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心殿的火龛烧的很旺，殿内飘着宁神香。天子摸着奏折，眼神偶尔落在下方跪着低头的于秉鸿身上，嘴角忍不住牵出一丝笑意旋即又收了回去，似乎刚刚不是他笑的一样。继位以来，这照旧他第一次这样在关中贵族面前占据绝对主动。不外仔细一想，这些坏工具心肠着实歹毒的很，若不是那个长安县尉查出汤高氏的尸体，恐怕他也会以为这事儿应该是自己儿子做的吧。
其实一开始天子推测的第一工具是太子，因为他知道自己这些年来确实在看待太子与齐王之间的态度上模棱两可，尤其是因为太子的身材让他多番训斥，加重了对齐王的重视。太子出招搪塞齐王也能说得已往，他第二个怀疑的是齐王，因为人都是有野心的，这事儿若是齐王自导自演的，那么最后受灾的肯定是太子。
最后一个他推测的才是关中贵族，究竟李源的教训历历在目，他认为关中贵族短时间应该不会再与他唱反调。没想到，这些坏种照旧在背后使了手段。可惜，半路杀出个长安县尉，让他们功亏于溃。
“于大人教子有方啊，在这皇城帝都谋害朝廷御史，这胆子真不愧是于家子嗣啊。”天子的声音不重也不轻，因为养心殿奇特的回音结构，于秉鸿听的一清二楚。
他赶忙再度俯首一拜，随后苦笑道：“陛下，臣确实教子无方，于家出了这样无君无父的逆子，臣愧对陛下厚爱，无言面见先帝，臣有罪。”他能不认罪么，不认罪行么。汤高氏的尸体确实在咏井斋被搜了出来，那个逆子还被就地抓获，他能怎么辩解？
更重要的是，汤高氏是不是叔玉杀的重要吗？答案很简朴，并不重要，天子只要认准了尸体泛起在咏井斋泛起就足够了，这就能给于家治罪了。翻案？他能怎么翻案，别说自己现在手中任何证据都没有，就算有，天子会放过这个攻击关中贵族的时机？
他用臀想想也知道这是不行能的！
他唯一能做的只有舍弃了这个逆子，于秉鸿拱手道：“陛下，臣一直都觉得关中远不如中原江南富庶，这些年来臣也老了，一直都盼望着能追随陛下去江南，领略当地的风范，臣赞同陛下迁都洛阳。”
他手上唯一能与天子谈判的筹码就是于家的态度，于家在大政目标上和天子保持一致的态度，简朴点说就是今后不再同关中贵族一起和天子对着干。他也相信，天子会给他一个时机。
听了他的话，天子并不意外，现在于家的生死全然捏在他手中。陷害皇子，谋杀朝廷御史，这两项罪名足够于家被抄家一百次。
天子轻微颔首，放下手中奏折，淡淡道：“降国公为郡公，于家子嗣众多，再挑一个继续爵位吧，另，你教子无方，免了工部侍郎之职，调任晋阳宫监视造，过了年关就去上任吧。”这就是天子给他的回复，撸掉他的工部侍郎职位，削掉国公爵位降至郡公。
“臣谢陛下！”于秉鸿一拜到底，他明白，这是天子允许了他的交流。舍掉一个儿子，爵位，换取全家活命的时机。他没得选，主动权在天子身上。他现在心里面只想把陷害他的凶手给吃了，不外他也清楚，事情生长到现在，凶手还能查到么。就算真的被查到了，这个案子到那时候恐怕已经被天子结成了铁案吧。
于秉鸿失魂落魄的出了养心殿，目光污浊的看着漫天雪花。什么叫无妄之灾，他今儿个算是明白了，这就是无妄之灾。他只不外是跟在独孤家，魏家，窦家后面摇旗助威，没想到会被天子拿来开刀。
“呵呵，且笑之。”于秉鸿面笑皮不笑，迎着雪花踏步离去。
这时候，独孤整，窦玮，魏弘三人正巧走到宫殿廊下，看着雪中的于秉鸿，三人各有所思，相互看了一眼，都明白了对方的意思。
三人经过内侍通传，先后步入养心殿，“参见陛下，陛下万年。”三人同时躬身一礼。
天子心情很不错，抬抬手，道：“三位爱卿不必多礼，起来吧。”
“谢陛下。”三人齐道。
独孤整从袖子中取出奏折，双手抬起，言道：“陛下，这是明年的中正取士草案，臣与吏部合计了一番，递交陛下阅览。”
内侍接过奏折，将其呈给天子。天子打开简朴看了一番，说道：“中正取士依制行事即可，待明年大朝议之时，朝堂诸卿知无不言便可。”放下奏折，天子看着三人，笑着道：“三位卿家，刚刚于大人劝朕明年迁都洛阳，不知三位卿家是如何想的？”
天子的下意思就是说，看看吧，你们那边的人投诚了，别死撑着了。
三人心中同时冷笑，内史令魏弘上前一步，拱手道：“陛下，迁都之事滋事体大，臣以为此事要让百官共决。”
闻言，天子神情微微一变，紧接着窦玮道：“不外臣对迁都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陛下，此事绝非一两日之功，还需从长计议。”
天子神情缓和，只要他们能软下态度，后面还能慢慢来，于是天子道：“英国公所言不错，此事朕并不着急。”
你不着急谁着急？饶是独孤整这样不要脸皮的人都觉得天子的话让他作呕。不外他什么养气功夫，不会因为这个就脸上泛起颠簸，只见他脸色平静说道：“陛下，迁都之事若是提上议程，那长安又该怎么办，此地究竟是先帝龙兴之地，是否该.....”他没说完，只是抬头看着天子。他相信天子能明白他的意思，长安究竟是旧都，总不能像其他地方那样吧。
天子自然懂，他对长安并不厌恶，若不是为了攻击关中贵族，他也不愿意随随便便就迁都，究竟“八百里秦川”不是放在那里看的，只是现在天下太平，这等战略要地自然要稍稍往后弃捐。迁都洛阳不仅是他的计划，也是先帝的计划，断断不会罢手。
“长安可为陪都。”天子道。这是他一早就与赵王议定的想法，长安究竟是先帝发家的地方，自然不行能丢在哪里，更况且先帝陵墓还在长安城外呢。
“如此，臣无意见。”独孤整拱手。
看见独孤整这么爽快，天子心中更爽快，这只老狐狸也有认怂的一天啊。虽然他知道齐王被陷害，背后绝对不止于家，甚至于家只是幌子，背后是这三家，但是目前而言他要的已经拿到了，而且他手中也没有证据能直接证明独孤家，窦家，魏家加入此事。见好就收，不能逼的过紧，待去了洛阳再好好收拾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