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块山石的反面,厨娘宛女人正在小声哭泣。
竹浣走了过来。
宛女人叫了一声:“公主!”
竹浣道:“在担忧张年老,对差池?”
宛女人点了颔首。
“你不必担忧,我会救他的。”竹浣说。
宛女人抬起头,眼睛里放射出了亮光,继而又黯淡下来。“雄师不是要开拔了吗?”
“你放心,我不会丢下张年老他们不管的。我会让阿漓带着雄师开拔,我去救张年老。”
宛女人很是担忧,“公主,他们被关在牢里,看守一定很严。公主去救他们,会有危险的。”
“没关系,你不是经常说,我的功夫是天下第一吗?”竹浣笑道。
宛女人还在担忧。“公主,您照旧不要去了。这次,也是张年老他们不听您的话,才惹失事来。您是黑衣军的主帅,要是您有什么事,那我们可怎么办?”
这位大字不识一个的小女子,居然说出这样一番通情达理的话来,令竹浣心中很是感动。她伸脱手去,理了理她的发梢,道:“我们都是朋友,对差池?朋友有难,虽然要尽全力相救。好了,你就放宽心吧。现在你可是厨房总管,将士们如今都很辛苦,你得尽量让他们吃得好一点。”
宛女人允许着:“公主放心。我这就去做事。只是公主您一定要平平安安地回来。”
“好,我允许你。”
竹浣让竹漓和崔护带着黑衣军先行奔赴卧马岭。她自己要和慕云兮去救张顺两人。
竹漓一听就急了。“阿姐你不能去。张顺他们一定被看得很紧,只怕不容易救出来。阿姐不行去犯险!”
崔护也说:“姐姐自带雄师去卧马岭,我去救张顺他们两个。”
慕云兮眉头微锁,手里转动着一棵小草,默不作声。
竹浣道:“护儿,你是黑衣军的总教头,又是卧马岭之主,你不能离开。有阿漓和阿雅帮着你照管,我完全放心。”
古雅在一旁听到这话,心里很是开心,觉得自己并不是一个无用之人。
这时,一直缄默沉静着不说话的慕云兮对竹浣说道:“你也不要去了,我一小我私家就行了。”
竹浣看了看慕云兮的眼睛,那双眼很冷静,很坚定,很温暖,很深情。
“我不放心!”竹浣说。
崔护见他二人的情景,低下了头,心中又被什么工具隐隐地刺了一下。
慕云兮笑了起来,恢复了他那玩世不恭的模样。“师妹你又不是不知道,进宫对我来说,就像进菜园子一样方便,想进就进,想出就出。谁能拦得住我?”
“可是,慕年老,你是要救两小我私家呢,到时候你还这样来去自如吗?”一旁的古雅道。
“带两小我私家出来又怎么样?我一手拎一个,就飞出来了。”慕云兮嘻皮笑脸。
竹浣正要说话,只见一个传令兵慌张皇张地跑过来,“公主,欠好了,山外发现了李步仍的兵。”
竹浣立刻对崔护道:“传令下去,准备战斗!”
崔护领命而去。
慕云兮、竹漓、古雅等人也都迅速各就列位。
来者约有千人。在队伍的最前面,有两辆囚车。里边囚着的,正是张顺和吴望。两人身上皆伤痕累累,一看便知是受过了酷刑。
崔护咬牙道:“张顺竟然出卖我们!”
竹浣摇头道:“他不会。”
崔护道:“难道是吴望招供了?”
竹浣:“先看看再说。”
山前,肖仁对张顺和吴望说:“我再问一遍,黑衣军在哪里?”
张顺和吴望皆置若罔闻。
肖仁举起马鞭,狠狠地抽了张顺一鞭子,鞭子落在他的头上、肩膀上、胸脯上,一道道又粗又深的血痕显露了出来。张顺咬紧牙关,一声不吭。
肖仁望着眼前的大山,连绵起伏,只见葱郁的树木,不见半小我私家影。此山周遭几百里,谁知道黑衣军藏在那边?也只能从这两小我私家身上打开缺口了。
可这两小我私家死硬死硬,简直就是两块冥顽不化的石头!
肖仁派出了两股士兵,划分搜索山的两翼。他自己则继续琢磨,如何撬开这两小我私家的口。
肖仁驱马走到吴望的囚车前,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模样。“我知道,你们两个原本只是循分守己的黎民,只想过安生日子,对吧。我其实和你们一样啊。现在,我虽然已身为将军,可是我也不想打仗,也不想杀人。我也只想过一种安安生生的平静日子。吴望,只要你和张顺告诉我,黑衣军在哪里。我保证,现在就放了你们俩。而且,我还会给你们俩一大笔钱。是你们俩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钱。今后以后,你们就不用再做土匪,就可以放心回到老家,很幸福地过完下半辈子啦。你说好欠好?”
吴望没有做声。
张顺喊道:“吴望,头掉了碗大的疤,咱可不能做怂人!”
吴望满身都在疼痛。他拼尽力气喊道:“知道!”
肖仁气极。他又来到张顺面前,挥起马鞭,狠狠地抽了起来。鞭子如雨,却是像抽在一块石头上。肖仁没能听到一声惨叫。
吴望痛苦地低语:“老大!”
张顺越是不作声,肖仁就越觉得自己无能。他的鞭子也越来越快,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狠。到厥后,只见空中飘起一层血肉之雾。
一个兵道:“将军,怕是已经死了。”
肖仁这才住了手。只见张顺满身血肉模糊,已不成小我私家样。他一动也不动。
吴望喊道:“老大——!”
肖仁伸脱手去,探了探张顺的鼻息,已是气息隔离。
远远的,竹浣的手紧紧地捏着一块石头,突然,“砰”然一声,石头已在她的掌下碎裂开来。
有人告诉了厨娘宛女人。
宛女人失魂落魄地冲出来,放声痛哭起来。她再也顾不得什么军纪,什么安危。她心里只有伤心。士兵们拦着她,不让她惹失事来。另一个厨娘从后面追上来,紧紧捂住了宛女人的嘴。
可惜,这一阵响动已是被搜索的士兵听到了。一个兵高声喊道:“黑衣军!”他刚喊作声,一支箭射来,结果了他的性命。
肖仁大喜,立刻挥师前进。
竹浣令军士们不要动,等敌人进了山再打。
肖仁进了山。突然从山石缝里,悬崖顶上,大树枝上,纷纷涌现出许许多多的黑衣军士来。
失去价值的吴望,在囚车里,被一个兵一剑刺死。
惹了祸的宛女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犯了怎样的过错。她悲痛欲绝,如同一只发了疯的母狮,捡起地上的一把刀就冲了已往。她基础不懂任何武艺。因此,她还没能杀死一个敌人,就被敌人砍倒在地。临死,她喃喃自语,“对不起,公主!张年老,等等我!”
肖仁正在和一名黑衣军缠斗,突见前面飘过来一个雪白的人影。如天上的仙女飘落人间,不仅肖仁看得一呆,那些正打得热闹的兵们也是全都一阵发愣。而黑衣军们知道来者何人,则是勇气大增。
竹浣也不言语,碎花剑刷刷数剑,逼得肖仁连连退却,好容易才站住脚。
一见是竹浣,肖仁的腿就不由得一阵软,情不自禁地从嘴里冒出两个字:“公主!”却又立刻意识到如今他们已是敌人,心便马上硬了起来。
竹浣目光如千年寒冰,看得肖仁心中发寒。
“不如叫你的士兵放下武器。”从一个如冰似雪般严寒的女子嘴里,叶出了这样一句让人只觉冷飕飕,冷气四溢的话。马上让肖仁像掉进了一个冰窟窿里,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冷战。
“怎么可能。”肖仁强撑着说出这句话,只觉气短心虚。
“那可就怪不得我了。”
肖仁只觉眼前剑光一闪,急遽往后跃出数步。胸前的衣衫已被削掉了一大块。肖仁惊出了一身冷汗。他立足未稳,剑光又至。他只见眼前白影飘飘,剑气侵骨,基础连竹浣的人都看不清楚。不外数招之后,肖仁只觉胸前一凉,低头看时,自己的胸脯上插上了一柄冷光闪闪的剑。他一阵绝望。没等他再有此外想法,这柄剑又从他的胸膛里被拔了出来,扬起一片血花。肖仁大睁着恐怖的双眼,像截枯木一般倒在了地上。
见主帅身死,李步仍的兵们都心慌慌了。他们哪里还敢恋战,只求多生出两条腿来,能逃出生天就算。
乱石之中,两军士兵还在苦战。这时,只见几名黑衣军跑来,其中一名黑衣军手举一根长竿,竿顶插着一颗人头,那人头还大睁着两眼,形态十分可怖。这几名黑衣军边跑边喊:“快看,快看,肖仁已被玉叶公主所杀!肖仁已被玉叶公主所杀!”一路跑将已往。
正在打架的双方,闻者无不动容。黑衣军士气大振,肖仁的兵则马上暮气沉沉。战场态势立刻成了一边倒。肖仁的兵们全然没有了斗志,不是被杀,即是仓惶逃命而去。
竹浣令黑衣军掩杀一阵,马上撤兵,不得恋战,立刻启程赶往卧马岭。
待李步仍的增援队伍赶到时,黑衣军已走得没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