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离别礼

　　离子刀尖锐异常，轻轻一挥就迸发短而明亮的紫白色光线，所到之处紧缚绳随即断开，一节一节地飘散开来，似乎大树的根须，长是非短，有粗有细，凌乱地悬挂在飞船外。

　　戴兮片刻不敢停息，一边在绳网上爬行，一边手起刀落，将整个绳网切割得七零八落。

　　她像疯了一样拼命地砍，速度越来越快，力量越来越大……耳边突然响起爸爸的声音：

　　“宝物儿，冷静一点，千万不要着急，另有时间。这边另有好几小我私家没有升井，你这么干一会儿就没力气了。其实，你只要把离子刀的能量输出调到最大，然后轻轻挥舞就行......”

　　她简朴地“嗯”了一声，突然脚下一震，紧接着身体一歪，飞船终于解脱了。

　　她立刻返回飞船，一屁股坐进船长椅里，双手紧紧握住利用杆，开始全神贯注地操控飞船。

　　“启动......向左脱离，距离间隔保持为十米......不！五米。”

　　第一条指令下达得有些忙乱。她瞥一眼斜上方的镜子，只见里面的女孩呼吸急促，两腮泛起阵阵潮红，几缕头发散乱在额前，鼻子上架着一副视觉增强眼镜，全身都在微微哆嗦。

　　两艘飞船间的距离不能拉得太开，那样容易被敌人发现。

　　“指令执行中……确定参照系……向左平移……距离5……平行伴飞已建设。”

　　航行机械人向她陈诉说。

　　她知道自己必须先把飞船开到努阿克采矿船的尾部，再把对接走廊伸出去，悄无声息地搭在那座大门边。

　　然后爸爸就能领导各人进入走廊，返回自家飞船。

　　整个对接历程一定要很是稳定，很是准确，很是轻柔！一旦用力过猛，被努阿克采矿船船察觉到任何异常，那可就麻烦了。

　　这不是一次通例意义上的空间对接——因为对方基础就不是配合目标！

　　巨大的努阿克采矿船就像只兀鹫，自顾自地前面飞，而戴兮的飞船则像是一只体态轻盈的小鸟，努力要张嘴衔住兀鹫尾巴上的一根羽毛，同时还不能被它觉察……

　　“现在两船距离保持为10米，相对速度保持为0。”机械人再次陈诉。

　　投射在采矿船尾部的红色对接指示黑点迅速变大，越来越明亮。

　　她戴上脑电头盔，开始与航行机械人同步建设人机指令交互。

　　十几秒钟后，她将两船间距慢慢缩小到五米，对接指示黑点也扩大成一个明亮的、直径两米左右的光圈。

　　“释放对接走廊。”她命令。

　　一段圆形的中空管道从飞船前下方徐徐伸出。

　　戴桐和卡洛斯头挨头挤在洞口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劈面一点一点延伸过来的对接走廊。

　　在他们的身后，三十多名被绑架的人质站成五排，划分由一名搜救队员领导，随时准备爬出洞口，钻进走廊。

　　千钧一发之际，戴桐紧张极了，一切都已就绪，眼看就要胜利大逃亡！老天保佑！千万不要出什么岔子！

　　走廊越靠越近，眼看就要搭接上，这时尚武轻轻拍一下他的后背，“让我先来。”

　　第一步踏上对接走廊，他的身体猛地摇晃一下，戴桐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还好！后面几步总算是比力顺利......已进入人船融合状态的戴兮没措施和任何人实时通话，但是她能够看到、听到、感受到眼前的一切。

　　对接走廊又慢慢凑过来一些，约莫三十厘米的样子。

　　戴桐一挥手，众人开始一个接一个钻出门洞，钻进走廊。

　　他最后一个进入对接走廊。不知为什么，当站终于站在了走廊的入口处，突然很想转头再看一眼这艘努阿克飞船。

　　眼前的景象差点让他六神无主！

　　巨大的舱门正在徐徐打开，一名努阿克步行者泛起在门外。他站在那里，一双巨目酿成了鲜红色，正死死地盯着自己。

　　下一秒钟，努阿克人蹲下身子，一跃而起，飞身钻进了走廊。

　　戴桐满身的每一根汗毛都竖起来了，他立刻转身向前狂奔！十米外就是走廊的尽头，就是对接舱门！只要跑到那里，进入隔离舱，他就宁静了。

　　几个起落之后，闪闪发光的隔离舱门已触手可及。

　　这时努阿克人右臂探出，一把抓住了他的左脚。

　　他将右腿奋力蹬出，重重踹在对方头盔上。但敌人似乎浑然不觉，又向前迫近了一些，左臂高高举起。

　　他惊恐地望着那只手臂，脑子里一片空白。潜意识告诉他，与努阿克人相比自己的力气实在太小了，一旦左腿也被抓住，那就再也无法挣脱！

　　他用力地大口呼吸，隔着面罩看到那名努阿克人张开巨大的口器，显然是在高声呼叫，他的心骤然沉了下去，努阿克人发出了警报！

　　突然从耳机里传来卡洛斯急促的声音：“航行背包！”

　　他闻言不假思索地扭动一下身体，将后背瞄准努阿克人。

　　“咔塔”一声，手套上的微型吸盘启动，他将双手牢牢吸附在对接走廊地板上，一咬牙启动了航行背包。

　　航行背包猛地向外喷出了残存的最后一股气流，炙热的红色浓烟充满整个对接走廊，努阿克人吃了一惊，情不自禁地放开他的右脚，两手护在面罩之前。

　　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时机，戴桐松开手套吸盘，迅速冲到隔离舱门边。

　　早就等在另一侧的尚武一把将他拉进来，随即锁死了舱门。

　　浓烟散去，努阿克人受惊地发现对手已经无影无踪。

　　他开始蠕动身体向前爬行——人类的对接走廊直径太小，他无法像戴桐那样直立行走。

　　但他仍然绝不退缩地奋勇向前，纷歧会儿就爬到了舱门口。

　　戴桐半是恻隐、半是敬重地看着窗外这名倔强的努阿克步行者，按动了红色的“抛弃”按钮。

　　对接走廊整体从船身上弹射脱离，在努阿克采矿船尾部轻轻一碰，无声无息地坠入了茫茫太空之中......

　　“动手吧！”他简短地命令道。

　　“明白！”

　　一枚小型太空鱼雷从飞船腹部飞出，穿过敞开的货舱大门，笔直地飞进了采矿船。

　　“三十分钟后起爆。”

　　“全速脱离！”

　　他摘下头盔，一扭头就看到女儿站在身边，身上的宇航服都还没有来得及换下，和自己一样也只是摘下了头盔。

　　父女二人紧紧相拥，戴兮面色苍白，满身哆嗦不已，在他怀里放声大哭。

　　卡洛斯带着其他几小我私家悄悄地离开了。

　　飞船的加速度骤然加大，两人毫无预防，同时被巨大的惯性力推到在地。戴桐索性张开双腿双臂，像个大字一样躺在那里。

　　戴兮爬到他身上，四目相对，她已停止了哭泣，适才还漂浮在空中的泪水这会儿全都急速坠落到劈面舱壁上。

　　“想看太空烟花吗？”他问女儿。

　　“现在吗？在哪里？”

　　“顶层。那里有一架大口径望远镜。走吧！我带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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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报之声大作的时候，艾格勒正直挺挺地躺在船长室里睡得正香。

　　“囚犯们都逃跑了！他们正在登船！”

　　一名手下神色张皇地跑进来陈诉。

　　他立刻翻身下床，几个大步走出房间，直奔走廊尽头。

　　你们跑不掉的！渺小的人类！他边走边想。

　　这里是太空！就算有飞船，凭你们的技术水准又能飞多快呢？

　　他沿着走廊疾行，不停发出震耳欲聋的大吼。

　　船舱一个接一个亮了起来，努阿克步行者和卡玛奴隶们泛起在门口。

　　“全体进入位置！俘虏们逃跑了，准备追击！”

　　喊到第三遍时，他已来到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前面就是升降梯。

　　突然之间，一名卡玛奴隶窜上了他的后背。

　　他毫无预防。那名奴隶头朝下，尾在上，先用四条胳膊紧紧搂住他的肩膀和腹部，然后用两条腿缠住了他的脖子。

　　他感应卡玛奴隶的两条腿开始用力，显然是想要勒断自己的脖子。

　　一惊之下他很快镇静下来，甚至觉得有些可笑。

　　这些自不量力的卡玛人！你们那微不足道的力量最多只能将老子的外骨稍加弯曲！

　　他右手伸向后背，摸索着抓住那名卡玛奴隶，用力撕扯了一下。

　　出乎意料的是，对方仍然牢牢地吸附在那里。

　　这时第二名奴隶“嗖——”地一下跳上他的胸前，一张口死死咬住他的后颈，过了一会儿，从那里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颈部是努阿克人满身上下最柔软、最脆弱的部位，不像其它部位有坚硬的外骨骼掩护。

　　艾格勒这时候才猛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严重错误：慌忙之下忘了佩戴护颈甲。

　　他发出一声大吼，坚硬的手指深深插进第一名袭击者的腹部，轻而易举地撕开了它。

　　一种温暖湿滑的感受通报到大脑。这种感受他十分熟悉，这就是为什么每次进餐时他最喜欢亲手撕开猎物的身体......不外这一次同时传入大脑的，另有深深的恐惧！

　　第二名攻击者仍然紧紧攀在胸前，尖锐的牙齿越咬越深，马上就要接近颈部深处的血管了。

　　他用左手攥住那颗脑袋，这一次使出了满身的力气：

　　“我要捏碎你这活该的……”

　　又一名卡玛奴隶扑上来，一口咬在他的喉咙上。

　　手下们想要冲过来，但是被更多的卡玛奴隶挡在了走廊另一头。

　　现在这里聚集着快要两百名卡玛奴隶，而他的手下却只有五名。

　　奴隶们一言不发、绝不退缩，每小我私家脸上都流露出与敌人同归于尽、视死如归的心情。

　　艾格勒终于捏碎了第二名卡玛奴隶的头颅，他发抖几下肩膀，两名攻击者那破碎的身体随即被抖落到地板上......

　　临死之前，老迈的卡玛国王终于将对头的脖子后面咬开一个口子，鲜血从里面汩汩而出。

　　他的尸体还没有完全落地，更多卡玛奴隶就疯狂地扑了上来！

　　艾格勒发现自己的力气正在飞快地流失......他又杀死了几名卡玛奴隶，终于仰面朝天，重重地倒在地板上......

　　几名努阿克步行者不知什么时候悄悄退回了房间。

　　屠杀结束了，卡玛奴隶们跪在地上，开始悲痛地哭泣。

　　他们捡起老国王破碎的尸体，把它装进一只袋子里，带着它来到了采矿船的最高处。

　　那里是停放紧急逃生飞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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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桐和戴兮站在望远镜前。在他们的头顶上，曲线优美的玻璃穹顶已经全部打开。

　　戴兮偎依在爸爸的怀里，“这样美丽的银河系，我永远都看不够。”她伸手指着一个方位，“那里是巴纳德星系，正朝向太阳系运行，对吧？”

　　“是的。不外要上万年之后它才气成为我们最近的邻居，目前距离我们最近的照旧半人马星系。”

　　戴桐温柔地回覆道。

　　他看了一眼手表，另有几分钟。

　　“用望远镜瞄准那里，我们飞船的正后方。太空烟花马上就要在那里绽放，那是我们送给努阿克人的离别礼！哈哈哈哈！”

　　戴兮把头埋进望远镜的遮光罩里，一万五千千米外努阿克采矿船纤毫毕现。

　　她突然喊了起来：“爸爸快来看！怎么会有两艘飞船？”

　　戴桐急遽打开辅助显示器，只见望远镜视场图像的右上角，一艘小小的飞船正横向离开努阿克飞船，速度越来越快。

　　他飞快地瞄了一眼距离标尺，小飞船已经飞出去快要三千千米。

　　紧急逃生飞船！而且已位于杀伤半径之外。

　　“算他们命大。”他不无遗憾地想。

　　显示器瞬间到达亮度饱和，酿成白花花的一片。

　　在努阿克采矿船的内部，爆炸发生的激波首先摧毁了飞船的最下面一层，然后在船体里反射了几个来回，以势不行挡之势将它挤压变形：有的地方像发酵好的面团那样兴起来，有些地方却瘪进去，似乎被猛踩一脚的空易拉罐。

　　从遍布船身的无数裂缝里透射出耀眼的光线，将她酿成这片天域里最明亮的物体。

　　飞船内部温度迅速升高到快要三千度，大部门船身开始软化或者酿成液态，只剩下基础结构还勉强维持着没有解体，不外也已经变得像面条一样柔软，像纸片一样脆弱。

　　下一刻，努阿克飞船通体发红，似乎一块燃烧的木炭；在她的内部，似乎有什么工具要挣扎着破船而出，却又被包裹着、限制着……突然，整艘飞船炸裂开来，无数闪亮的碎片向着四面八方飞去，太空里绽放出一朵绚烂的烟花。

　　“真悦目！太壮观了！”

　　戴兮眉飞色舞，又蹦又跳，不停地高喊。

　　烟花连续了很长时间。那些碎片向四面八方直飞出去，形成一个不停膨大的球形，在没有对流的太空里，它们的温度降低得很慢。

　　他们看了很久。直到烟花距离越来越远，亮度越来越低，最后终于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