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小燕轻

　　连续三天，谢明堂的书桌里都泛起了情书和巧克力。

　　但今天，似乎换了套路——

　　11朵玫瑰花上还沁着露珠儿，一根熟到透的香蕉长而坚挺，合一起被诡异的放在透明的小礼袋里，大大喇喇地躺在书桌上。

　　谢明堂觉得偏头痛，又犯了！

　　吴越翘着兰花指，夹着礼袋的提绳，笑得特别猥琐，“啧啧啧~这体现得也太他娘的明显了，谢明堂要不你就从了吧！”

　　谢明堂：“滚你大爷的。”他拉开椅子坐下，急躁的从书包里往外掏书。

　　张驰叼着肉包子过来找吴越撩闲。他和大飞赌钱赢了，每天乐呵呵地像个癫痫患者，时不时抽风。

　　“五中的妹纸猛如虎啊！牛比牛比！”张驰捏了捏花瓣，往外抽。

　　谢明堂拿书推了推，“喜欢，你就拿走。”否则，他就扔垃圾桶了。

　　张驰嘿嘿笑，之前的巧克力他都拿，今天更没须要矫情，于是他地从袋子里掏出香蕉，怼进了校服外兜。

　　但他实在是，看着这香蕉和玫瑰的组合有点奇葩，怀疑道：“会不会不是妹纸送的啊？”他其实想说，会不会是哪个男生送的～

　　吴越托着腮，扫了眼谢明堂的腰部以下大腿以上的位置。

　　上回打完球，一群人在茅厕闹着非要比巨细，郭玮扒了谢明堂的裤子，吴越可是看得仔仔细细，那家伙绝对是一杆好枪。

　　“学霸那腰间的AK48，吸引个为爱做0的小菜一碟儿，六班那谁考虑一下？”吴越拖着儿话音，声音轻佻的像个皮条客，说完自己都乐了。

　　“吴越~你信不信我把你头打歪。”谢明堂伸手作势，要搞那个嘴欠的家伙。

　　张驰堵在中间，嘴里嚼着“学霸冷静”眼睛却情不自禁地往谢明堂胯下。

　　案件很快水落石出，这花和香蕉是3三班一家里开花店的女生送的，据说要不是怕一次拿太多会被发现，人家计划送谢明堂17朵呢！

　　但至于为什么送香蕉，纯属乌龙，那女人的餐后水果放错了地儿。

　　其实，就算没放错，结果也不会有任何改变。

　　上午过得既枯燥又无聊，谢明堂雷打不动地刷题做卷子。

　　吴越改完纠错本上的数学题，把脑袋埋在胳膊里小憩，睁眼瞥见后面垃圾桶边上的玫瑰花，脑子里飘过好几个乱七八糟的想法。

　　第四节课刚敲铃，老朱就泛起在教室门口，不外没有直接进来，而是跟在另一个老师说话。两个老师在门外说了半天，直到第二道铃声响起，老朱才进了教室。

　　老朱放下书，双手撑在讲台上，像是找到支撑一样，整个肩膀都垮了下来，“告诉各人一个不幸的消息。”

　　才刚说几个字，他就说不下去了，喉头滑动频频都吐不作声音来，他嘴唇张了张，伸手把眼镜取了下来。

　　“我们班的施燕轻同学，前天晚上跳楼自杀了。”他说。

　　此话一出，所有人都看向讲台，老朱站黑板前，继续说道：“从遗书和之前的种种迹象，开端判定施燕轻患有抑郁症。”

　　上次考试，施燕轻从班级前十滑到十七，隔天被叫了家长，他妈来到学校倒也没说什么，只是当天施燕轻就请了假，据说是伤风有点发烧。

　　可没想到，那时的施燕轻就已经瓦解，也有了自杀的念头。

　　“告诉各人这个，除了希望各人学习之余注意调治自己以外，另有就是想在班级举办一次捐款，买些工具已往送施燕轻同学一程，虽然他性格孤僻又不爱说话，但作为8班一份子，也是和各人共度了一年半的时光。”

　　说完这些，老朱又交接了班长捐款事宜，就付托各人这节课上自习，路事后门的时候，谢明堂看见老朱勾着腰，眼角一片红。

　　“施燕轻就……这么没了。”吴越机械地转过头，说道：“嗑了个包都市哭鼻子的男生，竟然跳了楼，他明明那么怕痛。”

　　同班以来，吴越对施燕轻的印象停留去年某节体育课上，那次他跳远磕着腿，也就破了点皮，结果人竟抱着腿躲在角落里掉金豆子，吴越还讥笑他娘炮。

　　“就这么没了！”吴越嘴里重复嚼着这句话。

　　谢明堂放下笔，看着不停有人去班长那里捐款，他拿出钱包，把里面所有的现金都抽了出来，起身也去捐。

　　路过吴越时，他的手被拉住，“你帮我捐一下。”吴越说。

　　不到半个小时，班长就收到了一千多的捐款，坐在施燕轻前桌的女生赵芝，趴着突然哭出了声。

　　整个教室，变得更吵了。

　　赵芝是个很生动的女生，永远有说不完的话，学习结果一般，但总爱缠着施燕轻给她讲题，被缠得久了，施燕轻偶尔会给她讲几句。

　　据传，赵芝是除了老班以外，唯一一个有施燕轻电话号码的人。

　　在世的人，在看到有人去世，总会发出“生命脆弱地不堪一击”的感伤，可珍惜当下像极了穿堂而过的风，吹过一茬又一茬，什么也没留下。

　　谢明堂溜出了教室，撬了顶楼的锁，走到T型阳台阴面拐角的位置，他坐在那方角落里，本想摸根烟的，可兜里只有种种口味的糖。

　　他从一把花花绿绿的糖果中选了颗“秀逗”，这是一种入口酸到想骂人，慢慢变甜的糖果，也是他家超市卖得最好的一种糖，深受小学生喜欢。

　　他剥了颗扔嘴里，眉头紧皱，是酸，但问题不大，还能忍。

　　记得期中考发结果那天，谢明堂蹲楼顶吸烟被施燕轻就地撞见，原以为他会走开或跑去告老师，结果施燕轻来到他跟前，问他能不能给一根？

　　谢明堂坚决拒绝了。

　　他可不能教坏乖学生。

　　施燕轻没说话，只是坐在旁边的台墩子上，两只脚悬在空中，平静、脆弱且易碎。

　　谢明堂有过片刻的怀疑，但却未曾细想，以为不外是他考砸后的一种宣泄而已。

　　当再次坐在这里，他问自己要是其时给了烟，施燕轻的结果会不会纷歧样？

　　消失太久，吴越发微信问他“在哪儿？”

　　他回了句“在楼顶”。

　　不到两分钟，顶楼的门再次被人撬开，吴越弯腰坐在谢明堂旁边，蓝色校服上还蹭了几道黑印子，“你上这吹风呢？”

　　虽然开着玩笑，但他脸上却无半点挖苦之色，好好的人说没就没了，这件事搁谁那儿都市难受一阵，尤其施燕轻照旧同班同学。

　　吴越靠墙坐下，后背抵在粗粝的墙皮上，望着远处的高楼与天空，他问：“谢明堂，你说施燕轻跳楼前都在想什么？”

　　谢明堂：“不知道，但松一口气应该有的。”

　　“他爸来学校闹了，说好好的人送到学校结果还教出病来，现在连命都没有了，其实就是想让学校赔钱。”吴越不知道为什么会向谢明堂八卦这些，但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想到。

　　谢明堂“哦”了一声，又掏出那把糖朝吴越摊开手，问他“吃吗？”

　　施燕轻跳楼自杀的事，很快在学校传开，甚至引来了记者。

　　最后学校不得不作声明，给予施燕轻家十五万元的慰问金，另外聘请了心理医生，专门为学习压力大、性格孤僻、内心的同学做心理疏导。

　　施燕轻的葬礼在周五，老朱和带着班长冯一去的。

　　冯一回来后，跟同学说聊起自己听到的见闻，“从他家阳台上跳下来，脑袋着地，颅内大出血走的，跳之前，他把所有书都撕了烧了……他奶奶看到遗书，就地就晕已往了，人现在还在住院。”

　　事情的经过大致就是：对学习结果过于执着的离异家庭，只要孩子考试没有到达预期，就不停施压并予以处罚，长此以往，少年精神瓦解，结果一而再再而三遭遇滑铁卢，开始自我厌弃，有了自杀的念头。

　　终于在一个雨后的夜晚，少年给暗恋的女生发了一条的短信，于凌晨三点，从自家楼顶一跃而下。

　　那一刻，他终于成为了燕子，重获自由。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到了五一小长假。

　　谢明堂跟高三那群人打了高考前的最后一场球，正收拾工具，吴越疯狂给他发消息，让他来美食街吃烧烤。

　　他没想到程苒宋玉也在。

　　四小我私家围着小方桌，吴越让女生先点，程苒给她妈妈发语音，说自己和同学在外面吃，问她有没有想吃的，回去给她带一份。

　　姜秋刚升了主管，貌似心情还不错，问了程苒跟谁用饭后，就嘱咐她必须在九点半前回家。

　　“老板，十个羊肉串、十个羊肉筋、四串烤鸡翅、两串金针菇、一盘烤茄子……”他看向谢明堂，“另有什么要加的吗？”

　　谢明堂又加了几串五花肉。

　　“五一，我们出去玩吧。”吴越提议道。说到玩，宋玉眼睛都亮了，接话道：“去哪里啊？”

　　“去林海瀑布怎么样？我爸有个战友在那边开民宿，吃住都方便。”吴越回道。

　　林海瀑布是W城出了名的旅游景点，每年都市吸引不少外地游客，但由于门票自制风物又好，当地人没事儿也往那边竹海里钻。

　　宋玉哇哦直叫，“深藏不露啊吴同学，听人说林海那边的民宿很难订，你这直接认识人，666~”

　　谢明堂挑了串肥瘦相间的五花肉，用筷子把肉一块块剔下来，摁进辣椒面里，笑道：“能带眷属的话，我报名。”

　　他想带谢萌去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