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朝大身亡
“难怪我初见你就在风尘之地，行事纵脱。修行有千般要领，你偏选个最脏的？”常华一字一句像刀子般扎向颜失的心：“向我示好也是因为看出了我并特殊人，想让我助你一臂之力吗？”
“倒是我瞎了眼，竟没看穿。”她松开晴娘：“不外你倒也未曾杀鸡取卵，害人性命。此等小事我还不屑得管，女人日后好自为之吧。”
越日清晨，常华将采购的新种小心包好，准备重返天界，却听得前院一阵喧闹。
朝家兄弟的院子里围着几个官兵，另有些黎民自宅门外向里张望。常华上前，只见院子里停了具男尸，露出的手枯槁灰白，再一看脸虽然惨烈却还认得出正是朝游乾。
昨日还生龙活虎，今日竟成了具干尸。朝铎乾和三弟难掩哀色，还要受官兵细细盘问。
“你说昨夜兄长就未归，去向可知啊？”
“昨夜我们兄弟游船，兄长与一舞姬相谈甚欢。后半夜我和三弟结伴回来了，兄长留宿画舫。”朝铎乾艰难开口。
虽然朝游乾平日油嘴滑舌，但是对颜失的喜欢也不像装的。这么快就移情她人，凡人的心还真是……博大？常华见他死状，倒像是被吸干精气而死。
“画舫？”官兵甲重复道：“你确定后半夜还在画舫？”
“黎江离着迷蝶谷驾马也得半个时辰，他们后半夜还曾见过，这么算起来……”官兵乙念叨着。
颜失推开房门，看见院子里石桌上放置的同心锁，那是昨夜常华随手丢的。
“是你做的？”常华突然泛起在身后，声音没有任何情绪。
“什么？”颜失一脸疑惑：“我做了什么？”
见她样子不像冒充，想来她也没那么蠢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动手。常华扫了眼石桌上的同心锁，转身走了。
凡人命案她管不着，妖怪害人可就不得不管了。存华解了化相，到了迷蝶谷口，听官兵所言似乎朝游乾的尸身就是在这里发现的。
“女人，你是外来的吧？”一个老伯远远冲存华喊：“那里很危险，女人照旧离远些。”
存华走到老伯跟前，老伯接着说：“昨晚又有人死在这儿了，这不祥瑞，女人照旧进城去吧。”
“又有人？先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吗？”
老伯摇摇头，一脸的讳莫如深：“横竖我可是提醒过你了。”然后便赶着牛走了。
如何说得？州容城的命脉就是络绎不停的行商游客，若是传出去此地有妖怪，州容城黎民拿什么过活？
存华入了谷，谷内寂静得出奇，就像没有活物似的。一个红色身影紧随其后，谁也没有注意到一条细丝横穿过谷口。
存华问到一股淡淡香气，不似花香。再往里走，不知何时起身边围绕着大群蝴蝶。这种蝴蝶翅膀火红，飞翔间撒下淡淡荧光。存华突然一阵眩晕，大地也变得软绵绵的，脸颊开始发烫。好热，存华能感受到体内血液涌动，身子一软险些要摔倒。
“颜失？你来做什么？”存华迷迷糊糊也不知道自己这几个字到底有没有吐出来。脚下一空，似乎被人横抱了起来。
出谷的入口已被密密麻麻的细丝封上，颜失将存华抱到一个小山洞里。她撕下一块衣袖，用溪水打湿，轻轻地擦拭存华滚烫的额头。存华双眼迷离，眸中氤氲水汽。颜失想起身重新打湿布块，却被存华用力一拉，失去平衡，摔在存华身上。存华翻身将晴娘压在身下，极重的呼吸扫过晴娘的脖颈。
存华一手解开晴娘腰带，轻轻吻过她的耳垂，瞥见她耳后第七界的界徽。晴娘僵在原地，不知所措。
洞外传来极细微的声音，存华耳朵动了动，猎物终于上钩了。她翻身起来，一枚飞针飞向洞口，一个白乎乎的工具刚冒头就中针而倒。
一条七尺长的巨型白色肥虫倒在洞口，一节一节的身体不停蠕动着，存华看了直犯恶心。
“能不能酿成人形说话？”存华皱眉嫌弃到。
那蠕虫变作一个美娇娘，瘫倒在地上：“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求上神放我一条生路。”
存华指着洞内晴娘问那虫子道：“她是你的同伙吗？”
虫子犹豫片刻，摇了摇头。
“那为什么连本上神都险些着了道的毒对她却一点影响也没有呢？”存华手上把玩着断元刺，吓得虫子阵阵发抖。
原来刚刚都是为了引出敌人做戏，颜失自嘲般笑了笑。
“因为、因为那毒粉是从她的内丹磨下的……”
见存华脸色一沉，那虫子张皇爬到颜失脚边，恳求道：“对不起颜失，对不起，我将内丹还给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求求你……”然后呕出个并不圆润的红色珠子，塞到晴娘手上。
晴娘接过珠子，“你求错人了，阿蛮，我做不得主的。”
“听此地居民所言，这不是你第一次伤人性命。”存华走向虫子，洞口射进的光将影子投在虫子身上。“走好。”
断元刺刺穿虫子的身体，她一脸扭曲的心情挣扎了一会，片刻便不再转动，化作一滩污水。
“你明知迷蝶谷有精怪害人，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朝游乾本不用死的。”存华紧紧地攥着晴娘手腕：“你怕身份被我看穿？照旧觉得我是非不分，会将你与那妖怪一道正法？”
“上神难道以为我是好人吗……”晴娘看着存华的眼睛说：“我也吸人阳气，我也是害人的妖怪。”
“先前你的内丹被她偷走，所以无法修练。现在内丹回来了，不需要再走那种歪路子。”存华说：“我可以帮你。”
存华没再回到那个宅子，没有处罚颜失，她总觉得自己做得差池，更愧对朝家兄弟。她将颜失部署在另一个小镇，买了个小宅子。颜失教她下厨，她教晴娘修行，倒是段不错的时光。
“等你渡过天劫，我便带你回源清宫。”存华留下这句话便离开了。
三个月后，存华回到那个小镇，却见颜失与几名男子在亭子里谈笑风生，时不时有意无意的肢体接触。她没有上前，而是回到小宅子里，静静地坐在屋前。
“存华，你回来了。”颜失夜归，见到存华满脸惊喜。
存华却面无心情。“你照旧不愿走正途，是不是？”
“不是的……”颜失上前握住存华的手，却无力为自己反驳。
“那就是你生性纵脱，一刻也离不得人？今日我便废了你的修为，带你重新来过。”存华眼中闪过冷光，一手已经结印。
“不要，不要……”颜失挣扎着往外逃，来不及了，她看着自己迅速衰老枯槁的双手，掉臂一切地逃离了。
她逃回忘川，为冥神所救。
白光淡去，颜失恍若做了一场大梦。
明荼见她入迷，道：“她是一方天神，你这样的小小花灵对她情根深种，自然只能是一厢情愿。我救你，助你突破内丹禁锢，恢回复本的容颜，可不是为了让你在这伤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