　　陆致成看了我一眼，淡淡地说，

　　“我确实是要去找警察。交警。去捞章洋出来。”

　　我一震。“章洋怎么了？他出什么事了？”

　　陆致成打着偏向盘，车子转了一个弯。

　　“酒驾。我要替他去交罚款，还要找人说些好话。这小子，这下子开不了车，我还得做保姆接送他。你说，他是不是个麻烦制造机？”

　　我呆了一下。

　　“章洋他不是飞回BJ了么？”

　　“是啊，原来是想飞回去的。开去机场的路上，被警察逮住了。我适才就是在和他打电话。我问他是不是一天都等不了，急着赶回BJ去处置惩罚他的那些烂桃花。”

　　陆致成回覆的声调，带着些慵懒。

　　我缄默沉静了。这是几多次了？章洋出尔反尔，从来不说真话。

　　“你在想什么？”我身边的人开口问我。

　　“没什么。”我轻声说。

　　“你不兴奋了。为什么？”他的声音里，有一种特此外亲昵。我又觉得怕羞起来。

　　我调整了一下坐位，对他解释。“没什么，我只是觉得，章洋总是不说真话。”

　　话刚出口，我又觉得，我这话可能太极端了，好象是对章洋人品的批判一样。这我还不够资格。而且，我不是昨晚自己还千叮万嘱，让章洋不要把我告诉他的去告诉别人吗？要说不说真话，我不也是从犯帮凶吗？我心里一阵犹豫，改口说，

　　“也不是总不说真话，我这话太极端了。有些时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吧。其实他没有须要向所有人交接他的行踪。”

　　我又试着问陆致成，“他是不是只叫你去？那我随着去不太好吧？或许他不想被人知道呢？”

　　陆致成笑道，“你是他孩子的妈啊。这种事，你不去美救英雄，谁去合适？”

　　“我，”我被他说的张口结舌。

　　现在是一个绝好的时机。告诉他，我那可怜的姐姐，才是章洋曾经的爱人。告诉他，我是许航的小姨。我做了许航的妈妈，是因为那个可爱的小人儿，出生后学会的第一句话，就是喊我妈妈。那样如天籁般的声音，那么的让人心碎，我怎么可能忍心不让他喊？

　　我想告诉陆致成，秦月去了澳洲，六年来不知所踪，与所有人音讯隔离。我想告诉他，因为这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任何人。许航还太小，他不会能理解，为什么他最亲最信赖的妈妈，突然间酿成了不是他的妈妈？为什么他自己的妈妈，酿成了象加拿大的凌云叔叔那样，从来都不回来看他？为什么他突然之间有了一个亲爸爸，但这个爸爸，却等了这么多年，等到现在才姗姗来迟？

　　我能就这样告诉我身边的这小我私家吗？我能完全地信任他，今后与我两情相悦，不离不弃？

　　许亦真啊许亦真，你到底在理想些什么？他适才明明还在体现，你是章洋孩子的妈妈，你应该爱的那个“英雄”，是章洋，而不是他！

　　可是，他没说错啊。我确实是许航的妈妈，许航确实是章洋的孩子。他说的都是事实啊，我有任何须要去否认他的话吗？就为了急于撇清我与章洋的关系？

　　那我与程小乙的关系呢？我与凌云的关系呢？我也一个一个地去撇清？这世上的任何蜚语，都追不上我不染纤尘的脚步？

　　那我也太可笑了吧。难道，我就真的一丝一毫都没有对凌云动过心吗？这么多年，每一封让我沉思的信，每一次让我重获勇气的慰藉。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若不是他的前女友，若不是他若即若离的态度，难道我从来未曾想过，去问凌云他能否从加拿大回来看我？

　　难道我真的未曾想过，积攒一张机票的钱，去温哥华找他？

　　“你在想什么？”陆致成温柔的问我。

　　我眨着眼睛里的泪花，笑着说，“我突然想起了我的大学校友。他叫凌云，比我高两届。这些年来，我们一直在通信，或许有六七年了。他对我的资助很大。我觉得。”我顿住了嘴。

　　陆致成的语气有些硬，“你觉得什么？你们曾经也是恋人吗？”

　　“没有。凌云他有过一位女朋友，他很爱她。”

　　我看着前方弯曲的路，在两侧树影中，一段一段，徐徐地伸展开来。

　　“那么，你喜欢他吗？”身边的人静静地问我。

　　我点颔首，作为回覆。

　　“你会去找他吗？去加拿大找他？他为什么不回来看看你？如果他一直和你通信的话。许航说，他的凌叔叔整天都在给你写信。你经常一小我私家对着电脑发笑，或者流泪。”

　　陆致偏见我一直不接话，又说了下去。

　　“一个成年男人，长时间与一个女人通信，多数是因为他喜欢你。否则我相信，他没有那个时间和耐心，做这样无聊的事。”

　　我突然有一种激动告诉陆致成，所有我和凌云之间的事。

　　“陆致成，你知道吗？我梦见过凌云。”

　　“是吗？”他目视前方，语气中带着一点疏离。

　　我叹息了一声。“是的，我梦见自己去温哥华找他。我走遍大街小巷，寻找他的踪迹。他给我的地址，我在梦里怎么走也走不到。醒来以后，我还写了几句话，纪录了那个梦。”

　　“什么话？”陆致成转头看我。他的眼神晶亮透明，就象是一泓湖水。

　　我回忆了一下，慢慢地吟诵。

　　“十年之后，女生到温哥华独自一人旅游，穿行于那个都市的大街小巷，寻找每一个灯火通明的窗口。我与女生相逢在街边长凳，听她说起了往事悠悠。她听闻男生身在这个都市，已经结婚、生子、立业、立室，她想象他会站在其中的一个窗口，所以她独自一人到这座都市旅游。一瞬间一辈子就这么已往，怜惜朱颜她解不开的轻愁。”

　　一大段话，我一字不漏地背完了。

　　陆致成轻笑作声，“许亦真，我发现你真的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很有，情怀。”

　　他转头看着我，眼神里充斥着一种侵略的气息。

　　“这样的女生，应该是很被人想念的吧。让人念念不忘，一往情深。”

　　我感应一阵心慌，转换了话题。

　　“陆致成，以后你和章洋，另有章洋的爸爸妈妈，能不能不要随便给许航太多礼物？我怕会惯坏了他。就像你说的，我不想他觉得可以不劳而获。”

　　陆致成微笑着问我，

　　“为什么要转换话题？我是说真的。你的这位凌师兄，肯定对你有好感。你也认可你喜欢他。看来，章洋的形势不大妙啊。我得去提醒他一下。”

　　未经我的思索与准许，一句话冲出了我的嘴巴。

　　“你照旧担忧担忧你自己吧！”

　　突然之间，陆致成靠近了我。清冽的薄荷气息，再一次将我笼罩。

　　微微温热的感受，掠过我的唇，一触即开。

　　模糊间我已经用手捂住了脸，闭上了眼睛。

　　“我今天一直想这么做。你为什么把嘴涂的这么红？象是在邀请我。”他的声音在我耳边呢喃。温热的呼吸，轻轻撞在我的耳朵上。

　　车子突然转了一个大弯，我随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化，剧烈地摇晃了一下。

　　我的心跳一阵快似一阵。他怎么会这样？他到底是不是正人君子？他还说章洋有桃花债要处置惩罚，他自己是不是也是其中妙手？否则他为什么会离婚？

　　他们俩，是不是就是所谓的狐朋狗友？

　　这是，这照旧我的第一次，他知道吗？

　　他突然这样，让我怎么把手从脸上放下来？

　　我的心跳，在耳边狂响。乱七八糟的念头，在脑中不停争战，让我微微有些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