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满楼

　　王霁带着宣旨的太监，前往大理寺，这才得入进入其中，探看肖旭。

　　还未进去，就已经感受到了阴冷之气，“之后的事，伯阳已经有数，劳烦公公了。这地牢阴冷，公公就不必同伯阳一道下去了。回宫之后还望公公向殿下表达伯阳一片谢谢之情。”

　　来的小太监确实也不愿入这阴森的地牢，听王霁此话，如蒙大赦，“那洒家就差异大人一道下去了，大人的恳切，洒家会代为转达的，告辞。”说完就忙不慌的走了。

　　大理寺缧绁中，肖旭甚至都配不上被关得深些，一进大门，几步路的功夫就到了。

　　“思明！”王霁挤在铁栏前，冲着地上那道身影喊。

　　可是却没有回应。

　　肖旭直挺挺的躺在地上，身上盖了一床干瘪的褥子，一看就单薄得起不了一丁点保暖的作用。

　　“这是怎么回事？人怎么样了？”王霁忍不住厉声吼道。

　　“回大人话，监犯被发现的时候已经冻僵了，被带回来之后还没醒过。”旁边看守的衙内回话。

　　“他还不是监犯。”

　　“大人说什么？”

　　听闻至交挚友被冻了一夜，如今还躺在这酷寒阴湿的地上，王霁险些就要失控，但他告诉自己不行。

　　一旦让人看出来自己明显偏于肖旭，自己之后为他的辩解都市被看作诡辩。肖旭另有大好前程，他已经入了殿下的眼，他不能被毁在这种地方，不能这样背着骂名，悄无声息的就被毁了。

　　冷静，王霁，冷静，适才的怒呵已经是失态了，不能再流露出对肖旭的偏袒。

　　深吸一口气，眼眶已经逼红，“本官是说，刑牢判案的人要严谨，现在还没措施给他治罪，是以不行直接称之为监犯。”

　　那衙内这才明白，“是，大人说得有理。应称之为嫌犯才是。”

　　“嗯。”

　　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王霁站直了身子，“把门打开，本官要亲自去查探一番。”

　　衙内依言打开牢门。王霁走进去，张了好频频嘴，才发作声音，“嫌犯一直这样晕死也不是措施，可有找过医生来看看？”

　　“回大人，来看过了。说是冻狠了些，慢慢暖起来就好了。”

　　“那，那为什么只给一床褥子盖着呢？”

　　“大人，这儿是牢房，哪儿有其他工具给他盖啊？这褥子都是之前隔邻牢房的监犯死了，这才气剩下来。”

　　王霁险些就要忍不住了，拼尽最后一丝力气，把自己的声音端稳，“嗯，但此嫌犯关系重大，殿下也十分重视。不能让他就这么晕着，这要是死了，”

　　紧紧攥着拳头，“要是死了兄弟们也欠好交待。这是五十两银子，你拿去请个医生照顾着，再给他买些厚实些的被褥，剩下的给兄弟们买酒喝。天还凉，各人伙也辛苦。”

　　“哎，大人放心，小的包给您办得妥妥帖帖的。”垫垫手上的银子，那衙内乐得眼睛都弯了，“大人真是美意肠，黎民的怙恃官，小的替这嫌犯和弟兄们谢过大人。”

　　也许是痛得久了就麻了，王霁甚至能笑作声，“哈哈哈，别拍马屁了，快去吧，早点审完也好了桩事。”

　　衙内退了出去，王霁蹲下身，在背着人的角落，轻轻的握住了肖旭的手。

　　酷寒的触感，把王霁手上的温度全部吸去，也照旧没有一丁点在世的气息。只有胸口微不行见的起伏，让王霁心里稍感庆幸。

　　目光扫过肖旭全身，尽可能的刻在脑子里，不放过任何一丝的细节。

　　思明，你放心。我来了，你不会有事的。不要怕，我会救你出去，你要好好的，再坚持一下。我知道你难受，再撑一会儿，好欠好？

　　怕自己情绪瓦解，王霁站起身，走了出去。

　　出去第一件事就是去肖旭家里，抚慰他的家人。家中老祖母已经晕了已往，双亲亦是一夜白头，老了好几岁。

　　唯剩一个庶兄还能理事，家中暂时没有出什么乱子。

　　“王兄对我们家的大恩认真是无以为报。愚弟有你这样的朋友真的积了德了。家中无根无积。朝中无人可帮扶一二，只能依托王兄了。”说着，肖家年老就要给王霁跪下。

　　王霁连忙扶住他，“看你说的哪里的话，我与思明，如同一人。我今天来除了看望一下老夫人，还想问兄长一些当晚的事。看有没有漏掉一些细节，也许正是要害处，还请兄长为我解惑。”

　　“虽然虽然，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王霁在肖家待到深夜方归，回到自家信房，拿出纸笔将自己所获得的信息一一记下来，整理思路。

　　与肖家庶兄重复确认，回忆，追问，最后两人都疲惫到只能靠一股精神撑着。

　　磨到月色当空，可所得的线索仍是不能令王霁满意。凭据现在的线索，除了肖旭基础没有其他可以怀疑的人。

　　肖旭身上的迟迟没有治罪的疑点就在于他杀人之后为什么没走，而是留在现场，冻了一夜。

　　“嘶……”头痛令王霁禁不住哼出了声，脑子里的线索胡乱的缠在一起。王霁心里也纠成了一团，肖旭不能一直待在那里，再待下来身体要坏了。

　　徐徐神，王霁略微好了些，睁眼一看，桌子上摆着一张纸。

　　王霁后知后觉的站起身来，“这，这是什么时候在这儿的？有人闯进来过。”

　　仔细检查了一番窗户和房门，没有被人突入的痕迹。

　　王霁打起精神，小心防范着周围，拿起那张纸来看。只见上面写着【解铃还须系铃人。】

　　“解铃还须系铃人？”王霁有些受到启发，“谁是系铃人呢？”

　　眼前一花，王霁身体一软，倒到了地上。今儿白昼一整天，都没有停下来，又看见肖旭那样，心气颠簸又大，一直操劳到这夜色深深之时。这会儿，才终于撑不住了，倒了下来。

　　浑浑噩噩的晕睡已往，王霁模糊之间似乎看见了肖旭。

　　肖旭坐到自己身边，对他说，“伯阳，你以后想做一个什么样子朝臣？”

　　这一幕似乎发生过，其时自己怎么回复的来着。

　　记不得了，如果是现在的话，“我做不了朝臣了，但我不忏悔。思明，你想做一个什么样的朝臣？”

　　也不知道梦里的肖旭听见了什么，只看他晃着腿，“你干嘛这么小心谨慎啊？你想知道我的吗？”

　　想。

　　“我想做一个很厉害的朝臣，可以改变这个朝堂那么厉害。我想改变这个朝堂，我想让所有人像你这样谨言慎行的人都可以像我一样知无不言。”

　　梦里的肖旭兴奋的说着，“你不觉得吗？现在的各人都太畏惧了，怕站队，更怕站错队，怕说话，也怕说错话。明明各人都很厉害，却不能发挥出来。我要改变这一切。”

　　呵，傻子

　　这样想着，王霁彻底陷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