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八十四 瞳力
红叶道：“你在七宝幢里怎么杀我？有种出来！”
玫瑰基础没把此狂徒放在眼里，并不急于动手，反而淡淡的道：“我看你空有副好皮囊，内里一肚子草泽糟粕。我要是没猜错，白兔是在青楼里找到的你吧？这家伙向来是有教无类。不外，收徒照旧得慎重。你这种人怕是只有他肯收、敢收。”
红叶额头上青筋毕露，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贼婆娘！你管不着，有胆子就滚出来！”
玫瑰重重舒出一口气，眉开眼笑的对百合道：“果真是风尘女子。难怪如此粗鲁不文。一会见了白兔，我得好好教育教育他，别总收没教养的徒弟，拉低身份。”
百合知道师姐看似开心，实际已经怒火中烧，不敢接话，只是点了颔首，心道：不知死活的家伙，只怕马上要血溅就地了！
红叶显然不知玫瑰的厉害，现在的她就像一只从未听过世上有猫的野耗子，明明命悬一线却不自知，大叫大叫道：“就会动嘴皮子！来杀我啊！”
玫瑰铁青着脸看向她，斩钉截铁的说道：“好！随你心愿！”
说罢，她睁大眼睛，狠狠瞪向红叶。
红叶只觉得一对阴冷、狠辣、致命的目光像星矢一样飞速射进眼眶里。
她虽从主子嘴里听过玫瑰的台甫，以及成名术数，却没听说另有单凭目光就可杀人的事。
事实上，她的主子白兔令郎除了教给她们术数，以及让她们侍寝，很少和她们说话。
他是个极爱睡花卧柳的人，对女子的挑选自有一套措施。可他也是个以贵族自居的人，心怀一种“礼不下庶人”的狂妄。
也是个对吃穿用度极为考究的人，颇有几分食割不正不吃，席摆不正不坐的旧贵族神韵。
早在他躲在妖庙里装神弄鬼之时，庙中茶室里所用茶具就都是钱塘钱氏宫廷里所用秘色窑品。煮茶用水，不用井水，不用山泉水，必用隔年收集的三九寒天里冰雪化成的无根水。
庙里用来给贵妇们卜卦的纸签都是南唐李后主御用的澄心堂纸。此纸早在宋代就非达官显贵不行得，是有价难求之宝物。
可以说，那些被其迷惑的求子贵妇们一半是受惑于他天生的邪眼，另一半则是迷乱于其奢华的气派。
此妖人不光用物考究，找女人也颇有点门道。据说他有一本祖传的西域妖僧炼双修妖法的选女宝典。内中有外、内、真、藏四相尺度。四相皆全者为修邪法之上品。
以红叶观之，这四相显然都是在说皮相、色相，无关贤良淑德、温文尔雅等品行。
红叶确实是白兔令郎在台甫府一青楼中收的女徒弟。
她学到了白兔的全部术数，所不足者修行日短，功力远不及师父深厚。
白兔令郎究竟是邪派人物，并非善类，更不是一个好师父。
他的三个徒弟都来自青楼。这些女门生虽跟他学法，却形同侍妾夜夜陪寝。侍奉的稍有不如意，就会受到一顿毒打，或者被到吊在树上一天一夜。
最可怪的是，这些女门生经他恒久折磨后，竟然发生了心理上的奇异变化，不光不怨恨他，反把他视为世上最完美的情郎，一个个对其言听计从，忠心耿耿。
有知道这事的好事之徒，背后给这仨徒弟取了个诨号：三贱婢。
这红叶入门时也就是二十余岁，得来白兔令郎的驻颜之法，一百多年来容颜始终维持在当日的样貌。
她被白兔令郎发现时，早已在风尘场所里，摸爬滚打七八年，是以年纪虽轻，所见江湖风浪并不少，什么龟公老鸨，什么江湖恶霸，什么猥琐客人，千奇百怪，无所不见。
跟了白兔令郎后，所做又都是杀人越货，盗人精元等视人命如草芥之恶事，再加上从小就沦落风尘，深陷泥沼，本就没丝毫文化教养，故空有一副美丽悦人的臭皮囊，性情认真如吃人不吐骨头的座山雕一样粗暴残忍，言谈比一般都土匪大盗还粗野不文。
这一百多年来，她背靠白兔令郎这座大树，向来都是她杀别人，从来没人能伤到她。这也就养成了其除了自家主子，对旁人都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样子的脾气。
是以，她眼见的玫瑰瞪过来，不光不躲避，反而怒目圆睁，恶狠狠瞪向玫瑰。
这一瞪，俩人的目光就撞击在一起。
就在目光接触的瞬间，红叶只觉得，对方的目光像是蕴含有千钧之力，以无可匹敌之势撞将过来。
此力道结结实实撞在目光上，又通过目光，攻击在自己双目之上，随即震荡到脑壳里，紧接着脖子猛烈哆嗦起来，力道沿着脖子窜进脊椎骨里，又随着脊椎骨的剧烈震颤，向四肢百骸迅速流传，险些就在一瞬之间，击碎了全身三百六十处骨节，击垮了满身上下所有血肉组成之处，击散了体内循环往复时刻不听的气血。
就在眨眼之间，冷傲不行一世的红叶瞪大眼睛，空洞的看着前方，晃了一晃，一头栽在地上死了。
一个大美女瞬间就酿成一滩瘫软在地上的死肉。
袁林见此，大吃一惊。
他知道玫瑰法力高深，当世稀有对手，却没想到她能把人活活瞪死，不禁问道：“这是什么术数？也是天生的什么神目吗？”
玫瑰瞪死红叶，火气消去泰半，淡淡的说道：“这不是术数。”
袁林道：“那她是怎么死的？”
百合解释道：“师姐没用术数。而是以生命本真实力发出的瞪视。”
袁林道：“生命本真实力？”
百合道：“对。你打过老虎吗？”
袁林道：“打过。老虎可不容易打。打一只老虎，非得七八个武器齐备的老猎户不行。我听说另有年轻猎户让老虎一眼瞪死的。”
说到这里，他突然意识到，这不就跟玫瑰瞪死红叶一样吗？
百合道：“师姐刚刚那一瞪，与老虎吓死猎户，看起来一样，实则差异。”
袁林道：“有何差异呢？不都是吓死对方吗？”
百合笑道：“红叶不是被吓死的。而是被目光直接打碎五脏六腑而死的。”
玫瑰道：“不只五脏六腑，骨头都碎了。这人看起来桀骜不驯，实则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基础不堪一击。”
袁林道：“目光不用附加术数，也能打杀人？”
百合道：“虽然。目光自己就是人体内能量的一种宣泄。就算是普通人的目光里，也自有其隐含的威力。只是普通人生命力量本弱。作为其隶属力量的瞳力自也强不到哪里去。可道法高深者纷歧样。其体内蕴含着翻山倒海之力。目光能倾泻出的力量，自然比普通人大许多。能瞪死人也就不奇怪了。”
玫瑰道：“不错。不外以目光杀人，只能在已方力量远超出对方的情况下奏效。刚刚如是白兔令郎。我无论如何也是瞪不死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