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有为法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不得不说,孟子他老人家真是一个优秀的人生导师。
每次觉得无法继续忍受下去时,西门卿都市默默背诵一遍,信心马上莫名其妙爆棚了,变得坚强起来,同时似乎对强加到身上的这些疾病苦难发生了……谢谢。
没错,就是谢谢。
仔细想想,是不是有些失常?
圣人就是失常,他们的言语有毒,会让人发生幻觉,然后上瘾,再也戒不掉。
激情事后,各处鸡毛。痛苦又会再次慢慢占据上风,开始默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如此周而复始,就像吸药上瘾一般。
时间久了,也会慢慢习惯精神上这种跌岩起伏的生活。
甚至还可以骄傲的对着苍天喊一声:没什么大不了的!
身体状况如此糟糕。
西门卿一度怀疑自己会再次挂掉。
不知道挂掉以后,自己能不能回到原来的世界?如果能,他绝对会绝不犹豫的结束现在的生命。
他不敢冒险,以生命做赌注,太豪华,小命只有一条,玩不起耶。
这种情况,一直连续着。
以现在的状态,完全看不到能好起来的迹象。
囚禁这件事,西门卿照旧能够理解的。换位思考,倘使自己有这么一个不行救药的儿子,预计早就撒手不管,任其自生自灭,连囚禁都省了。
囚禁,说明自己照旧有药可救,另有抢救一下的须要。这么一想,心里果真好受许多。
看看,这就是圣人的力量。
苦涩的汤药,味道寡淡的水煮菜,加了滋补药材的粟米粥……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囚在小楼成一统,管他冬夏与春秋……
西门卿心思百转千回地养着身体,丝绝不知道这方小院外的气氛已经悄然紧张起来。
自那日春游归来后,谁也说不清具体从什么时候起,那个独闯青牛宫的老僧人时常泛起的西门府周围。
府门外泛起一个僧人没什么奇怪的,奇怪的是那僧人的所作所为。
僧人从不向人化缘,如果有人主动给他吃食,他念声南无阿弥陀佛,坦然接过。更多时候,老僧人孤零零地站在府门外,盯着西门贵寓空看,一看就是几个时辰。
也有人好奇的顺着他的目光看已往,什么都没有看出来。
有人问他看什么,老僧人默不作声,偶尔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一副深不行测的样子。不能不让人越发奇怪了。
这种情形已经连续了许多天。
众口纷纭,说什么的都有。谁也说服不了谁。
府里值夜人透露了另外一个让人觉得不行思议的信息:这老僧人夜里也没有走开过,只是随便找个墙角打坐一宿了事。
此时虽说是阳春三月,气温并不高,加上最近恰逢倒春寒这一记回马枪,温度更低了。尤其夜间,春寒料峭,每年都有不少老人倒在这回马枪下。然而这衣衫褴褛的老僧人,睡着大街上,却嘛事都没有,这不能不让人啧啧称奇了。
那场发生在青牛宫的打架,目睹者众多。
一个功夫厉害的怪僧人天天盯着人看,会看得人心发毛的。
这是来找麻烦的?!
因为问不出所以然来,一时间,心里都紧张起来。人人恐慌,想什么的都有。
一段时间后,西门庸察觉到这种不安,问清原委,作为顶梁柱的他自然不能不管不问。
找了个时间,西门庸亲自到府门外,直接上前问道:“敢问大师,为何日夜盘桓在蔽府外?可是有什么为难之事需要西门府资助,如果有,大师尽管开口,只要我们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西门庸对自己这番说词很满意,嘴角微微挑起,期待着老僧人的回覆。
老僧人盘腿坐着,闭着眼睛,似乎没听见西门庸的话,一点反映也没有。
横竖今日无事,西门庸也不着急,饶有兴趣地审察起老僧人来。
那日青牛宫发生的事他没有亲眼目睹,只是听府里人提起过,大致断定出这老僧人有些不简朴。高人向来都是有些怪癖的,虽然也可能是装腔作势是骗子。
老僧人高鼻眼阔,一个纯种宋人,绝少这种相貌的。似乎带有番人血统。一根藤棍顺放在身侧。
关于这棍子,也经常泛起在下人们口中,而且脑洞大开的推测这棍子是少见的神兵利器,否则也不会将羽士的朴刀压制得纹丝不动。
因为用的久了,包浆厚重,泛着一种隐隐的光泽。这藤棍约莫一人高,这样的长度,比哨棒长,比枪棒短,最大的作用可能是当做拐棍用,或者用了打狗?间或当烧火棍用——西门庸留意到棍子的一端有火烧过的痕迹。
时间在缓慢流畅着,被视察者依然平心静气的闭着眼睛,似乎睡着了一般,浑然物外。
可以花几年时间来精心结构的人,心性自然坚韧异常,岂能因被人无视而动怒失了方寸。
西门庸觉得自己有足够的耐心等到老僧人开口。所以也作出一副随意的样子来。
虽然,如果不是听人说这老僧人厉害莫测,西门庸就懒得理会他,直接命人驱赶了事,或者让县里的捕头来一趟,或者找几个流氓流氓过来……解决问题的要领有许多种。
莫名其妙停留在府门外,不行能无缘无故。
来啊,横竖有大把时光!
老子今天空得很。
不信摸不清你的来意。
今天一定要弄清你到底想干什么!
……
三月下旬初,阳光微醺。时令早的春花在倒春寒事后都迫不及待的活泛起来,花蕾初吐,掩饰不住的暗香引得蛰伏已久的虫儿摩拳擦掌。
两只小小的黄蝶从远处飞了过来。忽高忽低,翩翩飞旋着。飞翔了一阵,约莫是累了,开始寻找落脚点,然后就看中了老僧人身边的藤棍。
小黄蝶绕着老僧人盘旋了两圈,然后落下。就在一只黄蝶停落在藤棍上的那一刹那间,老僧人睁开了眼。
西门庸自然也看到了小黄蝶,他没有在意。只是看到老僧人终于睁开了眼,心里一阵自得:哼,比耐心还能比得过本少爷!
觉得自己赢了一场的西门庸开口道:“大师……”
“嘘——”
老僧人朝他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他想要说的话。目光始终停在那两只小黄蝶上,眼浅笑意。
自己堂堂西门府的大少爷,居然还不如两只幺蛾子!
西门庸略有些愤慨。不外,他并没有体现出来,悄悄动了动有些发麻的双腿,依旧耐心的站在劈面。
过了好一阵,约莫歇息够了,两只小黄蝶晃晃悠悠地飞起来,在老僧人面前盘旋了几圈,翩翩飞走。
老僧人一直带着微微的笑意,直到两只黄蝶消失在树荫间,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
老僧人驻了藤棍站了起来,西门庸不自觉地退却一步。老僧人看了他一眼,淡淡隧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
什么意思?
西门庸懵逼了。皱着眉头,苦苦思索,久久回不外神来。
等西门庸清醒过来,老僧人已经走的看不见人影了。
难道这老僧人泛起在这里就是为了给自己说几句听不懂的人话?
莫名其妙。
不外幸亏总算是走了。
两个时辰后,他坐着驴车准备去乡下看看时,发现自己兴奋的太早了:那个瘦高的身影正朝西门府这边踱过来,不言而喻,目的地肯定是他家。
西门庸有些恼火,驴车与僧人擦肩而事后,狠狠地瞪了一眼老僧人。
心情莫名的有些欠好了。
一路上都有点心不在焉,脑子里老是想起老僧人的那几句话,重复咀嚼,始终琢磨不透。
百思不得其解,心里的阴影越来越大,眉头越皱越紧。欠好的感受也越来越浓。
“继续走,先去青牛宫。”
“是,庸少爷。”
赶车老吴自然不清楚西门庸为何突然改变行程,照旧遵循了付托。
西门庸原来也是他们庄上的娃儿,只是命好,死了父亲,成了孤儿,被美意的老爷收为养子,今后土鸡变凤凰,过上了让人眼红的生活。
这几年,西门庸还逐渐接管了府外的一切事物,这明显是把他当做亲儿子一样来看待的。听说小夫人还提议以后分一半家产给他……
啧啧……了不得啊。
这娃儿就是四周乡里的一个传奇。吴有善家的祖坟真的冒青烟了!
……
如果不弄明白僧人那几句话的意思,西门庸会寝食难安——一个心中藏着大谋划的人,对周遭情况的敏感度是超乎凡人想象的。
不行掌控不明所以的事情,很有可能坏了自己的多年的辛苦的谋划。
绝不允许泛起这种意外!
能解释清楚僧人那几句话的,恐怕也只有青牛宫的羽士们了。怎么说,羽士僧人也算是同行。
近晚时分,到达青牛宫后,老吴惊奇地发现庸少爷和那些羽士十分熟稔。尤其是方丈对他的态度完全像是一个深交多年的老朋友一样,谈笑用词不拘一格,特接地气。
有善家的娃真了不起,才见过频频面,就这般能耐。
老吴这样想着,被小羽士引到一边部署食宿了——庸少爷做事,他一个赶车下人,凑在跟前算怎么回事?这点自觉性,老吴照旧有的。