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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失之下

作为悬疑文不得不存在又可以跳过的序

迷失之下 鲁涩 5727 2020-05-01 22:26:30

  我像被网捞起的鱼儿那样挣扎。

  那年的秋天格外冷,树上的叶子早早落下,在街道上被风裹挟着四处飘荡,一派萧条的景象,路上的行人也提前穿上风衣御寒。

  而现在我体会不到那阵阵凉意,公司的联合办公空间里拥挤而嘈杂,像一台忙碌运作的蒸汽机。

  我坐在办公桌前,却也如那空中残叶身不如己,恰似在漆黑的海底随波逐流,周围的同事们在我看来像来似游鱼木讷的移动。

  桌上被我收拾的还算整齐,文具都规行矩步插在笔筒里,只是里面有些笔明明已经不出水了,我说丢却也总是忘记。

  纸质文件像有强迫症一般被我凭据纸张巨细叠摞着,而不是按使用的频次来排列上下。

  因为我今天心不在焉,险些没动过这些工具。

  桌上还放着一部现在已不太常见的老式座机,听筒连接电话的线乱成一团。那电话线上面粘着玄色的污渍,是恒久使用后手掌在上面留下的手油,那线像是有自己的想法,无论怎样用力去掰扯它照旧胡乱的搅在一起。

  红色的电话近在咫尺,令人心烦意乱的铃声阵阵入耳。

  这份接电话的活儿,照旧家人托关系才搞得手。

  一年后的今天,我却发现这单调乏味的事并不适合我——或许我老早就清楚。但当母亲阴冷静脸,将大原理横在面前时,作为二十岁刚出头又一事无成的我来说,是没有资本去反驳的。

  “生活就是这样,能生活就不错了。”

  她说这话时的声音不大,威力却同如来佛祖的手掌相当。

  我还记得这段对话发生在我百无聊赖躺在床上的时候,甚至能回忆起母亲身后白色墙壁上有一个坑洞,就在她脑袋左上方几厘米处的地方。

  纵然我努力去用这些无关紧要的元素,试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她的一字一句照旧像锯子切割着我的神经。

  我实验过接受这个事实,经过两次原本满怀希望的研究生考试的失败后就该明白,奇迹永远只会降临在别人头上。

  至于我们这种普通人,拼命挣扎想跳出平凡的样子,只会让人们觉得可笑。

  向命运提倡抗争,是乐成者的功勋,却是失败者的愚蠢。

  我从未想过要当个游手好闲的懒汉。

  但被压在五指山下如此之久后,我自认为能像大多数人,习惯一天天在毫无意义中逝去时光——每天艰难醒来,现实扑面而来。迟到意味着那本就不多的人为会以正当的理由扣走。这即是生活早上同我打招呼的方式,给我脸上狠狠来一拳。

  出门后望望被氤氲盖住的蓝天,钻进养鸡场般拥挤的地铁站,开始演出一天的闹剧:在同事们面前饰演老好人,在上司面前颔首哈腰,心里一边咒骂他一边幻象某天自己能爬到他的位置上颐指气使。加班到深夜,回抵家倒在床上便昏迷不醒,接着是重复——但今天却不知怎么,我又想大闹天宫起来。

  今早的时候一切都还算正常,但出门比平时稍晚些。

  近来幻化莫测的天气,让我的消化系统不大舒适,有时我能听见腹部传来冒泡的消息,那声音只有我自己能听到。

  平时总乘的那班地铁在我赶到时,玻璃门正慢慢合上,车内搭客看到我狼狈的样子似笑非笑。

  笑什么呢,这帮忘八!我心里这样诅咒着,但脸上装作绝不在乎。

  走出地铁站时,倒也还不算太晚,究竟我是在条条框框里长大。早准备,早出门,就是其中一个信条。我一路小跑着去公司,应该能打上卡。

  其时我这么想着。

  空气在我的跑动下从我脸上刮过,微微刺痛。

  虽然我只是个“接电话的”——纵然有更鲜明的称谓,接线员什么之类的,内心里却更偏向于叫自己“接电话的”,蜣螂和屎壳郎对我来说没区别——但上班的公司还挺大,虽不是处在最富贵的地段,也算是在商圈之中。平日里都是人潮涌动,这里也是不少时髦女郎会泛起的高频地段。

  经过广场时,我看到那个女孩在那儿拉着小提琴。

  或是因为我从未在这个时间泛起在这,又或是因为这位街头卖艺者,今天是偶然泛起在这里,这是我头一次碰见她。

  她演奏着手中的小提琴,并陶醉在自己的音乐中,她像迈着舞步那样移动着。

  她的演奏可真感人,让我一时忘却了火烧屁股的处境。

  大部门路人背负着太多工具,这样那样的贷款、或是孩子什么之类的,负重前行压的他们抬不起头,也听不见这样的音乐,像僵尸影戏里的尸群前行着。

  像我这样“游手好闲”(甚至忘记打卡这事的)人自发的围成一个半圈,许多人拿脱手机录像。

  有的像是专业摄影师单膝跪着手持手机,有的人背对着女孩,把手机举的高高的瞄准傻笑着的自己。

  我是很讨厌这样的行为,说不出来的讨厌。

  我可能忍不住嫌恶的皱起眉头了吧,然后设法让自己脸上的心情消失,免得让别人觉得我是个很难相处的人。但我总感受他们这种人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网络的世界的生物,只有把这里的一切上传到他们的那里,他们才气体验到差异的经历。

  女孩的演奏进入曲目的热潮,节奏越来越快,一头秀发也随着法式飘起来,她甚至闭起眼,似乎不体贴有没观众在欣赏。

  我从小就喜欢这些玩意,画画啦,音乐啦,文学这类“女孩子家才搞的没用玩意”(这是我亲爱的外婆和母亲配合的说法),我也愈发陶醉在她的享受中,羡慕她拥有如此纯粹的快乐和自信,纵然有不少人会称她“卖艺的”、“流浪艺术家”或是些更难听的叫法。

  她演奏完,向为数不多的观众鞠了一躬,莞尔一笑,活像个快乐的精灵。周围响起了一阵还算是热烈的掌声。我走到她面前,犹豫着要丢几多钱到她的琴箱里,里面都是花花绿绿的票子。

  这时我感受到她的目光,像冰锥似的穿过了我的身体。

  我抬起头看见她正死死地盯着我,一时间周围似乎只剩下我们两人,周围的修建物像是变得很大,大到直插入云霄。乌云下她的声音像寒风,让我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别进电梯。”

  “什么?”我紧张的舔了舔嘴唇,直冒冷汗,但没弄明白其中的寄义,也不知道突然间发生了什么。

  所有的事物又变回了正常的尺度,行人像是突然都从身边冒了出来。

  愉快的笑容又泛起在她脸上,似乎刚刚我在做梦:“我说,艺术不是用价钱来权衡的。”

  站在电梯酷寒的门前,我身边只有两小我私家。

  可能是因为错过了岑岭,大厅里的平静同往日的喧闹形成反差,我甚至能听到前台接待之间的低语。

  我像个尿急者一样焦虑,似乎带着晨尿而发现茅厕里有位慢条斯理的老人占据。

  但这不是因为错失了打卡的良机。

  想起刚刚的幻觉,看着电梯楼层跳动着,我又开始冷汗直冒。

  这跟看了恐怖影戏的某个情节发生在茅厕里,当晚可能都要拼命憋尿是一个理儿。

  我那时认为“别进电梯”是命运对我的忠告,能让我逃过一劫。这种感受不难理解,如若路上有个神神叨叨的老道,突然抓住你的肩膀跟你说,小心红色的车,不管你有没有什么信仰,预计你那天在马路上也会提心吊胆。

  可我照旧和另一个男人一起迈进电梯,第三小我私家应该是在等双层梯。

  生活两个字重复泛起在脑海里。

  男人在9层走了出去,我也开始无聊的看着电梯三面张贴着的广告,那上面的男人在黄色的配景上大笑,像是买到了人参果似的。

  另外两张则是无痛人流和整容手术的广告,上面清晰的标着项目价钱以及惊爆折扣,将挨刀子的事美化成享受和蜕变的历程。

  但我很清楚这不是事实,医生会拿着笔在你脸上画着定位点和黑线,另有拆掉绷带后面部会肿胀……也许该认可我是个愤世嫉俗的人。

  但不管怎么说,这些无聊的海报让我找回了点正常生活的感受,电梯也没有发出异常的声响,我的楼层马上要到了。

  我终于松了口气。

  “23层。”电梯用它那不带情感的女声提示,一切和往常一样。

  在铺着一小段地毯的走廊里,我看到女同事正朝着办公室走去,我追上去准备打个招呼。

  接着怪事发生了,那女人像是知晓了我的意图,突然加速脚步,转身溜进了房间。

  这时我怔在原地,突然觉察平日里忙碌喧华的楼层,如今格外平静,似乎空无一人,只能听到头顶上的灯泡发出滋滋的电流声。

  面前的T型走道两边也不知为何是漆黑一片。

  这片死寂让我突然意识到,刚刚那女人行动虽快,但我却没有听到她的脚步声,要知道,她可是穿着高跟鞋在。

  别进电梯。这话在我脑中再次响起,像是有人在我旁边耳语。

  现在我心里毛毛的,本能的想躲回电梯里,回到人潮涌动的广场上。但理智控制的那个我,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办公室看看,而不是在这像个疯子自己吓自己。

  你还要生活呢,母亲的声音在我脑子里说道。我大着胆子向前走,发现办公室门口立着个木头人偶,和我险些一般高,把我吓得不轻。

  它穿着我适才看到那套漂亮女装,似乎正等我过来,脸上光秃秃的连五官都没有。

  离我左手边走廊尽端,从黑暗里正传来窃窃私语。

  这是梦,不是吗?我搪塞着自己,往办公室里看去,里面没开灯,但电脑开着,屏幕里发出的灼烁映射在墙上,而墙壁上的窗外漆黑一片,

  而此时正直白昼。

  现在的我已经知道该跑了,不管这是不是在我梦中泛起的场景。

  “你心里总认为我们都是老板的提线木偶。”人偶转过头来对着我,“你猜的不错。”

  我不知这木偶没有嘴,声音是从哪发出的,我只是拼命的跑向电梯那边。

  我听不到它的脚步声,但能感受到它跟在后面想要抓我,我还能感受到走廊尽头的黑暗里,有什么工具想挣扎着出来。

  所有的灯都熄灭了,平平无奇的走廊披上了黑衣后,居然也变能变得如此得阴森可怖,只有电梯停在我面前,里面温暖的光照射出来。

  我拼命锤着关门按键,但我知道来不及了。

  死尸般木偶以一种不行思议的姿态伸长着脖子,双手撑住电梯门不让它关上。

  那工具此时脸上不再是空无一物,而酿成了同事的面容,只是心情僵硬,皮肤紧绷在骨头上,一点血色都没有。正如同我在外公葬礼上看到的死人脸孔那般。

  “你怎么了,张一凡?”听到熟悉的声音,我睁开了眼。

  几个同事站在我面前,一副笑的喘不外气来的样子。我则像块泥巴似的,紧紧贴着电梯的墙壁。

  没实时打上卡,我那经理好好教育了我一番,他虽然一脸横肉,但却不是外表上看上去那般犷悍无理的人,只是这位仁兄每次说话时唾沫星子总是随处乱飞,害得我要去洗脸。

  现在更没时间去思考自己是不是精神失常,恒久失眠的我,很熟悉如何与自己的妙想天开斗争。

  事情日开始了。

  坐在办公桌前,一切的枯燥都像是放大了十倍,似乎我的生活原来就是黑白的,现在彻底酿成了一片空白。

  所有声音听起来都像噪音,眼前的画面也像巨大的像素块在幻化着。

  “……别打过来了,再敢跟我推销试试!”和我通话的潜在客户像一头发怒的熊,我甚至感受手里的电话都在哆嗦,如果现在照旧老式座机的时代,我准能听到他像扣篮一样,将电话恶狠狠的挂掉的消息,而现在他只能重重的按下红色的通话键,还要保持微妙的力度,以免将手机屏幕给摁碎了。

  时间一秒秒的流逝,我盯着电脑的眼睛周围有一种压力,似乎眼球要从里面跳出来。

  我冷汗直冒,却忍不住想象着那身材魁梧的客户怒不行遏,挂电话时却翘起了兰花指,一边想象着拉小提琴的女孩在他身旁伴奏,脸上笑靥如花。穿着我的衣服的木头人坐在这,不敢流露情感,不能大笑,不能生气,时刻要在电话里保持优雅而礼貌的声音。

  喂,您好,我是老板的提线木偶,请问您需要了解一下……

  相信我,若是能忍住,我一定不会逃,前几年医生叫我下胃镜,我都没有留一滴泪,而现在我的衣服险些全被汗沁湿。

  我突然站了起来,电话在我面前放声赞美。

  我事情小组的组长走过来问我有什么事,他一定是看我脸色苍白,以为我得了什么急病,我也就驴下坡。

  “歉仄,身体不太舒服。”

  我像快要淹死的人,拼命想浮出水面。冲出了这无罪之人的牢狱,却也丝毫没有放松的感受。

  因为整座都市,包罗的影象、我的生活、我的人生,都让我喘不外气。

  解开西装的扣子,到书店里挑了两本书,路上碰到了个流浪汉,不禁开始想象他人生是如何走到今天这步。

  然后到咖啡店里点了一杯冰咖啡(我完全忘了肠胃不舒服这事,人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正准备撕开书的封装时,手机开始给我推送一些垃圾信息,我却没有像许多人那样对此抓狂,或许从许多方面说,我的事情同推送垃圾信息是相通的,我跟这些短信算得上是同行。

  然而这次一条旅游度假的信息吸引了我,更巧的是联系旅社后,发现明早出发的旅团中,有一位搭客退票留出了空缺。

  空缺意味着他们这单生意要少挣不少,当我这个萝卜来填坑时,他们的服务态度好的出奇,似乎我是阿拉伯石油大王的儿子,所有关于补票之类的杂事都保证说帮我办妥,只要我能保证明早在约定的地方准时泛起,我连一根手指都不需要动。

  对于他们是找了何种关系能办妥这事的神通我丝绝不感兴趣,那与我毫无瓜葛。

  今晚我没有回母亲家用饭,因为她铁定会因为我接下来要做事而生气,于是给她发了信息,然后就回到自己的住所,吃完外卖后就开始打点行李。

  晚上躺在床上,连灯也不开,我望着天花板发呆。

  这不是有预谋的离职,更不是心血来潮的放飞自我。

  但思考后我愈觉察得需要远离这个地方,整理一下自己平凡而失败的人生该如何继续。

  另有,白昼看到的那些幻觉,实打实的能让我有资格去看心理医生,现在我给自己当医生,还开了度假疗养的处方,节约下来不少钱。

  母亲也许会因为我的任性要去和别人致歉,但如今我已经麻木。我和家人的关系就像错综庞大的老树根那样纠缠在一起,他们每一次为我做些什么,就会用那样的眼神和语气体现我:

  你若是辜负我们的支付,不管是不是故意的,我们都要蒙受巨大的痛苦,所以你应该被我们掌控。

  起先我会内疚,厥后发现这不外是同一定要让座给老人一样的绑架而已,之后还发生了许多事情,亲情的纽带就被这样或那样的问题所割裂,只剩一丝血缘相连。

  若是有时机,我还会讲讲我和家人的故事。

  但不是现在,明天还要早起。

  清晨,我登上旅游大巴。上面坐满了看起来还没睡醒的搭客,坐在第一排是对情侣,女朋友靠在她男人的肩膀上打瞌睡,我饶有兴趣的注视着口水从她半张的嘴里流出来,她男友绝不在意,正低头看着手机。

  旅社的卖力人问我是张一凡先生吗,其实过了这么多年我仍未熟悉先生这种称谓,纵然现在一个星期不刮胡子,我看起来就像是森林野人。

  我想回覆说:小姐,我只是这世上的灰尘,我心里这么想着,但照旧颔首体现肯定。

  我特意戴上的手表,可是翻箱倒柜花了好一会才找到,它因手机的泛起已失业多年。表带上花哨的纹路早已磨灭,但表针照旧有力的走动着。

  等到了高铁站,我掏脱手机,盯着手机上李冰洛的名字看了好一会,她的头像依然是灰色,她很可能是我多年来睡欠好的众多原因之一,我意识到突如其来的惆怅,并没有随时间流逝而淘汰几分。

  关机后我将手机塞进最不常用的裤子口袋里。在充满凉意的秋风里,我用外套把自己裹得更紧了些。

  旁边站着一家三口,父亲发福了,肚子可笑的挺在前面。妻子看起来心烦意乱,一遍又一遍的检查着有没有忘记带上的工具,只有那小女孩兴奋的快要发狂了,尖锐的童音划破严寒的空气。

  我冷眼瞧着这些旅客,他们应该都在刚刚那辆大巴车上,现在又要和我坐在同一个车厢里。

  我望着轨道陷入沉思。

  那时,我想重新找到可走的路,未曾想过会踏上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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