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择喜终究照旧李择喜啊。”贺煜舟薄唇抵杯，心悦诚服的点颔首，道：“我告诉你。”
“愿闻其详。”
“我第一次放出永生不老泉时，那个羽士便泡过了，我只可保肉身不腐，至于灵魂永生，乃是茺赭佛的戾气。”贺煜舟神色很平静，近乎自若，甚至含着事不关己的笑意，道：“茺赭佛，从蛮荒时期就受万家供奉的佛，不送财不送缘，只送平安康泰，长寿顺遂，只需要他的一点点力量，我就可以将人造成一个肉身和灵魂双双永生的不老物。”
意料之内，没什么颠簸，更谈不上惊讶，按贺煜舟的疯子做派，倒是很切合他。
李择喜低笑道：“可即便如此，茺赭佛已经不是佛位了，没有了黎民的供奉，力量也在淘汰，所以那些泡过永生不老泉的人身体照旧会徐徐衰老，除了脸。”
贺煜舟道：“是啊，只需要几十年，一百年，他们就能感受到身体大不如徐徐衰败步入暮年，不得不重求永生。”
李择喜道：“他帮了你，你如何帮的他。”
贺煜舟扬唇笑道：“他需要眼睛，我自然要让他重见天日，也顺便替我报仇。”
李择喜低声道：“所以今夜，你故意告诉我永生不老泉的事，即是为了调虎离山，你真正的目的是要把那两个羽士献祭给茺赭佛？”
“那个羽士是唯一一个泡过不老泉的桃园人，茺赭想要，我就给他了。”贺煜舟俊眉轻压，笑色愈加浓郁，道：“其实南冥作祟不只是因为那个被淹没的神明，是因为茺赭的怨恨散在了那片海中，佛眼归入深海废墟之中，挖眼之痛，心上人叛逆之疼，不用我多说吧？”
“那羽士简直有些道行，知道自己被盯上了，来到烟安，既是为了求永生也是为了送走邪祟，所以刚刚住下便开始驱魔，只是他不知道随着他的是何等强大的工具，居然画的是请佛的符箓，歪打正着，自己把自己送出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蠢死了。”贺煜舟满眼的鄙夷和嘲弄，似乎是觉得如尘的做法愚蠢至极又天真可笑，捧腹片刻，又道：“如果不是因为下了这场鸡血雨，整个千元山的死尸都市献祭给他，若是他能够重生，南海的海啸，便能淹掉整个桃园，甚至是整个东土！”
“有个问题。”
李择喜敲打桥栏的指尖一顿，徐徐抬眸。
“瘟疫的源头，是茺赭的眼睛？”
“自然不是，你忘了，我是什么？”
吸血鬼，蝙蝠，瘟疫的源头，血能永生，亦能够带来瘟疫。
贺煜舟的血自然不会，他的母亲是西土的贵族，而低劣的吸血鬼血液混杂，自然不洁净。
话里话外，借刀杀人。
李择喜低笑道：“你的意思是，东土的的吸血鬼不只你一个。”
贺煜舟扬唇一笑，笑色愈加狂妄，道：“找吧，择喜，看看你能找到几多，不外我得提醒你，茺赭他和泰山府，关系不错，令霈画和她那个忠心耿耿的下属空明放肆炼尸的原因，即是为了让茺赭重生，这是我出于朋友的立场，给你的，最后的忠告。”
“多谢，但是不需要。”李择喜直起身，一张妖冶的面容上满是胜券在握，道：“走了。”
见她要离开，贺煜舟皱眉道：“你不杀我？”
李择喜意味深长的看着桥底的血河，促狭一笑。
“无足轻重的人，留着，也掀不起多大的风浪，在世吧贺煜舟，见宫惊蛰最后一面。”
贺煜舟回首看去，夜色之下，李择喜的身影照旧那般狂妄张扬，睥睨世人无人敢违，似乎世间没有什么工具能够阻挡她的脚步。
贺煜舟有时候真的很好奇，如他这般强大的人都有一提则怒的软肋，李择喜的软肋是什么，如果可以，他真想亲手卸下李择喜的傲骨。
“真正危险的人在你身边，你居然还没看明白？”
说的是江至，蠢货都知道，听着贺煜舟的话，李择喜懒得转头多看那疯子一眼。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审判。
江至也不需要。
刚刚出贺府，李择喜便看见一袭猩红的嫁衣伫立在街的尽头，正在等着她。
墨黑夜色，凄凉的街道，两抹阴翳的猩红身影相互而去。
夜风微扬，今夜的阿离没有提灯笼，走近后，一张酷寒苍白的面容才有了些神情，轻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择喜。”
李择喜道：“阿离，你怎么来了。”
阿离轻笑道：“你付托我的事，怎么都忘记检验了。”
即是在故陵书阁之时，李择喜让阿离寻找凉宫的灵魂。
闻言，李择喜才露了笑，伸手捏了捏阿离的发梢，道：“晚些时候再来，也无妨。”
“你说的事，我总要着急些，况且沉檀结婚，这次回来我会多留几日，听说你会回鬼门关，很久都没回去了，我想陪着你。”阿离垂眸一笑，从袖中拿出一枚锦囊，道：“这里是凉宫的灵魂，至于那个宋小姐我已经送回了她的肉身，她已经归家了，不用担忧。”
不像司鬼和沈遗墨知道不是正事就草草了事的做法，只要是李择喜说的事，不分轻重阿离都很细心，绝不留下记挂，李择喜接过锦囊摸了摸阿离的脑袋，柔声道：“阿离，你辛苦了。”
阿离抬眸，一双杏眸在夜色中格外明亮，道：“择喜......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嗯？”
见李择喜错愕的模样，阿离笑道：“我可不是责问择喜，我是替你兴奋。”
其实李择喜并不是在意阿离的态度，而是觉得阿离问这个问题有些莫名其妙，思来想去，只有一个可能和两个罪魁罪魁。
“是不是司鬼和沈遗墨乱说了？”
“不是他。”阿离摇摇头，轻笑道：“择喜总是冷冰冰的，这次见你有些差异，我最明白了，心中有喜欢的人，人总会融化的，不仅仅是对喜欢的人，对身边的人态度也会有所差异。”
李择喜有些无奈的轻叹一口气，伸手放在阿离的耳朵旁，神色很温柔，轻声道：“阿离，不要瞎想。”
阿离道：“择喜，这是你留在人府的原因吗，你一直在寻找的人，是他吗？”
李择喜一怔，道：“你怎么知道？”
获得答案，阿离心中从未有过怒意，而是展颜轻笑。
“择喜，我希望你幸福，也是我的愿望。”
听着阿离的话，李择喜心里有一种久违的感受，她想回鬼门关见星野一面。
李择喜低声道：“阿离，回去吧，在鬼门关等我。”
阿离皱眉道：“为何差异我一起回去？”
“我要去见萧献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