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秣陵雪

第十章 送帕子

秣陵雪 花小容 3386 2020-07-30 07:00:00

  背后说人坏话还被就地抓包的谷苗扔下一句“我去给何女人上药了”便准备开溜,却被某小我私家盖住了去路。

  “谁说我连女人家的脚丫子都不敢看的,要不下次给你见识见识?”

  “不了……我要去给何女人上药了,你……帮我照顾好我师父,多谢了。”谷苗低着头绕过那人,直奔楼上何杏儿的房间而去。

  一只到关上门给何杏儿上药,谷苗的脸照旧红的,她摇了摇头去除了脑海中的那些杂念,这才小心翼翼地从瓷瓶中倒出一点药粉,轻轻抹在何杏儿腕上浅一点的伤口上。

  又等了一会儿,见伤口并没有恶化的迹象,这才放下心来,将药粉倒在手上,又一点一点抹在那些狰狞的伤口和密集的针孔上。

  待抹完药粉,将衣裳替何杏儿穿好后,又仔细给床上的少女掖好了被角,谷苗这才走出房间,净了手之后直奔楼下大厅而去。

  大厅内,慕然,易风和单师父均已落座,似是只等着谷苗过来,便可以开饭了。

  谷苗雀跃着走已往,见只有慕然身边另有一个位子了,也不挑剔,大大方方落座之后,笑着问她师父:“师父这次点了哪些好吃的呀?”

  “还没点呢,慕令郎说要等人齐了才气点菜。”劈面的老头一脸不满道。

  “这您也能忍?”谷苗很有些惊讶,他的师父对于吃的一向是比她还要迫切的。

  “没措施,谁让是人家掏钱呢?也怪我徒弟没本事,只能沾别人的光才气吃顿好的……”

  眼看着师父又要开始喋喋不休,谷苗实在是没法子,把菜单往单师父面前一递,笑眯眯道:“师父您先点菜!”

  单师父这才停止了叨叨絮絮,吞着口水研究菜单去了。

  “对了,承蒙慕兄多日来的照顾,待明日何掌柜的判决出来,何女人醒来之后,我们便要离开蓟川了,这顿饭就算是为我们饯行了,今天各人随便吃,我请客!”趁着单师父平静下来的空挡,谷苗摸了摸钱袋子,咬着牙英气冲天地说出了这番话。

  话音刚落,单师父恼怒的声音便攻击着耳膜:“你这死丫头,要请客不早说!害我看人家脸色干等了这么久!另有,你有那么多钱吗!别到时候不够要花我的钱!我可不会帮你付钱的,是你自己打肿脸充胖子要买单的!”

  谷苗颇为无奈地看了自家师父一眼,觉得点菜都不能堵住他的嘴真是难得。

  慕然静静等单师父唠叨完继续点菜之后,这才淡淡对谷苗道:“这么巧,正好我们也是准备等明日何掌柜的判决出来之后启程呢,不知谷先生要去那边?”

  谷苗寻思着先往南边走,照寻常的速度或许到承元国都沅京便能够和三哥会和了,便堆了笑对慕然道:“听说承元国的国都沅京挺热闹的,我准备带师父去那边看看。”

  “那更巧了,我们也准备出发去沅京的,不如一起吧!”慕然笑得一脸如沐东风。

  “我突然记错了,其实我们想去的是沅京以南的宝丰……”谷苗猛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额头,名顿开道。

  “是吗?可我听说宝丰好些比不上沅京热闹,你不是要带你师父去看热闹吗?”

  “看热闹只是其次,主要是,我三哥说要过来看师父他老人家,我们约幸亏宝丰会和。”谷苗面不改色道。

  她真是越来越佩服自己随机应变的能力了。

  “既如此,恰好顺路,又为何不能同行呢?”慕然依旧笑得一脸如沐东风,看着她道。

  “行吧,我就是单纯不想和你同行,我巴不得离你越远越好,行了吗?”谷苗说完,长出一口气。

  终于把心里话说出来了,感受格外舒畅。

  “那恐怕要让谷先生失望了呢,这一趟,谷先生还必须要与我们同行了。”谷苗听见某小我私家的语气带着丝丝凉意。

  “你说同行就同行啊,你以为你是谁,有几个臭钱了不起了?告诉你,老娘我不稀罕!”被慕然这么一激,谷苗的倔脾气瞬间就上来了。

  “打断一下,有几个臭钱确实了不起,慕令郎,她不稀罕我稀罕,你上次的尾款还没付给我呢!”单师父现在刚点完菜,正眼巴巴等着上菜,见二人斗嘴,忍不住插了一句嘴。

  “慕然这两日因为有事延误了,忘记付先生的尾款了,着实歉仄,易风,你去我房间将那个蓝色肩负拿过来。”慕然云淡风轻地笑道。

  “照旧慕令郎老实,不似我这徒弟……”单师父的脸上瞬间笑开了花,喜滋滋望着易风离开的偏向。

  谷苗狠狠瞪了自家师父一眼,没有作声。

  “谷先生可还认得这张帕子?”谷苗正悄悄和自家师父怄气,便又听见慕然那让人抓狂的声音。

  谷苗抬起头一看,便瞧见慕然手中捏着一块做工精良的粉色帕子,帕子的边角另有针脚绵密的滚边。

  “呵呵……自是认得的。”谷苗干笑着,在心中默默问候了慕然的祖宗十八代。

  那方帕子,是她九岁时学习女红锈下的第一幅绣品,她又怎会不认得。

  那日她从城隍庙回家后,想着那小哥哥帮了她那样大的一个忙,自己欠了这么大的一小我私家情,总觉得该赔偿那小哥哥点什么才好。

  只是她还没想好要赔偿些什么,便发生了一些让她再也无暇他顾的事情。

  那日下午,她还在各个犄角旮旯里找自己藏起来的一些工具时,便听说她和三哥的行囊准备好了。

  她特意叫上父亲,当着他和那个准备行囊的侍女阿朱的面,打开了那个看起来鼓鼓囊囊的行囊,给他看那个行囊里面装的棉花和粗面大饼子。

  她以为她的父亲就算平日里对她不算体贴,可看到那些棉花和粗面大饼子,就算是顾及沈家的脸面,也会替她做主的。

  可那只是她以为。

  她的父亲,在看到那包裹里的工具后,又看了一眼侍女阿珠,见那阿朱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竟然脸一沉反过来训斥她:“烧饼饿了能果腹,棉花冷了能保暖,你还想要怎的?”

  她愣住了,没想到父亲竟也会是这种反映,正要申辩,便又听见她父亲酷寒的声音:“我看是你那几个哥哥平日里将你惯坏了,让你打小便这般骄纵,不懂感恩,不知银钱来之不易,我告诉你,这行囊你爱要不要!”

  她的父亲说完,抬脚便出去了,再没有转头看她一眼,只剩下那名叫阿朱的侍女在一旁阴阳怪气道:“巨细姐啊,您也别怪老爷,究竟这嫡出的和庶出的,终究照旧有差的,您说对吧?”

  她伤心极了,却仍是死死攥着拳头,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道:“你说得对,不外我虽是庶出的,却也还勉强算是沈府的巨细姐,总好过一些连名分都没有的人,到时候生了孩子,怕是要比我这个庶出的下贱多了。”

  说完,她也不管那侍女是何反映,只将背挺得直直的,抬头挺胸走了出去,一直走到自己的小房间,关上门,眼泪这才止不住流出来。

  她一直都知道的,她的母亲因生她难产而死,父亲因此一直不大喜欢她。

  她听三哥说父亲很爱很爱母亲,所以在她无意间撞见父亲与那阿朱举止亲密,也慰藉自己说是看花了眼,父亲爱的人是母亲。可她好歹是母亲的亲生女儿,父亲却宁愿护着一个与他有私情的侍女,也不愿意护着她。

  她就那么静静地哭了一小会儿,然后便默默擦干眼泪,拿热毛巾敷了敷通红的眼眶,晚上有为她和三哥送行的晚宴,她不想让她的四个哥哥担忧。

  那天的晚宴很丰盛,气氛也是一片祥和,可谷苗却是味同嚼蜡,勉强撑到一半便借口身体不适离了席。

  是夜,她凭据约定在城隍庙再次见到了那个小哥哥。

  小哥哥似是等了她许久,见她过来,忙将手中一个小巧的木匣子递给她道:“你可算来了,快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她接过盒子打开,便瞧见盒子里装着一串挂着铃铛的银镯子,一枚镂空的纯银扇坠子。

  小哥哥的声音自身后传来:“我想着你是女孩子,戴银镯子应该比力合适些,那银镯子内侧我还刻了一个‘苗’字上去,这样别人就不会弄错了,你三哥听着是个文雅之人,便给他打了个扇坠子,这样也不显突兀。银镯子你快戴上试试。”

  谷苗闻言,将匣子里的银镯子拿出来,将袖子轻轻挽起,露出一截雪白纤细的腕子。

  崭新的银镯子,雪白的皓腕,在清冷的月光底下,有一种奇异而美丽的美。

  小哥哥由衷赞叹道:“真悦目。”

  小女人盯着腕子上的银镯子许久,却不知道为何,往日那些她选择视而不见的场景纷纷在她脑海中浮现,一幕一幕,看得她有些恶心。

  “你说,这个世界上有没有一个地方,没有那么多污浊和不堪呢?”她突然转过头问他。

  小哥哥想了想,看着她温声道:“在我的老家秣陵,每年冬天都市下很大的雪,纷纷扬扬,能把所有的污浊和不堪统统都掩盖掉。苗姑,我叫慕然,等你来秣陵,我带你看雪去。”

  谷苗没想到真能从他嘴里获得答案,怔了好半天,这才突然想起要送他些什么礼物的想法,在身上摸索了半天,这才摸出一方粉色的帕子,叠的整整齐齐双手递到慕然面前道:“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帮了我这样大一个忙,我也没什么好酬金你的,这方帕子是我绣的第一幅女红刺绣,绣的欠好,你不要嫌弃,未来若是你有什么难处了,便拿这帕子来寻我,我定会帮你。”

  慕然看了那帕子一眼,伸手接过:“苗姑过谦了。”

  他打开帕子,怔了一下,尔后神情自若道:“这土豆绣得真好。”

  “你什么眼神,这是迎春花,迎春花!”小女人原本有些犹豫的神情瞬间满是不忿,扬着拳头纠正道。

  月光下,少年看着小女人终于不再那么伤痛的眸子,悄悄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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