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将防卫部署妥当,便收到了天子的传召。料想皇上是想将行猎部署在今日了。
两人一同去见了皇上。
看见随念,天子半开玩笑道,“璟儿这一大早便使唤宁安王妃,宁安王没找你理论理论?”
随念赶忙道,“禀皇上,臣领了营中副将之职,自当尽职。王爷岂有找荣亲王理论之理?”
她都说得这般妥当了,却没料到身边有个扯后腿的。叶璟或许是嫌她活太长,竟回道,“理论了,可儿臣没放人。随副将确实是难得的将才,儿臣觉着放着可惜。”
“哈哈哈哈哈哈……苏寻要听了你这话,定要再跟你理论一番。”
随念没明白他这么开心是为哪般,总之,不要盘算她刚刚善意的假话才好。
“父皇指了门好亲事。”
天子笑着点了颔首,“这么多年,朕也没见他这么舒心过。”
随念低着头,只做不知这话里的深意。幸亏天子也没想试探她,转而付托起正事来。
“今日天气不错,部署妥当了就开始吧。”
“是。”
“是。”
军旗猎猎,秋风飒爽。膘肥马壮,英姿烈烈。
上百匹马立在围场分成了两列,齐齐列在天子跟前。
天子骑了匹枣红色的骏马,着了一身金甲,依稀能够瞧出些从前英武特殊的样子。
他拿起一张弓,从近卫手中接过一支箭,另有一侍卫举着火炬靠近。箭头事先抹了油,一靠近火苗便被点着了。他搭着弓,仔细瞄准后,方放了火箭。
火箭被射入一早放在行列之后的火盆架中,里头堆叠了晒得极干的木头,“哗”得一声,火苗蹿得约有一人高。
众人皆举起手中的弓,喊道,“薪火传承,护我大陈!”连呼三声。
天子举起手中的弓,高声道:“老规则,日落前,猎物最多的胜!”说完,蹬了蹬马镫,策马向林而去。
身后马上插了黄旗的跟上。
今年苏寻难得加入,天子给分了支蓝旗,还笑着说了句,“你旗下有个青羽营之主,算你占了自制。”
这话是厥后苏寻转述的。但随念眼下看着蓝旗之下的这些人,觉得她一世英名大提要尽毁于此。
为首的苏寻,一双手或许有十年没拿过弓了。
大常、小常、夏月、黎南都还行,可那死活非得加入蓝旗的云安,随念是怎么看怎么头疼。
“小郡主,怎么不去禹亲王旗下呀?”有亲爹不去拖累,来拖累他们作甚?
云安低着头,右脚在地上默默画着圈,“我爹说,让我别拖他后腿。”
随念仰头望天,“敢情你是敌军派来的卧底……”
“别啊,王妃姐姐,我可喜欢射箭了,这一年没少练。不信我射一箭给你瞧瞧。”
她随身带着弓,看着倒是挺专业的。随念在马上道,“那你给我射射那杆旗子。”旗子在不到十余里的地方,旗杆也不算细。
云安憋着口气,开弓,射箭。箭与旗杆擦身而过。
“噗……”小常和黎南没憋住,笑出了声。
箭离了弦,随念便知没戏。不知道请的哪个师傅,教了一身怪悦目却不中用的花架子。光瞄准头就瞄了好一会儿。而已,而已,她也嫁了人,不是做将军的命了。
“成,你就随着黎家哥哥。各人分两组,我同王爷一组,小常月儿一组,大常侍卫一小我私家一组。各人分组行动,但不行离得太远,切记。若走丢了,生火为号。”
她倒是三两下就部署妥当了,只是忘了,这旗主可不是她。于是,有舔着笑脸问道,“王爷觉得妾身部署得是否妥当?”
苏寻微微颔首,“甚妥。猎得多的,本王有赏。”
黎南没了笑意。
一行七人,挑了小我私家少的地方驱着马前行。带了两个拖油瓶,他们本就比旁的旗要劣势一些,如今又延误了这么些功夫,挑人多的地方走,说不定连个野兔也没留下。
说来这行猎,作甚猎得多,可是有规则的。比方说,猎一头鹿,与猎一野鸡,自不行相提并论。规则上写了,以大雁为基本,一头熊可即是一百雁,一头虎可即是八十雁,一头鹿可即是六十雁,以此类推。
可这雁赤山,雁挺多,从来未出过熊,连虎也少见。
随念无法,虽然箭无虚发,可奈何前头的人太狠,只能在后头捡些剩下的漏网之“雁”。折腾了半日,零零散散,不足十只。
“唉,今日这消息传出去,以后可没脸见我青羽营的弟兄了。”
苏寻慢悠悠跟在她后头,慢悠悠问她,“想赢?”随念骑的马是他挑的,跟他座下的那匹,正好凑成一对。因此他总能不远不近得随着。
“哪里有不想赢的将军。”
“这行猎的规则,猎再多的大雁,也纷歧定会赢。得猎些好工具。”
随念自然知道,“可哪里有好工具?”
“找。”
“我这不正找着么,就是一直没找到。”
苏寻摇了摇头,“不是你这样没头苍蝇般得乱找。”
随念瞪他。他才没头。哦,差池,他才是苍蝇。
苏寻循循善诱,“老虎喜欢吃什么?”
“吃肉。”
“嗯,比方说,鹿肉、兔肉。那鹿和兔又喜欢吃什么?”
“吃草。”
“鹿和兔胆子都比力小,我们慢些走,再往林子深处走些,等看到要找的工具,我会告诉你。”
两人骑着马,专挑人迹罕至的地方走。行至一处密林,苏寻似乎发现了什么,连声音都变得有些低。
“往北。”
又走了一会儿,苏寻又道,“往西。”
再走了半盏茶,随念机敏得听到一丝响动,立马停住了,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静静等了一会儿,果真等来了一头鹿。
这是一头成年的鹿,它先睁着大眼睛瞧了一会儿,刚刚谨慎得踏出一步。前面即是它最喜欢的那片草地,它经常来此处进食。
随念屏息以待。等它终于埋下了头,她便瞬间撒了弓。没有射向要害,鹿忍痛逃命。随念只得策马追赶,立即又射了一箭。
这回,鹿终于倒了。
她将鹿腿绑了,驼在马上,语气中难掩兴奋,“你是怎么知道这里有鹿的?”难不成还真成了仙?
苏寻努了努嘴,望着他们脚下这片草地,“喏,这是苜蓿草,食草类动物最喜欢的工具。这里的苜蓿草长得最茂盛,且有被啃食过的痕迹。本想着守株待兔,却待了一头鹿。”
随念满心满眼都是崇敬,“你卖力指路,我卖力狩猎,夺魁有望!”
“想猎更好的,得去找个辅佐。常言应该离得不远,你去将他找来。”苏寻下了马,找了块空地坐着,“我休息一会儿。”
他应当是累着了。幸亏随念有所准备,她从马鞍下掏出一块毯子,又从马脖子旁的包裹里拿出一支火折子,“若觉得有些凉就将毯子披上,若听见有异动,便用火折子将枯枝点着。我不会走太远。”
看她关切的样子,苏寻捏了捏她的脸,又替她理了理耳鬓的碎发,“嗯,快去。”
随念复跃上马,飞驰而去。
常言离得确实不远,究竟作为亲卫,照旧将护卫之责放在首位。不外想着王爷应不喜他离得太近,才稍微走开了些。
随念找着他时,他已猎到了两只兔子,若干大雁。她远远喊道,“大常,别猎兔子了,王爷带我们去猎好工具。”
常言见她孤身一人,问道,“王爷呢?”
“他有些累了,让我先来找你,他在原地休整一会儿。”
常言皱了眉,“王妃快带路,我担忧王爷有危险。”
随念也敛了心神,上马策鞭。她心中虽有些担忧,但却抱了丝侥幸。他们隔得并不远,一路上也未觉察被人追踪,应当不会出意外才是。
随念前脚刚走没多会儿,林间便泛起了几个黑衣人。
苏寻无奈一笑,真是连喘息的时间都不给。他慢条斯理得将枯枝点燃,朗声道,“就这般容不得我?”
带头的黑衣人没说话,只将弓搭上箭,想一箭要了他性命。
苏寻看着朝他射来的箭,有些无可奈何。他有些担忧,要是随念见他受了伤,会怎么样?只盼她不要太过自责才好。
那黑衣人紧盯着射出的那一箭,这一箭他成竹在胸。多年仇怨,今日终得结果,他被黑巾罩住的脸上,浮现出一个扭曲的笑。
然而,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他又看到了那条长鞭,将他射出的箭,生生打飞。
来人冷着一张脸,着了一身白衣。
他冷哼了一声道,“柳女人真是斗胆,私闯皇家猎场,竟还穿了一身这般大眼的衣服。”女人爱美可真要命。不外她那张脸,也是真的悦目。
柳尔尔只凉凉道,“秦令郎穿了一身黑衣,不知到皇上面前,是否就能逃过一死?”
“柳女人这张脸上进了我心坎里,若你能到我身边来,我饶你不死。”
“若你能自戕,我留你一个全尸。”柳尔尔牵着长鞭,护在苏寻面前。
“那便,都杀了。”秦昂抬了抬手,黑衣人提着剑,冲二人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