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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府君子

第七章:作甚君子(7)

怜府君子 良喜 5806 2022-10-31 22:14:00

  “芩柒,外头好吵。”

  “小姐,故陵不似铜雀城,即是这般酒色熙攘人声鼎沸,等到今夜已往就一切好了。”

  屋内燃着香炉有些烟雾缭绕的迷眼,芩柒端着一盘不知何人送来的金银钗簪入了屋内便听到自家小姐轻声诉苦着,边慰藉着边推开阻遏屋内花枝屏风,本想敦促却瞧见楚征衣早已描上了妆只差一身行头不由得松了口气。

  “小姐真美。”芩柒轻步走到楚征衣身边,拿起了几支碎玉撒珠的簪子在楚征衣头上比划着,温声问道:“这只珠钗不错,小姐可还喜欢?喜欢的话芩柒给小姐戴上。”

  “我的行头呢?”

  芩柒的手一僵,难以开口道:“小姐....”

  “怎么了芩柒?”楚征衣回眸看向芩柒,直至瞧见小丫头眼中的为难不已刚刚反映过来,拢起青丝垂眸失笑道:“瞧我这记性,我都忘记这里是故陵了,我现在在青楼,不再是梨园了。”

  芩柒道:“芩柒把小姐的行头都带来了,若是哪日小姐想扮上芩柒再给小姐拿出来。”

  “不必了,便放着吧,恐怕也没有时机再扮上了。”楚征衣提笔本欲描眉,却阴差阳错的将黛笔落在了鬓角,察觉到自己的举动不止是芩柒想要阻止,连她自己都被这种本能吓了一跳。

  楚征衣掷笔一笑,轻声道:“芩柒,去把那件荷月拿来。”

  芩柒闻言颔首道:“小姐稍等。”

  楚征衣铜镜中的自己,花佃炽燃,柳眉入鬓角,肤白融霜雪。

  铜镜中的美人神情落寞,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的问着自己:“这样,认真美吗。”

  芩柒找来了荷月,便看见楚征衣望着窗外出了神。

  “小姐,怎么了?”芩柒将荷月搭在一旁,徐徐蹲下身子伸手将楚征衣的葱白指尖握入自己的手中,她的手出奇冰凉如若霜雪渐寒,芩柒心头一酸眼中蓄下了热泪。

  “小姐,楚家没落了,梨园也没落了,只是为了活下去而已,小姐什么都没做错,铜雀城主将小姐送来故陵城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此处虽不比铜雀梨园,可小姐还能唱曲,那照旧我们铜雀梨园各人楚氏的嫡出小姐。”

  楚征衣回过头,伸手拭去芩柒眼角的泪色,慰藉道:“你怎么还哭上了,听话,不哭了。”

  其实不外自欺欺人而已,楚征衣和芩柒都深知这个原理。

  楚征衣今夜肯决断魁,花魁之名只要冠在了楚征衣的头上,那么她今生都市是权贵的玩物。

  “故陵真好,不外三月已经冰雪消融春色满园,若是往年的楚氏梨园,现在照旧大雪纷飞冰封千里素裹棠梨。”

  “庸脂俗粉。”

  李择喜看着红台之上衣不蔽体浓妆艳抹的艺妓总觉得头疼,伸手揉了揉眉心。

  穆云舟见李择喜兴致不高,许是畏惧李择喜甩手走人,赔笑道:“这今日夺魁的盼头可不是这群艺妓,那自然是从铜雀城来的楚征衣,据说,人间绝色可遇不行求。”

  李择喜闻言倒是有些兴趣,接过身旁艺妓递过来的酒,道:“这楚征衣什么来头?”

  “这楚征衣之前算是个梨园世家各人闺秀吧,不是门弟世家权臣子女,祖辈都是唱曲的,这楚征衣继续了衣钵却从未登台唱过,有点金屋藏娇的意思一直都深居简出的,厥后不知道楚家发生了什么变故,楚家没落了,这楚征衣的怙恃都跳河自杀了,这楚征衣没有兄弟姐妹无依无靠的就入了铜雀的一个唱戏班子,一捧即红名噪铜雀。”穆云舟朝李择喜敬了杯酒,清酒入喉暗叹道:“说起来也是个可怜人啊,原来也算是个掌上明珠金枝玉叶的,如今颠沛流离身不由己,实属凄惨。”

  李择喜笑的意味不明,淡声道:“唱戏的?”

  一位早已犹豫多时意图上前搭话的男子闻言凑了上来,道:“那可不就是唱戏的吗,李大人有所不知啊,这楚征衣的名头有多大,大人你往后瞧瞧,这些权贵都是慕名而来。”

  李择喜没有转头,叶凌却转头轻瞥了一眼。

  花船上的权臣高官皆是醉倒在艺妓的怀中梦忆温柔乡,面容拙劣体态臃肿满脸淫邪。

  有种难言的不悦,叶凌眸子紧锁,又回过头站直着身子。

  李择喜轻睨着面前这位容貌平平却一身正袍的男子,沉声道:“你,哪位?”

  语气中的不屑各人都听的明白,男子却是不恼,亮出了一枚青铜令牌,笑道:“在下是镇门司的司长余九,久仰李大人台甫许久,今日一见果真差异凡响。”

  “镇门司?”李择喜指尖捏着酒杯,故作思考道:“天子的人。”

  镇门司是令帝登位后设立的死士职,官权不大却算是兵部的头子。

  穆云舟闻言一笑,语气揶揄道:“镇门司不是向来眼高于顶瞧不起人吗?别说是李大人这样的从商之人,如我这般的妃嫔外戚更是入不了余大人的眼啊。”

  穆家虽为贤妃外戚,这个名头却压过了穆家自己,穆家曾为暮南城最大的门阀世家,其父为南部军统副领,其母娘家则是故陵最大的盐商,穆辰悦入宫封妃后,穆父被封为正三品的高官这才迁府入故陵,却没有太多人知道穆家背靠的金山有多高。

  话里话外,穆云舟都在悄悄讥笑皇室眼瞎嘴斜,吃相难看。

  “商妓同路,余大人屈尊降贵来到此处,所谓何事?”李择喜唇角轻扬,却并无笑色,眸子半眯审察着面前这位高官。

  余九道:“听闻李大人与太后颇为交好?”

  李择喜淡声道:“空穴来风。”

  余九笑道:“哈哈哈哈,那是余某听信小人之言了,陆某并无目的,只是想借此和李大人交个朋友而已,不知李大人可否赏个面子?”

  余九端着酒弯着腰一脸的讨好,面前之人确是看都不看一眼。

  穆云舟见状劝道:“陆大人照旧算了,没看到李大人今日兴致不高吗?”

  余九止住了敬酒的行动,看着面前之人阴沉的脸色心中虽是有几分不痛快却也不敢多说几句狠话,找了个还算体面的里头行了个礼便回到了自己的位上。

  “就是个女人,谁给她的傲气。”

  一句极轻的诉苦声,穆云舟没有听见,却入了叶凌的耳。

  叶凌眸子一缩转头看了眼气的满脸涨红的余九,原来以为没人听见的余九察觉到了叶凌的视线有些心虚,喝了口酒便撇过了头。

  叶凌侧身看着面色波涛不惊还与穆云舟谈笑饮酒的李择喜,松了口气。

  许是没有听见。

  那余九就不用死了。

  “叶凌,你刚刚有话想说。”

  李择喜把玩着见底的酒杯,没有看叶凌一眼她便能知道这小木头的心思。

  叶凌有些没有反映过来,才知道李择喜在问着楚征衣一事,答道:“属下只是觉得.....”

  李择喜轻笑道:“觉得楚征衣可怜?”

  叶凌道:“是。”

  李择喜抬眸轻敛,笑色困顿。

  “你以为她不知道吗?”

  夜色浓郁如墨,月色琳琅迷茫,东风扬起帷幔轻纱,花落落徽满河春色,子时夜盛暖客的艺妓舞闭谢幕,花船上的琉璃灯盏烛火葳蕤而渐暗,众人噤声屏息的凝看着那垂着红布的三尺红台,等到一声箜篌琴奏,红布落下。

  等到看到楚征衣的那一刻,叶凌看见李择喜一直觉得无趣的脸上都涌上了一抹惊色。

  叶凌见状朝红台往去,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怎么可能。

  怎么可能会有一个女人美到这种水平。

  一袭荷月红纱,青丝无饰散落及腰,红衣嵌白肤,华发映红唇,柳叶桃眼相映娇色如花媚,垂纱赤足腰肢轻盈如三月春色阳盼柳随风而动。

  琵琶声声响彻落徽,美人月下起舞,众人纷纷噤声凝望,那红台上翩翩而跃的美人如若天仙下凡不似活人,似为天赐不行亵渎。

  穆云舟睁大了一双俊目,颤声道:“这.....这是何等绝色啊!”

  秋梦和琥珀原来想出来看看让花音自愧不如的楚征衣到底长的是什么媚惑样子,却在看到楚征衣在红台上起舞的瞬间惊的哑口无言。

  秋梦怀疑自己看错了,回眸道:“琥珀你看见了吗?”

  琥珀看着楚征衣似乎丢了魂一样,愣在原地,久久答道:“看到了看到了....秋梦,这真的是活人能够长成的模样吗?”

  现在两人才觉得花音的反映还算冷静了。

  楚征衣的模样,似乎是世间所有的不公都朝她无条件的倒去,造出了一个无可挑剔的绝色。

  台上流离,台下纷争。

  “几多钱!几多钱!”

  “三百两白银!让她跟了我!”

  “一百两黄金!我肯定让她夺魁!”

  “哈哈哈哈,她是我的!”

  挥舞水袖之时楚征衣听到了这些话,意料之内却照旧心中苦楚的蓄下珠泪。

  如今的她就是这样,投合令郎,笑对权臣。

  今夜子时后,她就不再是自豪的她了。

  泪眼朦胧在转身之际她替自己拭去了眼泪,又再次扬起明媚感人的笑色,却在一群官臣贪婪的貌寝模样之中看到一个极为特此外人。

  她手撑着下巴,笑看着她。

  一袭红袍,如血染唇,绝不媚色,阴郁狂妄继而摄人心魄。

  楚征衣看着那一双深不见底的瞳孔竟觉得心惊肉跳的错愕。

  而她眸中含着似有若无的降低笑色,没有审察没有刺痛楚征衣的审视,而是一种欣赏。

  察觉到了楚征衣的视线,李择喜喝了口酒。

  “叶凌,出钱。”

  “是。”

  不用李择喜多说,叶凌就知道李择喜看上楚征衣了,叶凌如今也早已见责不怪,处置惩罚这些事也变得极其驾轻就熟,话音刚落便没了影子。

  等到叶凌离开,穆云舟才收回目光,压低声音提醒道:“李大人,这花船上的都是非富即贵的官垄门阀,可欠好硬来。”

  “不硬来,不就是比谁家底厚吗。”李择喜手指抵唇,轻睨了穆云舟,低笑道:“这故陵,有谁比我有钱?”

  穆云舟会意一笑,奉承道:“那是自然,谁不知道李大人金玉满堂,手中压着的活钱比七坊之中所有世家加起来还要多个几番,既然是李大人看上的人,那穆某可就不横刀夺爱了。”

  一曲舞闭,楚征衣退了场,子时一刻,夺魁之宴便算是开始了。

  没有什么意外,李择喜脱手即是一千两的黄金。

  即即是一个绝色美人,那终究也是个贱籍艺妓,一千两的黄金李择喜却砸的眼皮都不抬一下。

  众家既是惊于李择喜能够为一个艺妓花这么多钱,又是疑惑李择喜的家底究竟多厚。

  芩柒收到了花姑传来的话,便连忙去给楚征衣说了。

  “小姐,你夺魁了!”

  楚征衣换了一身轻便的春纱,闻言却没什么喜色,淡道:“知道了。”

  芩柒追在楚征衣身后道:“小姐,你知道助你夺魁之人花了几多钱吗?”

  楚征衣这才有些反映,一边小心的收起荷月红纱一边问道:“几多钱。”

  “足足一千两黄金啊!”芩柒说出来自己也觉得不行思议,掰着手指数道:“一千两黄金,我们在铜雀唱戏的时候,唱一百场都没有十两黄金,小姐你今日只是跳了支舞就是一千两黄金,而且花姑说了,这一千两黄金小姐你能分去六百两呢!我们都可以在故陵重新建一个梨园了。”

  楚征衣看着芩柒雀跃的模样不由得一笑,伸手摸了摸芩柒的脑袋,笑道:“是啊,可以重新建起一个梨园了,此人是哪家的令郎老爷?”

  “似乎都不是,听花姑叫她李大人。”芩柒皱着眉头思索道:“据说是个女子?”

  “女子?”楚征衣闻言一怔,追念起在红台上看到的那小我私家,难得失态的攥住芩柒瘦弱的肩膀,乱了阵脚一般着急道:“芩柒你去问问,这李大人是谁,快去!”

  芩柒被楚征衣天差地此外态度吓得一愣一愣的,急遽的允许下来便跑出去了。

  楚征衣坐在铜镜之前,最终还细细的念叨着。

  “李大人....李大人.....”

  如果真的是你,那就好了。

  花船上的人早已散去了,只有李择喜和叶凌留了下来,身后是一片狼藉,李择喜不下船,月鹤楼的人也不敢随便上去收拾,生怕招惹了她。

  叶凌道:“属下不明白大人为何要花一千两让楚征衣夺魁。”

  “叶凌,你觉得我花一千两只是让楚征衣夺魁吗?”李择喜靠在花船边上,看着叶凌轻笑道:“我就不能图色?一千两对我而言不是什么大事。”

  叶凌道:“属下明白,可大人虽然经常流连在风月之中,可却从来没有做出什么特此外事,属下记得大人说过,如果做了,冥王大人,阿离鬼神都市生气的。”

  李择喜眉梢一扬,淡声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问?”

  叶凌这才松了口气,想着如果李择喜真的对楚征衣做了什么事,他都不知如何向星野和阿离交差,如今吃了李择喜给他的放心丸,这才冷静了不少。

  “那花音那边,需要属下去通报一声吗?”

  “不用了。”见叶凌疑惑的模样,李择喜算是解释一遍道:“只要是见到楚征衣的人,包罗花音都市被她攻击的体无完肤,而我让楚征衣夺魁一事想必她也知道,我为什么还要去给她的伤口上踩一脚?”

  叶凌道:“那为何大人还要允许花音呢?”

  李择喜道:“风月之地即是如此,每个艺妓都有差异的主顾,而每个主顾都有差异的艺妓,你可以理解为,花音在我身边已经有段日子了,那我自然就厌了,烦了。”

  叶凌道:“就像沉檀鬼神和谢婉温一样,对吗?”

  “纷歧样。”李择喜垂眸失笑,看了眼璀璨的落徽河,才徐徐开口。

  “沉檀对谢婉温是有情感的,而我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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