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内心深处千般不忍,但为了年老的性命,沈江蓠照旧找她年老沈江宁说了这个计划。
起初沈江宁坚决差异意,称不能为了他,让自家妹子愧疚一辈子。一直到最后沈江蓠说这样做的乐成率会比他自家偷偷进去的乐成率大许多,自然也能制止沈家被满门抄斩的惨剧,沈江宁这才勉强允许下来。
如何同楚亦渊提这件事是一门技术活。
沈江蓠虽然知道倘若自己同楚亦渊说这件事,他十有八九是会允许的。但是她一想到自己就要利用他对自己的喜欢去做这种伤害他的事情,便觉得无比愧疚,她过不去自己这关。若是直接同他说,自己的心情和语气肯定不自然,很容易被楚亦渊看出眉目。
但愧疚归愧疚,有些事情尽管并不愿意,也照旧得说。
那日沈江蓠特意照着楚亦渊的口味做了一大桌子的菜,将他哄得心花怒放的时候,乘隙同他提了王陵的事情。
“你费尽心思千般讨好我,就是为了这点小事?”楚亦渊笑得一脸如沐东风:“你前几日心神不宁,莫不是也是为了这件事吧?”
“一……一部门原因是因为这件事,也另有一部门原因是因为乔梓老先生的事情。”沈江蓠有些心虚地答道。
“这件事你不必担忧,我在王宫虽没什么职位,但究竟有着王室血脉,你扮成个侍卫随我进去倒也不难。乔梓先生的事情你也不必惆怅,他是寿终正寝的,走的时候很宁静。”楚亦渊斯文地喝了一口茶,看着她道。
“嗯。”沈江蓠心虚地将头埋地更低:“你为什么……一定要对我这么好?”
若是他对她没有那么好,那她心里的负罪感就能够减轻一点了。
“我之前就说过呀,知音难觅,我既引你为知音,又如何会对你欠好呢?”楚亦渊依旧是一脸人畜无害的样子道。
“嗯,既如此,那你可介意我在你的梓竹苑多留一阵子?”沈江蓠终于兴起勇气抬头问他。
若是可以,她愿意一辈子留在他身边打杂,这样也许她的负罪感也许就会减轻一点。
“求之不得。”楚亦渊唇边的笑意愈甚。
同楚亦渊约好了去王陵的时间之后,沈江蓠便开始张罗着让她年老联系南坞国的王君。
王君倒是很爽快,二话不说便动用了天蚕蛊的力量,真的将她年老酿成了一只虫子,同雪儿一道,挤在沈江蓠手腕上银镯子的铃铛内。
一切准备就绪之后,沈江蓠便随着楚亦渊走进了许久前便听说过但从未踏足的长乐国王陵。
陵墓内装修得华美堂皇,同长乐国的王宫陈设有些像。
一间间高峻宽敞的宗室里,停放着历代长乐国王君的棺木,尹雪的棺木在最里边靠左的位置。
也因着这个原因,沈江蓠能够将整个陵墓都走一遍,如此倒也方便她年老查探消息。
沈江蓠随着楚亦渊慢慢走到尹雪的棺木旁,拿出随身带着的小锤子,一下一下撬着棺盖上钉的钉子。
锤子一下一下敲着钉子,沈江蓠手间镯子上的铃铛也随着锤子的震动一下一下震动着,突然,一只白色的虫子便从那震动的铃铛里掉了出来。
“雪儿,你怎么掉出来了?灵蛊是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的,快,爬进去。”沈江蓠眼尖,一下子就发现了,她强装镇定地掩饰着。
说完,她忙将手腕上的铃铛送到白色虫子的旁边。
那只虫子一动不动,尔后竟开始慢慢变大,酿成了她年老的样子。
沈江蓠再也没有措施淡定了,她正想着要怎么同楚亦渊解释的时候,王陵各处的角落里便冲出了一队人马,直奔他们而来。
“掩护三王子,诛杀刺客!”
那些人穿着长乐国士兵的衣服,举着明晃晃的长剑,从四面八偏向他们围剿过来。
沈江蓠转头,用眼神向楚亦渊求助,楚亦渊却无动于衷。
她急了,用蛊术传密语对他道:“求求你救救他,他是我年老,我们不是故意的!”
楚亦渊依旧无动于衷,只不动声色地往她前面走了走,离隔了她和那队正同沈江宁厮杀的士兵。
沈江蓠在绝望之中,无意间对上了楚亦渊的眼神,他深深看着她,眸子里涌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轻声对她说:“沈江蓠,我才知道,在国恨家仇面前,子女情长注定是作不得数的。”
他的眼神虽庞大,可沈江蓠能看出来,里面绝对没有半点惊讶的情绪。
所以,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那天晚上她密会完她年老回梓竹苑时,楚亦渊房间亮着的灯不是她眼花,她在小树林里同三哥说完话之后,楚亦渊突然泛起在她身后,也不是因为起床喝水发现她不见了担忧她。
那一日她同她年老说的话,他全都听见了,后面她同她三哥之间的对话,他也都知道。
他早就知道她会去求他,所以便将计就计,提前在王陵中部署了伏兵,只为了除去南坞国潜伏在长乐国最大的密探。
不知他在部署那些伏兵的时候有没有想过,她看着自己的年老被人围剿而死的时候,该有多伤心。
什么喜欢她,什么知音难觅,原来这一切,不外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骗局而已。
助她出宫,帮她找慕然,救霜月,助尹雪假死,这一切的一切,原来只是为了博取她的信任。
可她又能好到哪儿去呢?从一开始接近他,即是为了借他接近叶美人,厥后那么多次,也都不外是为了利用他而已,她又有什么资格去指责楚亦渊呢?
她和他之间,原不外是两个各自心怀鬼胎的人在相互利用而已。
沈江蓠越想越觉得全身发冷,腕间的银镯子也突然开始剧烈震动起来。
“阿篱。”楚亦渊察觉到她的异样,忙转身握住她的手腕查探情况。
他这一转身,原本被他盖住的厮杀的场景便毫无阻拦地泛起在了沈江蓠面前,于是,沈江蓠便看见了她这辈子都无法忘掉的场景。
她看见一把尖锐的长剑直直的刺向她年老的喉咙,又狠狠地抽出,再刺向他的心脏。
鲜血汩汩地从她年老的喉咙里流出来,地面上全是血,而她年老的身上,早已被捅得不成样子。
她徐徐地将目光移向楚亦渊,眼神中除了绝望,便只剩下一片死寂。
若是知道有这样一场孽缘,倒不如当初从未认识好了。
雪儿如今已经在发狂状态,左右今日都市死在这里了,索性便先将灵力耗尽,彻底了结了这孽缘罢。
这样想着,沈江蓠便驱动雪儿,念出了那段她先前从未敢念出的咒语。
蛊术形成的那一刹那,楚亦渊握着她手腕的手顿了一下,下意思地想要松开,却无论如何都动不了。
她的修为不高,让雪儿蚕食楚亦渊的影象,已经是连着跳了两个层级的蛊术了,强撑着蚕食完他一年的影象之后,沈江蓠身上的灵力已经严重透支,终因体力不支,晕了已往。
而楚亦渊因为突然之间被蚕食了过多的影象,亦在沈江蓠昏厥之后,徐徐倒了下去。
沈江蓠再次醒来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躺在一辆马车之中,有招魂铃的声音自马车外传来。
满身像是抽了无数鞭子一样疼,连抬一下手指都能牵动全身的疼痛。
她强忍着彻骨的疼痛,掀开马车的帘子,瞧见外头已是一片迷茫的大漠,深蓝色的天空挂着一轮死鱼肚子一样苍白的月亮,勉强照亮了马车前方的人。
走在最前方摇着招魂铃的是她三哥,走在后面背着一具尸体的,看穿着妆扮,该是王君身边的紫禁卫,而那紫禁卫身上背着的,即是从小宠她爱她的年老。
她又想起了在长乐国王陵的那一幕,想起刺向年老喉咙的那一剑,想起自年老喉间汩汩涌出的鲜血。
心已经痛到麻木了,她甚至不知道该扯出一个什么样的心情来面对眼前这一切。
她就在马车上枯坐了许久,最终徐徐伸手从怀中摸出了一把陶埙。
年老说过,最喜欢听她吹埙了。
小巧精致的陶埙被徐徐送至唇边,埙音呜咽着从马车内传出,和着前方招魂铃的声音,旋律温柔又悲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