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沉魇终结
尔后六千年，韩夏的元神浮浮沉沉，重归轮回。
“可是小生不会水啊。”秀才抵着栏杆，不愿下水的样子逗笑了曜央。
虽然不能直接找到韩夏，但是身为司命曜央知道韩夏每世转世的时间和位置。
凡人的生活悠哉游哉，可以的话，妋衣觉得做个凡人也不错。
三世轮回，楚荷报了韩夏三次救命之恩，二人姻缘本应终结于此。可是她却强行介入宋元湛的人生。
一年一度世家令郎齐聚的围猎赛。
“哥，一会你帮帮我吧。”宋元湛红着脸，欠美意思直视兄长的眼睛。
“哦？”宋元哲扫眼一看，宛言陪着郡主坐在远处的帷帐之后，心下了然。笑着说：“好吧。”
少年扬推动马，意气风发。国泰民安，父亲身为将军虽然不似战时受重用，但总好过大权在握，却经年难以相见。兄长谦谨刻苦，德才兼备，终会继续父业。少年唯一的烦恼就是王尚书家的三令郎似乎也喜欢宛言，经常与他暗自较劲。
“宋元湛！”王家三令郎王秉德恶狠狠地瞪着宋元湛：“你是故意的！”
宋元湛自得得点颔首：“横竖我已经猎到猎物了，接下来我就随着你，吓跑你的猎物，让你空手而归。”
王秉德自幼家教甚严，一言一行需得合乎礼教，但他经常被宋元湛气得失去风度。他叹了口气，继续寻找新的猎物，宋元湛果真跟在他的身后，甚至还哼着小曲。
最终二人一个倒一，一个倒二，宋元哲看着自己的弟弟还在讥笑王秉德，一脸无奈。
在遇到楚荷的那个下午之前，少年不识愁滋味认真写的就是宋元湛。
“阿湛，你往常对军营事务不感兴趣的，近日倒是来得频繁。”兄长带着元湛巡视军营。
元湛叹了口气，楚荷阿姐不知有何神通，不管自己躲到哪都能被她抓去听她讲些道法什么的。唯有在兄长这里才气得一会喘息，这么下去也不是措施，下一次直接告诉阿姐自己对这些不感兴趣吧。可是对上阿姐的眼睛，真的很难说出个不字。
“宛言身世世家，言行得体，性情温婉，倒是个好女人。”将军府其乐融融，夫人笑呵呵地说。
“梦境已经快结束了，楚荷的元神究竟藏在那边？”难得见曜央露出着急的神情。
“事到如今，只怕只有一人能解此局了。”
楚荷逾期未归，青木有些担忧，但司务繁忙，纹章又显示楚荷一直在下界少城，便也没有去寻。突然收到司命召唤也在少城，心中涌起不详的预感。
不用多时青木便赶到了。
大婚前夕宋元湛在床上辗转难以入眠，披了件衣裳想出门走走，不自觉走到了楚荷曾经住的院子。对着空空的院子，心中也空了一块似的，喃喃道：“阿姐，现在你在哪儿呢？”
“韩夏，我来带你回家。”阿姐的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
“阿姐，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不会来加入我的婚宴呢，明日你见着宛言，定然也会喜欢她的。”宋元湛欣喜到。
可是阿姐冷着一张脸，说些自己听不懂的话：“六千年了韩夏，我快要等不下去了……”
屋顶上围观的妋衣有些郁闷，这已迫近沉魇尽头，楚荷的元神到底藏在哪里了?
她私心照旧希望韩夏能重回仙身的，究竟小满与韩夏沉魇中相处，认真觉得他是个十分义气的人。
但沉魇之术逆天改命，有所得必有所失，韩夏如此强大的神明重回仙身，会失去的工具未必是他能够蒙受的。
妋衣道:“青木，你说楚荷会不会是谁我们的，元神她早就拿回来了?“
青、青木?
妋衣僵硬地转过头确认了一番，确实是活的雨神没错。“你、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拍脑袋，雨神纹章在他手上啊。
梦境黯淡了下来，四周景致化作无尽的灰色。所有人都虚浮在空中，众人实验控制自己的身体，颇有些费劲。
“青木？”楚荷这才发现青木也已入梦，一直抱着破釜沉舟心态的她突然有些犹豫，不敢去看青木的眼睛。
“到这一步沉魇之术已经无法取消了，我们只能助韩夏突破这个梦境。”青木也没有看楚荷，一向温和的青木现在语气冷得像冰一样。
宋元湛跪倒在地面上，捂着自己的脑袋，痛苦不堪。无数呓语交织着在他脑海中缠绕。一柄长剑嗖地飞向宋元湛，插在他身旁。剑来的偏向泛起一个男子，长相与韩夏一模一样。他手执长剑，一步步走向宋元湛，楚荷忙上前。
“错了，我在这儿呢。”不远处传来女声，一个长得同楚荷一模一样的女子走向楚荷。
同时各有一个长得同青木、曜央一样的人同他们交手起来。
妋衣看了看四周，我呢？怎么没有我？眼见韩夏一剑就要劈在宋元湛脑袋上，妋衣忙施咒术结了个罩子挡在宋元湛身前。
“宋元湛，把剑拿起来。”见宋元湛还捂着脑袋，妋衣着急道。心想这沉魇之术简直坑人，让人头痛欲裂不说还在人毫无还击之力的时候进攻，要是没有旁人相助怎么可能通过？
宋元湛挣扎着用剑撑起自己，妋衣的罩子此时也被击碎了。妋衣上前与镜子韩夏缠斗，但镜子韩夏并不理会她，一心只想攻击宋元湛。宋元湛照旧无法行动自如，妋衣护得有些吃力。
日升日落，沧海桑田，生老病死，宋元湛脑海里不停冒出差异的片段。
“楚楚……”他闭上双眼低声念到：“曜央……宛言……”往事轮回终于连成一条线，再睁开眼，灵台一片清明。
众人缠斗良久，但与影子终究难分上下。
“青木。”曜央与青木对视一眼，点颔首。青木施法，镜子青木紧随，地面冒出无数藤蔓将众人紧紧缠绕，只有曜央闪避实时。
曜央挥剑击碎镜子韩夏，其余镜子便紧随着破碎了。
四周剧烈摇晃，这是梦境的主人要转醒了，众人迅速撤离。原本就不大的小屋内站了五个天界上神，土地马上觉得有些窒息。
榻上的宋元湛徐徐睁开双眼，随着他双唇开合，楚荷颓然坐倒在地上。
宋元湛说：“阿姐，这是哪儿？我怎么会在这儿？”
阿姐？为何照旧阿姐？明明历经各世，突破梦境，为何韩夏却没有回来？
妋衣瞥见曜央眼底亦闪过一丝失落，一拂衣让宋元湛又昏睡了已往。
杨戬道：“宋元湛就由我送回将军府，剩下的便交予列位了。”
土地迈着小步追上道：“川主对位置未必熟悉，我来带路，我来带路……”
尴尬。
尴尬到妋衣连呼吸都忘了。
尴尬到她甚至想重回梦境。
理一理思绪，青木喜欢楚荷，但楚荷想找回自己前任。楚荷真去找了前任，楚荷和前任遇到危险了，青木来救楚荷还得捎上救前任。折腾一阵后无事发生，前任照旧啥也没想起来。暗恋，旧情，新欢，三角，你就说这个狗血要素齐不齐吧？
妋衣迈开僵硬的脚步，想蹭到门边，横竖余下的事情与她无关，但还未踏出半步，便对上曜央的目光，又把脚收了回来。
青木率先打破缄默沉静：“既然此事已平，风雨司司务繁忙，在下先行告辞了。”
妋衣：“好嘞，慢走，路上小心。”
妋衣又露出招牌的夸张笑容，如释重负一般。确实这两人差异在的话尴尬能少八成，这就是传说中的一加一大于二吧。
楚荷无力道:“我自知罪孽深重，任凭处置。”
二人押着楚荷也往天界去了，沉魇禁术的千道雷劫瞒不住的。
“风神为何那么想找回韩夏呢？”
楚荷低头不语。
“风神神力没有我高，如此应该没有破绽……”妋衣摘下面具，唇边一抹暖和的笑容，学着韩夏的语调对楚荷道：“楚楚。”
楚荷却忙收回目光，不敢直视妋衣。
妋衣眸子含着光，低声唤道：“楚楚。”
这声轻呼满含柔情，楚荷身体一颤，似有一股电流穿过全身。她徐徐抬起头，眼泪霎时滑落。
朗朗月光映照下，俊朗至极的笑颜，是韩夏啊。
楚荷终于再难保持平静，哭得梨花带雨。但除了对不起，她依旧什么都没说。
为什么是对不起，而不是我好想你之类的?妋衣奇怪到，另有，刻魂木给楚荷和凡人韩夏部署了三世情缘，但沉魇中一次是武冶山试炼，一次是世乐王宫，韩夏明明只救了楚荷两次啊。
想不明白，先不想了。
沉魇之术是禁术不假，但易地处之，能找转意中之人的诱惑实在太大了。妋衣轻拍着楚荷，哄孩子般要她宣泄出来。
虽然不是真正的韩夏，但是如果已经身处绝境，哪怕是镜中花水中月至少也能给人慰藉。到了天界，楚荷所犯之事处置惩罚法式实在麻烦，大殿上妋衣妹衣只说了一句“司命一入沉魇便因心神不稳昏死已往”，楚荷与曜央也都默认了这个说法。然后她便到桃林躲清静，想着且等人散了再替楚荷求求情吧。
约莫过了两个时辰曜央才走出大殿，心有灵犀一般也往桃林走去。见妋衣抱膝坐在河滨，便上前坐在她的身侧。
“为何风神见你却是韩夏的样子?“
妋衣讶道:“你这么问?难道你居然能看出楚荷对韩夏已不是男女之情....不行能啊，你是怎么知道的?”
青木一见楚荷就脸红，但楚荷可是藏得很好。曜央复生不到两年，又失了前世影象，白纸一张哪明白这些?
曜央干咳了声道:“猜的。”
沉魇一万三千载，二人渡过的时间不到两年，现实中更是只有几炷香的时间，妹衣喝醉十七次，说了十七次的醉话，次次都是些八卦。
妋衣:“虽然我一般被看得的都是心上人的样子，但是我发现如果对方对某人忖量至极时，我再稍加法力掩饰，那便会被看成那个所忖量之人，效果更是入迷入化，无人可破。”
曜央道:“今日我算是领教了上神的本事。”
妋衣道:“哈哈哈，哪里哪里。变换容颜不外雕虫小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